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日]独自一人的寂静岭 第10章 chapter 09 近在眼前的真实却被心所蒙蔽

日向创的记忆从未出现过偏差，所以他确信自己能察觉所有变动。

投票完毕过后本该是索妮娅强硬而急促地请求着：“非常抱歉！但是能再等一下吗！”

然而这次，白发少年居然先一步开了口：“呐…索妮娅同学好像有什么想说的话？等等再公布结果可以吗？”

“是…是的……！非常抱歉！但是请再等一下！”

「……」

虽然并未到改变什么的程度，但仅仅是证明某些猜测已经足够。

狛枝凪斗很明显是「更希望犯人以外的「希望」活下来」，而不是像原来那样，能够接受任何「希望的结果」。

而且有一点很令人费解，这次的「学级裁判」，狛枝在诱导大家探索真相时…似乎很明确地把目标放在了他身上。

不同于原来的偶尔，已经到了就算不想在意也会发觉的程度。

好在这些引导本身就几乎都是自己回应的，所以整体剧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眼前的「学级裁判」还在继续，白发少年依然看似无意地注视着他，难得浅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语调：“而且，在黑白熊提到灵活处理之前，一直隐瞒着这个事实…就说明这是影响到裁判进展的重要线索。比如说「共犯者」之类的…”

“不、不是这样…”

边古山佩子毫不犹豫地否认显然对他没有效果。

这个人只是心不在焉地接过话题，随意到不带丝毫回应中表达的感觉：“…啊？错了吗？”

“嗯，从最根本的地方开始就错了。我说过了…我只是道具。就是说，我只是被「那位」使用过的，区区「道具」而已。”

少女并未受到他的影响，依旧冷然地阐述着自我立场。

“你说的「那位」，是指在这次的事件里面，比谁都抱有强烈动机的那个人吧？”狛枝凪斗对「希望」仿佛永不沉寂的笑意伴随着话语传到身侧，日向创抬眸就对上了那双浅色的眼睛，外面的他似乎带着些许不解，然而对方逐渐低沉轻柔的声音还在继续：“呐…日向君的话…一定知道是谁对吧…？”

“……”感觉到「他」心里已经有了全部答案，日向创听着「自己」犹豫着不忍缓缓开口：“…是九头龙吗？”

他垂下视线回避了即将到来的悲剧，才发现那些事情好像依然清晰地在脑海深处。

所以就算是虚假构成的真实，他也不想再看一次那些场景。

自诩为「道具」的边古山佩子如此轻易地杀了小泉真昼，毫不顾忌任何人、甚至自己的生命。

只为了「深爱」的少爷，只为了对她来说就是所有的、唯一重要的九头龙冬彦。

就算是醒来之后，日向创也没有问过任何人「对变成「绝望残党」的自己是什么感觉」，类似的问题或许都没有任何必要，那些回忆一定也深深刻在他们自己的心里。

大家甚至连那两年的记忆都鲜少提到，但是他也考虑过，真正亲密到会自己道出这些的程度，或许不是同伴需要承担的，毕竟大家其实都很温柔啊。

直到黑白熊令人反感的嗤笑从不远处传来：“犯人是拥有着内心的道具—边古山佩子！”

“佩子…抱歉，没能回应你的心意…难得…给了我一次活下来的机会…”随着它无情的判决之后，九头龙终于艰难地吐露出心声，即使如此，他还是带着歉意与决心继续了下去：“但是，我…”

“…不知怎么，就觉得会变成这样。”少女释然中带着困扰的模样却让对方发出了声疑问音节，边古山佩子在片刻的斟酌后才慢慢开口：“少爷…作为□□来说心灵太过善良了…所以…才会对自己的立场抱有疑问…一直处在迷惘之中…要这样的你牺牲某人，只顾自己逃走…我也想到，你不会这么简单接受。”

说着她就像上次那样突然展露微笑，温柔到仿若最后、也是最美的轻语：“毕竟从小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嘛？这点事就算是「道具」也是明白的。”

“那…为什么…”这时的九头龙冬彦还以为少女完全没有理解他，真心话哽咽在喉咙里始终无法道明。

“就算如此我也…想要让你逃走。想要保护你…”依然浅淡的话语中显然夹杂着那份偏执与爱意，终是让她的少爷选择了在此刻放下隐忍。

“佩子…”不同于刚才那份激动，九头龙低下头，声音都变得特别沉闷。

“对不起…少爷…不能侍奉你到最后…永别了…”少女再次撑起那份略显生疏的笑颜，她的告别并未及时得到回应，但接下来的话语却超脱了道具，充满歉意的与决绝：“还有…给大家添麻烦了。这请求也许很过分…但还是希望大家能原谅少爷…还有，不要再一次…让这样的互相杀戮发生了…！”

