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王宫最大的喜事与惊事莫过于陛下王建的八王子与梨花翁主即将喜结连理。
事情起因还要从王建寿宴那一天说起,二人被宫娥撞见两个人躺在了一张床榻上,且各自衣衫不整,仅仅靠被褥遮挡。
王旭当时实在醉的厉害,任凭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疼爱的妹妹们竟是这般算计于他,一位一心脱离苦海,一位要为哥哥争取筹码,两人也就一拍即合了。也许是对梨花怀有一丝愧疚,莲花甚至是瞒着王旭实施的计划,也不泄露一丝风声。
酒醉醒来的王旭,玉体横陈似的梨花就在眼前,再发现自己不外如是的时候,他是惊吓的,除了懊悔还是懊悔。
所有人都觉得是一个意外,只有王尧心知,这根本就是梨花的一个局,她还是不想嫁给他!
难怪、难怪!在前不久对他的态度还软化了不少,甚至在入夜时还小心翼翼的亲了他,合着是让他放松戒心,好逃离忠州院,逃离他!
除了自己和母亲的计划被打乱之外,现在王尧是听见别人的笑声都觉得是在笑他,笑他的愚蠢。她凭什么敢?凭什么敢的?
王尧是天之骄子,长这么大以来,头一回有这么强烈的被羞辱感,一口气上不来也咽不下去,如鲠在喉。
起初,他冷不丁听到梨花翁主和八王子在一张床上这几个字眼,先是一愣,随后就是恨不得提剑杀了这对奸夫□□!
紧跟着,他又想起梨花这几天的不同寻常,再显而易见不过,她不过是让他相信她已经妥协,谁知闷声不吭的给他来这么一出!
推开了梨花寝殿的大门,王尧气冲冲的就往坐在那里的梨花去,又一把甩开护主的贞淑,他紧紧抓着梨花的手腕,咬牙切齿道:“你真是好样的!”
虽摆脱了他,但梨花心底里那股子惧怕还在,“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王尧愣是气笑了:“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和王旭睡到一张床上去?他喝醉了你也喝醉了?你不能喝酒的!”
梨花解释:“因为不能喝,所以在喝了之后,才发生的意外……”
“意外?”王尧捏住她的下颔,不同以往的调笑与有意为之,他现下恼火得很,“你和我说是意外!”
他在这些时日是没对她上心吗?没给她送礼物吗?没说贴心的话吗?他还不够用心吗?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么对他!
“三王子殿下,我们翁主真的是喝醉了,她胆子那么小,何况翁主看不见,怎么会那么大胆!”婢女贞淑上前企图阻止三王子对梨花的粗鲁。
王尧脾气一直是个不好的,他可以容忍梨花,确不可能容忍一个小小的婢女在这里放肆,何况他是火上心头,贞淑正好撞了上来。
王尧反手把人挥到一边,呵斥道:“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贞淑是光州院夫人留给梨花的婢女,她知道翁主和三王子这一层关系,也知道忠州院王后意图翁主背后的光州王氏,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了。贞淑比梨花大十岁,这次向莲花求助,未尝没有贞淑为了梨花谋算,起码八王子人品是没问题的,三王子可就未必。
忠州院王后和三王子毕竟是野心勃勃。
梨花声音微颤:“贞淑,你先出去。”贞淑在她心里太过重要,她确信,如果贞淑还在,王尧会毫不犹豫的处死她。
“翁主……”
“我说了……出去。”
许是听见了梨花语气的乞求,贞淑最终还是出去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王尧冷眼看着她,语气仍不减其中愤怒,可想而知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影响。
王尧的手指漫不经心划过梨花已经摘下绸带的眼睛,太医监说,再有一两个月,就可以看见了,他现在都还记得前几天他和她说:再过不久,你就能看见未来夫君的模样。
如今想起来,真是讽刺至极!
