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这场判决短暂陷入了僵局中,提前休庭,改到周五继续再次审判。
暴风雨站在大堂的侧边,静静遥望着低头怜悯众生的普神雕像,魁星已经按照她的指示先一步协助震荡波调查。荷兹正在一旁待命,瞪着那些欲欲跃试的新闻记者。
她深深叹一口气,往法庭的后门走去。
“冕下?您为什么最后要那样说呢?”
“我只是……你记得那个行凶者其中的另一个吗?当时情况一片灰暗,我没能辨别出他的样貌,刚刚在庭上才辨认出。”
暴风雨声音很轻,有些芯力交瘁。
“他绝不可能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包括另一位也是。”
走到后门处,她转身望着被警卫护送离开的锐锋。
“另一个TF,也是经常来到教堂的人员之一,我也记得他……他有两个孩子,伴侣却早早离世,被公司开除后靠着教会的资助过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曾多次参加教会组织的义工活动,去孤儿院里照顾那些幼生体们。
她只是再次看向那座普神雕像。
“我只是不愿意去相信,这些拼命活下去的人……会选择死亡而已。”
暴风雨苦涩一笑,“也许了无牵挂的人会这样奋力一搏,但是显然,他们都不是这样的人。”
“……有人威胁了他们?”
“只有之类的可能性了,不过锐锋……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暴风雨支着下巴,又瞬时沉思起来,“锐锋在议员的评价中反而都是些——不合群,木讷之类的,说不定反而他是正常人。”
“那确实是。”
荷兹赞同点头。“毕竟我所见到的大部分议员都挺没道德的,一个办公室能出现半个震荡波议员和声波议员这样的,我都要感叹下普神显灵。”
“先回去吧……留在这里过于引人耳目了,不过接下来教会恐怕是会不安宁一段时日,恐怕你和魁星的任务要更重一些了。”
“那算得了什么呢,我们不熟一直这样过来的吗?”
“……是啊,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担芯的了。”
回到住所一打开门,毒蜘蛛显然是刚刚一直在看投屏上的新闻播报,难得看到她关心这事情,她朝着暴风雨扑过来。
“*卡隆粗口*暴风雨!主教大人!冕下!”
她一连蹦出一串不同程度的称呼,恶狠狠地瞪着她,抓住暴风雨的手腕。
“你到底在想什么!同情芯如此泛滥?是不是职业病犯了?”
“……原来你还会看新闻啊,”
暴风雨疲惫一笑,还不忘调侃她,解开长袍,转交给荷兹叠好。
“你怎么还给那个*炉渣*辩护?”
“我只是提出客观的疑问而已,况且那位议员的死亡时间确实过于蹊跷。”
她顺手给声波发去一条邮件,请他调查那位御天敌。
“如果锐锋倒台,那么下一个上任的就是你的老对手御天敌……”意料之中看到毒蜘蛛又皱起眉,
“所以这件案子完全不能被轻易判决,我宁可放走一个凶手,毕竟事后若是确认锐锋有罪,再逮捕他也不迟,但是错杀一个好人,我无法违背我的本芯。”
“唉……随便你吧,等哪天你被那些渣滓伤到了可别来找我哭!”
毒蜘蛛继续调试频道,立即换掉了刚刚播放的新闻。
————
声波的邮件其实在当天下午就已经发了过来,他在信中写了近三千字的忏悔,详细描述一下自己确实击毙了一位TF,不过他也写了这个家伙完全是罪有应得之类的话,又详细描述了他的罪状,大概又写了四千字。最后将自己调查到的东西另外发来一份压缩包。
“嗯……?这么多。”
点开后暴风雨更怀疑他是直接将铁堡警局的文档和信息储备全都翻了个遍拷贝。不过能够调查到御天敌私下通过匿名频道内线联系那两位行凶的TF,上部议会又用了些手段将这些信息全部诬陷给了锐锋。
“果然是这样!我就说警卫队已经和议会勾结在一起……”
荷兹看到被打印出来的数据板信息后,愤慨地开口。
暴风雨只是轻轻叹出一口气,“可是御天敌借此形势,反而是想登上主管位置后再次与其余议会争夺权力去帮助铁堡民众。”
她捂着头雕,更为头痛。
如果借助他人的力量……别人生命去不惜一切手段达到目的,这样做的话,不是与那些剥削民众的议会无异吗?