罪木的哭声几乎是在「自己」答应后就传了过来，边古山佩子说完这些便像是没有遗憾地面向台前，她依然执行着临死前唯一能够给予的回击：“黑白熊，已经可以了…快点开始吧。话说在前面，我是不会绝望的。作为一个「道具」…早已抱有死的觉悟。”

“唔噗噗，真是飒爽呢！但是能坚持到最后的瞬间吗？越是这样耀武扬威的家伙，到最后就越会流出绝望的泪水哦。”

黑白熊讽刺的笑声格外刺耳，后面本该就是那处刑前千篇一律的过场。

日向创却听见了自己突兀的反驳：“大家才不会绝望…才不会因为你这种人再次陷入绝望！”

“哦呀哦呀，还真是让人伤心的发言呢日向君，明明是「这样的你」，居然会和「那家伙」说出一样的话。真是恶心呐……！”玩偶的怨念仿佛就在耳边，他这才注意到刚才那句话并非偏差，居然是自己借助「现在的他」说出口的。

意识明明还没有融入主体，居然莫名其妙地就再次让排斥着他的「虚拟世界」接纳了自己吗？

怎么会想不明白呢，就算是这样的他也能拯救大家，就算是陷入过「绝望」，未来也依旧可以创造出「希望」。

某些隐晦的心结似乎得以释怀。

因为解救还未完全成功，日向创在现实中很少离开自己一人的研究室，但醒来的同伴都默默帮助着自己和这个世界，他无论怎样都相信大家不会再次变为绝望。

始终不知道苗木诚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拯救他们，但作为他的话，这些珍贵的朋友就算曾经堕落为「绝望残党」，原来的他们也才是更加真实的自我。

想到外面还等着他和狛枝的大家，日向创仿佛能感觉到一股暖意。

就算是虚拟世界，这些也是发生过的事实，刻意不去想、不去理会，像最初的他一样，自己还真是个胆小鬼啊。

仔细想想，一开始他无法原谅狛枝凪斗也是相同的原因吧。

早已把大家当作伙伴，竭力保护着他们的「十神白夜」，居然被这个一直对自己温柔体贴的人算计了死亡，连带那扭曲的理论都只让他更加心如死灰。

可事到如今，就算是再怎么明白，他却也还是…想要拯救这个人…这个到现在连方向都不肯给自己的狛枝凪斗。

只要抬起视线就能看见那双浅色的眸子，略显执迷的情愫流转着些许病态，日向创在意识里叹息出声，居然莫名地移不开目光。

没有等到他回击的黑白熊似乎感到无趣般一笑而过，然后处刑前的演说终是来临了：“那么！就开始了！”

哪怕深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黑发少年还是默默地看向了「外面的世界」。

要他再次面对也好，再次感受也好，作为真正属于「未来」的他，已经不会逃避任何事了。

——

边古山佩子如同用尽所有残存的情感看向心中信仰：“冬彦少爷…最后…让我说句任性的话…”

回应她的人双眼紧闭，断断续续着把那犹豫不知多久的话语吐露而出：“所以…我说了啊…别叫我「少爷」…”

似乎已经无法回应这些，少女的唇角浮现出浅淡弧度：“希望你能记住…一个「叫作边古山的道具」曾在你身旁的事情…希望你能记住。”

边古山佩子最终用轻微笑声掩饰一切情愫作为收尾：“…就是这样。”

“要说多少遍…才明白啊…我不需要什么「道具」…”九头龙冬彦不耐地吐出一道音节，随后极尽所能在组织着那些告别。

“是…这样呢……”自诩道具的少女似乎打算把失落与情感抑制到死亡，她依旧假装淡然地如此回答着。

——“那么，开始吧！绝望的惩罚时间！”黑白熊没有再多理会，然而这份宣告总是随着绝望被倾吐而出。

“真是的…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啊…”

——“这次，为「超高校级的剑道家」边古山佩子…”

“明明…一直在我身边…为什么不明白……”

——“准备了特殊的惩罚！”

“我…不需要什么盾和剑…我…才不需要什么「道具」…”

“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成为「道具」…”

——“那么，让我们干劲十足地开始吧！”

