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伊桑神父的检查,男人毫无动静了那么久,大概率是直接饿晕了过去。
总是把人拘在磨坊也不是个事,神父略一思索,叫来三四个壮汉,连人带磨盘一起叉去了村子最北面的一间废弃的猎户小屋。
安托万虽然不用在搬运的过程中出力,却被指派了照料男人的职责。
他倒是无所谓多了件事,但那些被招来帮忙的村民们却有些不同的看法。
“安托万阁下,安托万阁下。”
负责驱使搬运牛车的村民朝安托万招招手,后者歪歪头,凑上前去。
“安托万阁下,您说,等会我们把人搬下去的时候,会不会出点什么意外?”
安托万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是怕这人突然醒过来吗?也不是没可能吧……”
“咳,不是这个意思。”
村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左右看了看,见其他帮忙的人都装出了一副“我们在看风景”的样子,便大着胆子解释了起来:
“虽然伊德莉拉教导我们不能做坏事,要帮助别人……但这也不代表我们不能报复那些伤害了我们的人啊。”
村民朝车上仍旧昏迷着的男人努努嘴:“安托万阁下,只要你一点头,待会儿哥几个就给着疯子吃点教训。”
“咱们能把住度。既然他折了你一只翅膀,那我们也就折他一只手。”
啊这。
安托万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
他想到最开始那些把他从男人身躯下救出来的青年们,和眼前的村民不同,他们可是直接实打实地上了拳头,只不过都被那个男人躲了过去。
唔,再仔细一想,这个男人甚至有能力绕过自己的翅膀感应摸走橘子,他的身手真的很是了得啊!
安托万看了一眼正在沉睡的对方。
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一群毫无武学功底的年轻人抓住?
记忆里,似乎是自己叫了疼,才让其他人抓住空挡,把男人制服的。
哎呀,这么想来,难道这人是故意被村民们抓住的?就因为他发现自己压折了我的翅膀?
小孩眨眨眼,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这个推论。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不直接开口道歉呢?难道真的和磨坊主说的一样,他就是个不会说话的疯子?
“安托万阁下,安托万阁下?”
村民小心翼翼的呼唤唤回了安托万游离的神智,后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驭车的村民说:“安托万阁下想好了吗?我们到地方了。”
“啊……”
安托万对上了几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好像他只要一点头,他们就能立刻抄家伙打断男人的胳膊。
“不、不用了……”
安托万默默自己因为受伤而不能折起的翅膀:“我也没有很生气,就和磨坊的老托马斯说的一样,这个男人应该也是个苦命人。”
他顿了顿:“能饿到偷我的酸橘子吃,我想他是真的很饿了。”
“什么,这个罪人竟然还偷吃了安托万阁下的橘子?”
“真是个勇士啊……不,我的意思说,真是罪大恶极!”
“啊,不愧是纯美座下最美丽、最善良的小天使,哪怕是被人折断了翅膀,却依旧关心罪人的苦楚。”
“如此纯洁的心灵,老桑托斯我真是自愧不如!感觉要被安托万阁下的圣光净化了,啊——”
等、等等,你们纯美信徒都不知道害羞的吗?怎么说着说着就现场填词唱起来了?!还有,他的橘子真的有那么难以下咽吗?!
安托万觉得自己的面色微微发烫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被这几人羞的,还是气的。
所幸的是,中年纯美信徒的发癫时间比年轻人来的更短些,在齐声唱完一支《赞美纯美之光》后,几人迅速地将牛车上的男人搬进了柴房。
安托万婉拒了村民们的帮忙,赶紧将他们打发回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如今本就是一年之中最忙的春耕的时节,但村里的人依旧愿意抽出宝贵的时间清理星舰残骸、押送并搬运不知名的男人,只是因为他们忠于“纯美”,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持守“纯美”,愿意毫无保留地向世界展现“美好”。
……不像某个失格神父,安排好男人的去处后,就借口拍拍屁股跑路了。整天东奔西走,除了纯美教会,哪里都能见到那家伙的身影。
对着又不知道溜去哪个角落偷闲的神父吐吐舌头,安托万将注意力转移到房间中的那个男人身上。
小屋空旷已久,但胜在里面配备有基本的生活器具,简单收拾一番后,现在勉强可以作为一个收留他人的安置点。
村民们把人安置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木板床上,四个用来限制行动的磨石则两两叠起,放在床边的地面上。
安托万比了比磨石的高度,选了其中一对,坐上去。
高度正好,距离正好,坐在磨石上看着男人的脸,莫名有了一种陪护病人的感觉。
被男人砸到的时候,在磨坊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随队押送他的时候,都没能观察这个压断了他翅膀的罪魁祸首,直到现在坐在简陋的猎户小屋里,安托万才第一次有时间端详那人的容颜。
……其实也看不清什么。
男人的脸上满是污渍,黑一块、褐一块,他的一头长发疏于打理的样子,油得结成了一绺一绺,黏在面颊和额头上。
好脏,还好臭。
安托万捂着鼻子退开些许。
神父让自己看着对方,等人醒了再向他回报,难道他就要和这么个会呼吸的垃圾袋共处一室不知道多少系统时吗?
安托万环顾四周,幸运地在窗下发现了一个破旧的木盆和一条干得仿佛砂纸般的毛巾。
虽然不知道这个毛巾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但再怎么脏,也脏不过一个在泥血里滚了一身的人吧。
想到这里,安托万立刻端起盆去找水。
猎户小屋远离村民聚集区,但却十分临近一条小溪。
说着那人比毛巾还脏,但安托万还是在溪流中把盆和毛巾来回搓洗了好几遍,直到洗下来的水完全变得清澈,才迅速地接了半盆水回来。
然而,当他兴冲冲地用仅剩的那只好翅膀推开屋门时——
啪!
木盆摔落在地。
四溅的清水在流淌间被染上污浊。
那不仅仅是久疏打理的房间所能积起的污垢,而是来自于门口那只浸没过不知道多少鲜血的鞋子。
本该被束缚在木板床上昏迷着的昏迷男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将一柄满是裂纹的赤剑举过头顶,一双赤红套金色的眼睛幽暗深邃,居高临下地对上孩童的双眸。
安托万从那柄剑上看到了自己满含惊恐的表情,他仿佛感受不到翅膀断裂处的疼痛,本能地将羽毛环住周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
咕——
一声巨大的肠鸣音响起,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将场面按下了暂停键。
男人的眸光闪了闪,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从他身上褪去。
他的目光缓慢地聚焦在安托万夹着夹板的翅膀上。
男人的姿态肉眼可见地僵硬了。
总觉得昨天的收藏涨的格外多,害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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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