［查理九世同人］金莲花 第42章 天子

宋家到底是做什么的，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以往我以为宋家不过是个普通的古老大家族，就像全中国无数个古老姓氏一样，族人从事着与现代人别无二致的工作、过着与现代人别无二致的生活……

但当我时隔多年回到宋家，我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宋家人保持着古老的生活方式，偌大的家宅当中秩序井然、等级分明，族人也从事古老的行业，大部分族人的工作领域是通灵。

对，通灵。就类似于古代跳大神驱邪治病的巫医。

我大概也明白我的“净莲天女”血脉是从哪来的，宋家人向天借了通灵的能力，族人后代中会出现通天血脉也很正常，但这个“通天血脉”到了我这里，就如鸡肋一般平淡无奇、弃之可惜了。

我的族人们，全都穿着魏晋时期的衣裳，仙气飘飘，浅灰淡蓝，用色极为清减。他们穿行在小巧玲珑、精致美丽的园林景观当中，抬手时腕上佛珠垂穗摇曳。

此时我还穿着那件金鱼流水衣裳，色彩绚丽，是属于少女的轻快欢悦，骤然出现在这群犹如道士的宋家人面前，便似与俗世紧紧相牵的一抹红尘，等待着被眷恋或被抹去。

宋清领着我，在迷宫般的宋家里走来走去。我们穿过竹林，跨过清溪红桥，进入木质建筑。走廊曲折漫长，空气中始终含着一丝诡异而好闻的清香，像修炼之人自然生发的香味。

宋清是家中长老，族人们遇见他时，齐齐低头行礼。他们并不认识我，大部分人对我这个几年前被除名的大小姐也没什么印象，大抵是把我当成了宋清的客人。他们低眉顺眼，不多看一眼。

我对这般沉寂约束的气氛感到不安，宋清察觉到了我的手足无措，低声呵斥我：“来了家里就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把你在外面学来的腌臜话都藏起来，我们是通灵的使者，自持神性，比旁人多了一份儿责任与义务，当然更要谨言慎行。”

我眨眨眼，只能乖乖应好。

宋清把我带到了一个房间，让我在此稍作等候，就匆匆忙忙地走开了。

这是一间用作会客的房间，地上铺着草席，矮几落地，相对着放着两个软垫。在宋家，原则上是不存在“坐”这个动作的，因为宋家的人都是跪着吃饭、写字、读书的。

宋家的孩子，从能走路开始就被要求练习正坐，姿势必须标准，脊背笔直成一根削平的竹条儿，大腿垫在小腿上，双手搁在大腿上。即使已经离开了这么久，我也仍旧残余着被训练出来的能力，平时坐卧站行都会不自觉地挺直背部。

我没来过这间会客室——即使来了也忘得差不多了，因此我感到十分的好奇。

也许你要问，我骤然被带回到宋家，难道不觉得害怕或者担忧吗？

的确，我确实是担忧害怕的，但我旋即又想，担忧害怕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想点儿别的，好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呢。

我跪在地上，趴着推拉门的门框，往庭院里看。

我所在的这栋建筑物，往西延伸出一条回廊，弯折着穿过园林，通往另外一边。

此时，正有一群人从回廊上行来，即便脚步匆忙，也依旧风度洒落。他们也穿着与宋家族人别无二致的淡色衣裳，但我平白无故地直觉他们与我方才见到的普通族人不一样。

他们进入了这栋建筑物。不多时，会客室的另一扇门被无声地打开。

走在前面的是我眼熟的一个人——曾经与我见过面、口口声声叫我一句“大小姐”的宋杰。

宋杰之后是宋清，但他们都只不过是开路的小喽啰，真正的主人家在他们两个之后进门来。

我抬眼看去，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瞳。

他的眼睛过于耀眼夺目，导致我的注意力被这双眼睛直接吸引过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去注意他的脸容。

好漂亮的一个人。

这是个身材高挑的成年男性，漆黑长发柔顺散落，垂在身后。几缕长发绕到脑后，以雪白素绢拴住。面如冠玉，唇似含血，容颜鲜妍美丽。迎着我过于直白的打量目光，他垂下眼，于是一对长睫震颤，像纤手搅乱满眼波光粼粼的春水。

宋清咳了一声，我才意识到我的失态，连忙收回视线，整理了一下表情，跪坐在席子上。

这个男子与唐晓翼一样，都是人间顶漂亮的绝色，但两个人的风格大相径庭。

唐晓翼还是个少年，阳刚气不大重，也没有过多的阴柔气，他所具有的特点是独属于少年的清爽与活力——虽然他曾经身体很弱，病气太重，但经历了密密尔泉的治疗，所谓的病态也尽数褪去，现在他正一天天地变得更加健康，羸弱线条形成棱角，我几乎可以想见他以后的模样。

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即便他已是成年人，可是他的面容却仍然呈现出少年般的雌雄莫辨感，面部线条都是柔和的，像是由优柔寡断的画家犹豫着以软笔淡墨描绘出的美景。这使得他没有任何攻击性，至少从面相上看，他是宽厚仁慈的。

他在我正对面的软垫上跪坐了下来，淡色衣裳层层叠叠，轻纱麻料的材质，蒙在修长手掌上的衣袖是半透明的布料，有着肉眼可辨的网状纹路。

他向我低一低头，算作礼仪。我愣了愣，那早就被遗弃在记忆深处的礼数又被翻找出来，我心说现在我是客身，对面是做东的，那我该行什么礼？

没等我纠结出个大概来，跪坐在那俊美男人之后的宋清说道：“这位乃是净莲天子。”

“……”这下我才不纠结什么礼数问题了，幸好被训练出来的表情管理能力还在，否则我现在就该拉长脸做出惊讶的表情、或者是仿佛吃了一口黑暗料理的一言难尽的表情了。

我真的不知道，这么中二的头衔除了让我承受，还要让这犹如谪仙般出尘空灵的人物承担。

宋家的取名能力，真的一绝。

“……所以？”我学不会宋家那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文绉绉的，又被禁止口吐脏话，于是好半天，我也只能回这么一句疑问。

我深深惭愧于我语言表达能力之匮乏低下。

“在请大小姐回来之前，我曾说——”宋清说道，“您的父母可能并没有完全死亡。让我有说出这种话的底气的，正是因为宋家里有这一位净莲天子。”

“但是我记得，”我把我关于宋家的记忆全都翻了出来，试图在破碎的画面与语音当中寻找到这位净莲天子的踪迹，但最终无果，“……我从不记得，宋家有这一位人物。”

没道理，如此清冷美丽的人儿，应当见之不忘才对。

“现在我们有了，”宋清说着露出一个笑脸来，脸上的褶子过分突出，令这个笑颜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怖，“大小姐，你尽可以信任我们。但是相对的，在救回您的父母之前，我们还需要您的力量。”

我心知我现在是单枪匹马，即使力量渺小也要为自己多争取一些可供喘丨息的时间，我当然想救回我的父母，但我同时也要确保我的安全。

我不知道宋家到底要我为他们做什么，但我直觉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