“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我…我需要的不是什么「道具」！而是真实的你啊！”强忍着的情愫仿佛就要决堤，话语到最后已经无论如何都保持不了之前的冷静，九头龙冬彦的声音逐渐化作嘶吼。

“少爷…？”仿佛讶异到失去语言能力，边古山佩子在这最后失去了强撑的凛然。

“为、为什么！为什么就不明白啊！明明从小就一起生活！”

——“开始吧！惩罚时——间！”

“所以说佩子！别走…！”眼泪不断滑落，伴随着沙哑音调一并传达他真实的心意，九头龙冬彦离开了自己的位置。

他失去所有念想般不顾一切，只是冲向那个就要消失的人：“我需要你啊！别丢下我一个人啊！！”

“少…爷？”或许是真的已经忘了如何言语，边古山佩子重复着深爱的「信仰」，映照她少爷的泪水顷刻而出：“…少爷！！”

——

少女在混乱褪去之后怀抱着被自己误伤的「少爷」，边古山佩子闭上了眼，无数爪牙举起刀将她的身体刺碎。

如同被绝望支配的场景与愤恨，日向创听见他难以置信般地叫喊着那两个人的名字。

面对这种记忆究竟能得到什么？黑发少年无法理解，但狛枝凪斗疯狂的演说却没有在随后出现。

他如今偏重的「希望」到底是哪种存在？居然能让他放弃期望着的「绝望」出现。

能够考虑的线索实在过度匮乏，他习惯性地伸手覆住前额，耳边却传来那个人莫名提前吐露的话语：“没关系啊，日向君，你的话不应该是这样的呢，这点绝望还远远不够啊！”

“啊哈哈哈哈哈，就算是这点「绝望」…最后也不过是成为「希望」绽放光芒的「垫脚台」而已！垫脚台越是高，我们就能绽放越大的光辉…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啊！”那份意料之中的扭曲与偏执再次包围了周身，几乎能让空气都陷入凝滞。

声音的主人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似乎在安抚与稳定自己由于太过紧绷而前倾的身体，日向创却只能从这些轻柔的动作中感到寒意。

那是对一个人恐惧又绝望的幻灭，无法接受到不想要了解他这种模样，却因此更加难以放下在意的情愫……

黑发少年在意识中克制着被感染的思绪闭上眼睛，打算模拟起不久前的方式对这个他进行心理暗示。

然而「虚拟世界」中的自己竟然已经抑制了那些情感，他别过脸没有回应，仿佛想要当作从未听到任何事。

“竟然把本熊叫作垫脚台…你这人还真是逗啊。”黑白熊接着狛枝的话与原来没有区别，所以那句诡异的发言依旧没有落下：“唔噗噗…总觉得有点像「他」呢。尤其是那个歪曲的「希望」所在。”

「完全不像好吗…！」

至少日向创觉得自己永远无法把苗木想象成狛枝这种模样，哪怕一丝可能性都不会存在。

“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总之我在此宣言！你一定会被我们打败！”虽然对这两个人的互动不能摁快进实在可惜，但狛枝凪斗逐渐病态的语句却发生了些许变化：“啊哈，集合在场的各位「超高校级的希望」，一定会完全毁灭你。连怨念和棉毛都不留一丝的完全毁灭…这就是你的命运。「何况…拥有具体希望的我，也可以与大家一起来消灭你了」！”

「唉…那个最后一句…原来有吗…？」流转的记忆不过片刻就确认了这个信息。

仿佛能够淹没自身的情绪终究无法隐忍，外面的他打断了这场闹剧，失落、无力又充满愤懑：“这种…无聊的话…要说到什么时候啊……你明白吗！连九头龙都死了！”

“日向君…没关系的…我……”原本没有回应他的人却在此刻缓缓垂下了双眸，那些病态的痴狂并未褪去分毫，日向创能感觉到自己和「虚拟分身」都瞬间陷入紧绷，带着错觉般微不可察的期待和恐慌。

好在兔美及时出现，大声地呼喊与事件让他们都回过了神。

「自己」在犹豫片刻后还是径直跑向了重伤着的九头龙冬彦。

黑发少年只能不安与迷茫地分析着这种变故，但再次看见那个人的伤之后依旧被揪住心般难受。

思绪强行终止于脑海，所以日向创永远不会察觉。

狛枝凪斗在身后深深地注视着他，仿佛执迷到扭曲的温柔笑意，如同凝望「希望」。

2024.12.29捉虫 微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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