王尧只觉气息不稳,微喘着气,又冷声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梨花咬了咬唇瓣,“真的是喝醉……”
“你还敢撒谎!”王尧被气浑身都在微微发颤,见她还敢说假话,捏着她下颔的手狠狠捏着,梨花吃痛的轻呼出声,王尧没了这段时间的贴心,痛了他不再会出声安慰,而是狠狠的把人摔在了地上。
梨花跌在地上,疼痛让她不由皱着眉,双手攥得紧紧的,她不敢回应。
王尧却不肯放过她,蹲下身来就开始撕扯她的衣衫,“他碰你哪里了?他也是这么解开你衣服的?”
梨花想按住他的手,却被他一手拍开,白皙的手一下便红了,梨花忍住哭意道:“你别这样,你不能这样,我要嫁给八哥了,他以后是我的夫君,你不能再这样对我做那种事……”
王尧听完这番话,顷刻间就低头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着她,“夫君?我和你做的事情不就是夫君和夫人才能做的吗?现在要嫁给旭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梨花虽然还看不见,却能感受到,现在的王尧,恐怖如斯,比以前还要让她恐惧。
而守在外面的贞淑,亦是攥紧了双手,听见里面的声响,死死的咬紧牙关,脑子里不停的回想之前也是这样的时候,梨花和她说过的话。
别进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门再次打开,王尧虽然衣裳还在,却看得出细微的褶皱以及略有不齐整,然后冷冷淡淡的离去。
贞淑进去的时候,一如往常的闻到了一股男女欢爱的气息与味道,等看见趴在案桌边席子上的人时,贞淑瞳孔微缩,连忙跑了过去。梨花身上衣衫不整,內裏的襯衣也被撕破,露出白皙的肌膚來。
贞淑流著淚,把梨花攬入懷裏,她可憐的翁主,三王子怎麼可以就在這種地方要了她!身上青青紫紫的彰顯著方才的激烈與粗暴,沒有了三王子的溫存,現在的梨花蜷縮在墊子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微微顫抖著。
她的翁主啊,如果夫人还在,也不至于被迫落得这样田地,尤其这件事有她的支持,向莲花翁主求助,这么一想,贞淑越发愧疚与心疼。
而梨花到底没有看错王旭,翩翩君子、斯文儒雅的他,只是把梨花当做和莲花一样的妹妹,他把梨花当成了责任,无关情爱。
就连他们需要同寝的屋子里,王旭也只是睡在另一张榻上。
这么多年来,似乎是等到了一个好的结果。这么想着,梨花总算是真正的觉得舒心了不少。
她如今可以看见一些些刺眼的光芒,再过不久,想来是可以彻底看见了。
从前王银就喜欢隔三差五去忠州院找妹妹,现在妹妹在宫外了,就巴不得天天过来。今天恰好是太医监太医给梨花取下布带的日子,王银来得早,和太医一前一后进入八王子私邸。
王银非常激动,攥着小拳头,紧张兮兮的安慰着梨花,他非常害怕发生意外,便不停的和梨花说着,看不见没什么大不了,以后哥哥给你看路做眼睛。
等真的掀开布带了,看见梨花睁开双眼了,王银觉得有一丝不对劲,梨花的目光似乎有些…呆滞?!王银委屈的噘着嘴,伸出手来在梨花双眼前晃了晃,见她眼睛眨也不眨,他的眼泪要掉不掉的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坚强的安慰着她。
“没关系、没关系的,梨花以后有哥哥和八哥的,没关系的……”才说完,耷拉在半空中的手被梨花轻轻抓住。
王银委屈兮兮的看过去,难过的神情一愣,他的妹妹梨花,正盈盈浅笑的看着他。
看?是看!
王银微微瞳孔放大,双手捧住了梨花的脸,激动道:“梨花?梨花?我是哥哥啊!”