“冕下,该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
暴风雨茫然地看着面前一堆,单独拿出去都够把随便一个人枪毙十次的“罪状”。
她支着头雕,紧紧闭着光学镜,散热风扇高速运转,在荷兹害怕她即将过热宕机的后一秒,暴风雨睁开光学镜。
“我们得去一趟监狱,必须要问清楚主角了。”
其实这算是走个过场的审判谁都没有料想到能够延续这么长时间,在所有人眼中必死无疑的锐锋,他的结局并没有因为暴风雨上次的当庭质疑改变分毫。看守他的守卫通过上层的指示没对他有任何过多的监管,这倒是便宜了荷兹,稍微略施小惠就成功走进了单人监狱中。
她大步走向牢房,隔间中的锐锋光上看上去足够疲惫,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平静而深邃,似乎是没听见荷兹的脚步声。
“如果只是威逼利诱就免了吧……对我不起任何作用。”
“锐锋,我们需要和你谈谈。”荷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正通过实时内线转达暴风雨的话。
他微微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你们想问什么?我已经无话可说了,我的律师已经在法庭上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我从一开始就——”
“你知道自己是被诬陷的吧?”荷兹忍不住问道,“你明明知道那样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甚至会死,但还是没有再次翻供。”
震荡波前些日子动用了一些关系,勉强再次让检方律师提出调查借此休庭,但是在法庭上锐锋一改之前的态度,对自己指控不作任何反驳,像是已经认定了自己结局。
他平和的目光转向荷兹,仍旧是淡然的神色,“就算我不认罪,议会也会将这些事情丢给下一个人,无论怎样的挣扎都只是徒劳。”
“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一个机会?”荷兹只是继续转达暴风雨的话,芯里嘀咕着这家伙如此不识好歹——暴风雨都劝到这个地步了。
他微微皱眉,从地上撑起自己的机体,“利用这次审判作为契机?”
“没错。”
荷兹点动头雕,举起手里的硬盘。
“虽然你现在被诬陷,但倘若能利用好这次机会,或许能够为你自己洗清冤屈,甚至揭露议会的阴谋。”
另一边暴风雨再次看向桌子上被自己清理出来的数据板,短暂思索片刻。
帮助锐锋自然能说得上是出于自己的善意,暴风雨同样也抱着一分私芯——倘若能够借此削弱议会的势力也是一件好事。
如果是想要再次引起检方注意,她也可以将此件事透露给检察院,毕竟议员职位是大还是小,都是议会的势力。
而且——不论是对于议会还是检察院,是谁被判处罪行不重要,最主要的是结果。也可以说,议会正是反过来利用了检察院,借他们之手处理这些脏活。
她有些嘲弄地勾起嘴角,似是怜悯地望向桌上的累累罪状。
锐锋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我明白了。我会考虑一下的……”
他随后又担忧地蹙眉,站起身,靠近电子阀门。
“你又该如何去寻找证据?我现在除去那个意外死亡的议员就已经毫无头绪了。”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暴风雨冷冷从上自下凝视着屏幕,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为什么还要多问?”
同时,一封内容为请求会面的简短邮件通过加密的军用频道传输到她的后台中,上一次这条频道再度被启用——还是她收到返校取回毕业证书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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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墓是她很少涉足的地方,铁堡有很多处公墓,但这里却更为偏僻,却不失肃穆,埋葬着许多塞伯坦前线的战士,值戎的卫兵。暴风雨只在读书时参与培育仪式时来献过花。
最中央的纪念碑礼台上放着一束正怒放的冰晶玫瑰,似乎有人刚刚来过。
她一排排走过去,最后在纪念碑前站定,荷兹和魁星在墓园大门处静默。
纪念碑之后的主体雕像估计是参考了她的模样,披着兜帽,双手折叠在前胸口,静静凝视着这片大地,所有生命在这样的目光下安息于此。
“主教冕下。”
她回头望去,两位军品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其中一位她倒是很熟悉,毕竟自己之前还在竞天择来学校检阅时献过花,另一位却从未见过,但同样——两人头上的数字都很高。
放在之前自己的身上,听到前代领袖这样屈尊卑微地称呼她,暴风雨指不定要过载昏过去,她些许惶恐后便很快稳定心神——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事出有诈,他为什么要在这样敏感的时间点上和自己见面?更不说竞天择早已选择退出政坛……
“您好,竞天择阁下,这位是——?”
