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光庭院的生活真是太悠闲了。不光有医师们每天的细心照料,还有某位黄金裔开的小灶。日子是一天比一天舒适,可心中渐起的愧意却愈发强烈。
我没有为奥赫玛做出什么有价值的贡献,而依照正常理论讲也不该承蒙他们多日的关照。
我迫切需要一个足以让我被留下的理由。
在昏光庭院修养的日子,关于圣城奥赫玛的事也有了大致了解。
譬如说,以阿格莱雅女士为首的黄金裔、向来与黄金裔不对付的长老院、难以融入圣城的悬锋族人以及昏光庭院所在的神悟树庭。
“还记得我们人气计划是怎么打算的吗?”气人仰起白色的脑袋,蓝色的眼中几分正经,“降落于翁法罗斯本就是我们其中的落子,只不过中间出了点变故”
“哈哈……我忘记尼卡多利了”它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该说你什么好”
我盘坐在病床上无奈叹出口气,还是不忍心地伸手将毛绒绒脑袋揉乱,发出满足的感慨。
啊,毛绒绒,啊,毛绒绒!赞美毛绒绒!
“接下来,我们该熟悉熟悉奥赫玛了”它抬起爪子推开在它脑袋上作乱的手,怨气满满,“仅是为了成为人气角色而前进”
“……什么?”
气人跳上病床,抬眼看我:“我们所做的一切,仅是为了成为人气角色而做”
“我不太能理解你的意思”
仅仅是为了成为人气角色吗?这一切的一切,出于某种目的,并非真心相待。
但这的确是事实,只不过并非全部都是假意,我也并没有抱着权当利用的心态。
某个复诊时刻,总是笑着的风堇医师在转身、无人处,难得露出了疲惫,却在下一秒迅速收回,继而换上笑容重新做回自己治愈人心的医师。
某个就餐时刻,万敌端着新研究的菜式递到面前。
某个……
说起来,虽然没有完全写出来,但我们之间的回忆确是多了许多。这倒是让我脑中为数不多的记忆充沛了些。
“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关于未来”
我叩下病床边的扶手。
即使未来可能并不顺意。
“就算你遇到了我,若是我现在将你随便扔向某个奥赫玛的居民,恐怕也不是不行”
“我们不会一直是同一阵营”
依人气系统曾经提到过的,人性化设定:不可私自查看宿主资料。那么我是否可以依此推断出其它规则?
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我认为适当作出进攻为上上之举,不论结局如何。此次话题为它挑起,那么我依着话题延续下去就相当合理了。
我信任它吗?
信任,不是这么容易说出口的。就像我们也没有彼此全盘托出那样,表面看上去可能其乐融融,但存着怎样的心还是个谜。
……开玩笑的啦,我们贴的可是治愈沙雕热血标签。
“好啦好啦,气氛突然这么严肃还有些不适应呢”我又揉乱毛发。
“怎么提起这个话题?是发生什么了吗?”
它放下心来,委屈地慢慢走进我怀中:“我担心你……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翁法罗斯的,必然是与主角走上同一道路。我这不是看见你这几天状态不对吗,万一你为了角色们留在这怎么办……”
我轻拍它脑袋。
它是怎么想的呢?大概从来没有把在这个世界的人当作真正的生命来看,恐怕我在它心中已经算是最特殊的一个了。但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呢?
依着它曾经的说辞,在宇宙中也经历了许多事,遇到了许多人,这些独一无二的人与事交织组成了或悲或喜的回忆。若是它仍然持有“生命非生命”的观点,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它与其余系统不同呢?
……
它曾说过吧,如今宇宙的某些事某些人被观测,作为一款游戏传到另一宇宙中去。
“生命非生命”太不像它所诉说的时空局背景能产生的观点。
那么,你来自何处?目的为何?
“……你从始至终,似乎都对‘游戏’人物持有偏颇的态度,你没有把他们当作生命看待吗?”
“……”
*
最后自然不欢而散。它马上跳下床不知跑去哪了。
大概短时间内不会再见了,我们在认识方面有着极大的偏差。我是生活在这宇宙中的本土人,我认为世间万事万物皆是生命。而气人不同,它并不认为这些生命是生命。
存在,即有存在之意义。无论是被创造出来或是经过孕育诞生的生命,都有存在于世的道理。
生物圈若是贸然失去某种生物,便会导致生态平衡被破坏,进而影响生活环境,恶化世界。
我摸上眼角,那生出一个微弱的印记,寻常不会出现,只是夜晚偶尔发出光亮。
我为什么在它心中是不一样的存在呢?
我会找到答案。
当踏上这趟旅途时,我只向它索取了在星际旅行的权利,而关于其他,我不在意。在最初,这只是由于我的不忍心以及对自由的渴望而做出的决定。
目的是可以改变的。
——我泡在浴池中,那双漂亮却显得无神的眼睛正注视着我。
“阿格莱雅女士,很高兴见到您”
“在这么久后才唤我来,您太贴心了”
“我自是没有同病患谈话的道理,更何况你的情况特殊”被称为阿格莱雅的人将手肘撑在浴池边,托住下巴望向我。
“……你不必靠如此之远,十六夜小姐。莫不是怕我吃了你?”