梨花早已经习惯哥哥像弟弟的王银,就抬起手来,点了一下他的眉毛、鼻尖、脸颊,然后轻声说:“哥哥我看见了……”话音才落,王银就兴奋的不能自已,吵吵嚷嚷了起来。
王旭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兄妹两个互相捧着对方的脸,时不时的捏着,银弟一直说着话,挺吵嚷。
等看见梨花朝他看过来,他才明白,他从前的妹妹,现在的夫人,可以看见了。
“八哥。”梨花猜到来人的身份,轻声细语的喊了一声。
“隔得很远就听见银弟的声音,发生什么了吗?”莲花浅笑盈盈的走近来,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见梨花叫了一声姐姐,看过去了,莲花又惊又喜,走过去就握住了她的手。
“看见了?”
梨花点了点头,冲莲花笑了笑,“看见了,姐姐真好看。”
“这张嘴可真甜。”莲花轻轻捏了一下梨花的脸颊,“我们梨花也是呢,真好看。”
王贞来的比较晚,不过他也是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等看见梨花真的看见了,他和王银一样那么开心,两个小孩高兴的恨不得转圈,上蹿下跳。
莲花一向都是大姐姐样的,见两个弟弟这样高兴,自己也是抿着笑意,没有说他们什么,只是在和梨花说话的时候,声音柔了不少。
“明天去向母亲请安,母亲知道了,肯定替你高兴。”
黄州院皇甫夫人,是一位很慈祥的人,比起严厉的刘王后,皇甫夫人很贴心,嫁进来两个月的时候,她都会顾及梨花的眼睛,不会说出一些容易让梨花敏感的话,她把儿媳是半个女儿做到极致。
莲花又道:“然后再带你重新熟悉一下王宫。”
对于王宫的模样,梨花的印象只停留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模糊不清,只能重新开始熟悉,梨花没有反对的理由,便点了点头。
……
茶美院中,王贞坐在忠州院刘王后身边和她说话的时候,忽的想起来梨花妹妹的大喜事,就想着和她母亲分享。
“母亲啊!梨花的眼睛看见了!”
坐在左手边正喝着茶水的王尧手一顿,把目光投向了王贞,王贞兴致盈然的继续道:“真好啊,梨花可以看见了。”
忠州院刘王后现在对梨花是一万个不满意和不喜欢,可王贞是她现在最小最宠的儿子,他那么喜欢梨花,她总不能表现的那么明显,只意味深长的和他说不要总去打搅你八哥和梨花的夫妻生活,去多了惹人厌。
王贞一听,先是皱眉,后又是摇头:“不会的,梨花和旭哥才不会讨厌我。”
怎么会呢?想想都不可能啊!梨花这么温柔体贴,莲花姐姐对他也那么好,八哥更是待人和善,所以他最爱往八哥家里跑了。
他正想着,却见王尧弯了弯嘴角,与他说:“梨花看见了?你见到了?”
王贞使劲点点头,他看见了,看的真真切切,梨花的眼睛水汪汪的。
可王尧不再说话了,脸色淡淡的,又继续喝着茶水。
……
茶美院内的温泉是专供王族沐浴的,这是梨花第一次看见奶白色的露天池子,她没有待在里面的池子,她看不见的时候,就爱在外面的池子里泡,现在看见了,也就习惯了。
她的手指划过水面,轻轻点了点,撇去别的,梨花还挺爱玩水的,和王银有的一拼。
很快,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梨花回头一看,果不其然,一个男人站在上面不远处盯着她瞧,瞧了一会儿,似乎是见她反应寻常,垂眸一瞬,便起步走人了。
“贞淑,是谁?”梨花不由发颤,心里隐隐猜测,但也不知对不对,到底是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太过熟悉。
贞淑就在岸上等候,听了梨花的话,抿了抿嘴方道:“翁主,是三王子。”
目光不自然的微闪,梨花还是害怕王尧的,尤其是在他眼里,她已经是他的耻辱,一个敢背叛他的耻辱,在他眼里,她无疑是公开羞辱他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