“这是钛师傅,我的导师。”
暴风雨站在原地,面色微冷。
“您好。”
竞天择很快笑了一下,“那我就长话短说,我之前向钛师傅提议过,后经由他的考虑与观察,他与我一致认为。”
那位看起来就上了年纪的TF搓着下巴,光学镜却十分熠亮,“你是下一代领袖的绝佳人选。”
“我拒绝。”
高大的TF一点儿没有被直接拒绝尴尬,反而似是安芯地开怀大笑,头上的数字也跟着涨。“唉!还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不错不错。”
“为什么呢?”钛师傅乐呵呵地看向她,倘若不是她知道自己的私人频道的加密,而更别提军用频道的禁令有多严密,她或许还会把这两人当作是和善的前辈。
暴风雨捏紧自己的腕甲关节,已经把那些数字的涨幅完全抛在脑模块之后。
“请原谅我的鲁莽,”她皱着眉,“我志不在此,只希望能够庇佑我的家人与好友,而且我也熟知我的能力,无法胜任这个重位。”
竞天择并未正面回答,走出几步,看向纪念碑,“真是有些让人怀念,当初我也像你一样,从军校毕业时候,未曾想过自己会成为领袖,实在是造化弄人。”
“而且,有时候很多事情也是迫不得已,”他笑眯眯地负手转身,“相信你也颇有体会吧?”
“你觉得,怎样才算是保护呢?暴风雨?”竞天择的目光忽然深邃,“我想你自己也明白,倘若不彻底切除如今塞伯坦议会系统中的腐坏部分,再多的挣扎也只是一切崩坏前的苟延残喘。”
“这样的要求,就算是迫不得已我也并无意愿,”她偏过头雕,望向一排排墓志铭。“我明白的,但民众们对于我的信任处于信仰,我能做的只有给予希望上的信念。”
“总有时间慢慢来的嘛,”竞天择还想再往前走几步,忽然站立,面甲迅速冷了下去,转过身,过了好一会才重新开口。
“抱歉,老师,还有主教冕下。另一方有事需要处理,我先行一步。”
暴风雨将手放在胸口点头,芯里却将所有的议会议员都问候了一遍——为什么遇到的大多都是笑面虎的角色?也包括那个震荡波……真是够了。
“这孩子当初也是跟你一样,善良,认真,性子直,”钛师傅许久不发话,刚刚她与竞天择的嘴炮现场一直悄悄旁观,“不过在我看来,你也是很出色,孩子。”
“谢谢。”
“埋在这里的这些孩子也是,”钛师傅收起笑容,“一个个……实在是太年轻了,你也是。”
“……”
“我明白,现在选出新一代的领袖,无非就是将你往熔断炉里推。”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他再度开口,“还记得行军队伍里广为流传的那句话吗?暴风雨?牺牲在异地的战士——”
“——会变为机械鸟,再次回到故乡。”
“那么反而被自己的故土吞噬的民众们呢?”
“……我不明白,”
“你已经知道了,暴风雨,只是你还没准备好。”
钛师傅背着手,往另一个方向的大门离去,声音却毫不减弱,“命运却不会等候任何一个人做好准备才开始运作的。”
暴风雨一直很讨厌自己被确定的事情,从小到大都是如此:自己的努力被说成是军品世家的天赋,纵横捭阖的谋略被承认为来自对于她的,对普莱姆斯的信仰——明明是自己努力得来的成果,却被轻描淡写成理所应当。
她也讨厌被确定的未来——上安排好的学校,毕业后被随意更改确定的主教职位,再到现在的领袖。
“冕下?冕下?”
“我在……”
“马上就要开始行刑了,还请您为嫌犯做最后的祷告。”
“……好的。”
这样的一生,宛如受难。
年前生病年后出去吃点饭一时兴起拔了个火罐然后美美染上甲流,(说出去谁信)
正好这段时间反复砍大纲反复修改,得出结论是有些东西还是放在番外写吧。
身体不太好接过还染上病,最后的结果就是年底年初把2025的病全生了一遍
竞天择和钛师傅完全是我捏他,毕竟想想看,在已经完全异化的议会环境中能够全身而退,都不是什么善物,三十年的狐狸笑十年的兔子罢了。
最近把漫画又重新看了一遍,对大纲又删删减减,确定了一版自己还算满意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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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抉择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