“不,不是,我的家乡比较保守,像这样和人一起泡澡的事——就算提出来也是被当场抓捕等的程度”
她哼笑几声,笑意盈盈地说:“如何?我为你织成的浴衣可还好用?”
这可是[金织]阿格莱雅啊,多少人求之不得,不要说是求上一次改衣的机会,就是说谈上话都不容易。作为半神,更是黄金裔的代表,平日里忙是当然忙的。
“当然,沐浴是甚至不会让伤口接触水……这真是太神奇了”我背靠上浴池的边缘,“只是,阿格莱雅女士,我实在想不出您找我的目的”
“十六夜小姐,是否愿意踏上逐火之旅呢?”
我顿在原地,仰天长叹。
这天花板可真天花板啊。
啊……逐火之旅啊,哦,逐火之旅……
什么?
“作为黄金裔的代表,浪漫的半神,我在此郑重地邀请你,与我们建立友谊的屏障,共同搭建黎明的家园”阿格莱雅正色道,“很抱歉提前调查了你,但请谅解。据我所知,你是从[铸言圣地]查尔木缇来的,这没错吧?”
查尔木缇?这不是荒星的名字吗?
我压下疑惑:“是的,我从查尔木缇来”
“在黄金世时,[铸言圣地]查尔木缇信奉永夜之帷欧洛尼斯,而当地的祭司们往往能唤起不可思议的奇迹”
“作为现存唯一的查尔木缇后人……”
后面的话无论如何已经听不进去了,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巨大到我不敢置信。查尔木缇确是我曾生活的荒星,可翁法罗斯与查尔木缇是两个星球,彼此更是隔了一个星系。
但,翁法罗斯这颗隔绝人迹的星球,却有查尔木缇的事迹?
重名?
不,不是重名。
查尔木缇真真正正存在过,在翁法罗斯上。
那么,阿格莱雅又是如何知晓我的出身?
“所以,你是否愿意踏上逐火之旅,成为欧洛尼斯火种的适格者,拯救这个即将被吞噬的世界呢?”
……
“不,我不愿意”
拯救世界这种负担,比起我这样的普通人,还是落在他人身上更好。背上黄金裔之名,意味着与世界命运联系在一起,我是否承担得起这比之火焰更为灼热的责任?
我是否可以完成我的使命,是否承受得起这份责任?
接过火种,成为半神,便意味着抛去人性,与其等命运交织,直到奇迹来临。
尚且不提同意与否,光是泰坦试炼我也不一定能够通过。
因此,毫无疑问,我做不到。
没有我,想来也会有其他人配得上黄金裔之名。
我不是必需品。
不,我不是物品。
“十六夜小姐?十六夜!”阿格莱雅的声音染上几分紧张。
我捂住额头。
此世必要之苦难,既无法结束,那么从开始便不要许下诺言。
……
……
“我、我怎么了?”
阿格莱雅双手攀上我的肩膀:“你在颤抖。抱歉,戳到你的伤心事了,今日我提出的邀请,回去再考虑考虑吧”
“一天之内,希望能收到你的答复”
不能再拖了,逐火之旅迫在眉睫。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
*
最初的想法被抛之脑后。
救世,拯救、世界?
我做得到吗?
做不到的,我只是武艺比之普通人要高超些,经历比之要丰富些,眼界比之开阔些。但从前的点滴回忆早已被抛弃在时间的某个角落,它再不会朝我走来并握上我的手。
说到底,其实我只是武力上看得过去罢了。我也只是个刚苏醒的老人啊,基本除了肌肉反应外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可以答应,这不管在那个方面都有利于我,人气上为未来做打算、心理上为自己留下的理由做补充。
只是我没有这个能力。
……
我做不到的。
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的……
……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有人在抽泣。
黑影闪过,只留下一枚翻转的猫猫硬币。
我很喜欢翁法罗斯,单是在昏光庭院的这些日子里,关照如潮涌至,到让我这个外来人白受了照顾。
我很喜欢奇美拉这种生物,它们长得奇怪的同时也很可爱,头顶两个角,毛绒绒的。
我很喜欢医师们。
我还特别喜欢万敌的甜粥。
但拯救世界,我不会同意的。
世界不该由我来拯救。
*
“吾师……”
红发的孩童向阿格莱雅安慰一笑。
“阿雅……*我们*听到了祂的声音”
“十六夜小姐,是意外之喜。如果她做出选择,那么不论是好是坏,于我们都是无害的”
被榨干了……作者其实每天只有一个小时码字,因为原本是住宿生但是特殊原因晚上可以不上晚修,所以每天回来不仅要做作业还要准备月考,写文算是放松了
我想想感情线怎么写……
十六夜,一只有[拯救世界]ptsd的流浪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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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拯救世界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