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波折下,你还是回了公寓。当你抱着花打开公寓的大门时,敞亮的灯光差点晃瞎你的眼,你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卡卡瓦夏,突然想起你今晚原来预定了告白计划。
“回来了?”卡卡瓦夏听到你开门的动静,“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等你好久了。”
电视上正播着你以前最爱的电视剧,但续集的内容全是无趣的情情爱爱,曾经合和你眼缘的主演也不如往常般讨你喜欢。
“今天换了新的衣服?”走神间卡卡瓦夏已经来到你的面前,他疑惑的目光走过你身上罗刹的外套和耳边突兀出现的饰品,最后停留在你胸前的花。
“又买了新的花?”
你猜测卡卡瓦夏已经参透了你原本的所有计划,他逃过一次你的送花便能逃得过无数次。他的双手主动伸向花束,你猜他也许是想提前把花插进花瓶里,好暂停你荒诞滑稽又热情到让他恐惧的告白行动。
可是今晚你和他的计谋都出了差错,在他的手触碰到花的同时,你抱着花往后退了一步。
陌生的口吻和称呼第一次从你嘴里跑出。你歪头看着他,你说:“砂金?”
在这个名字说出口的时候,“卡卡瓦夏”构建的一切就轰然倒塌了,他熟悉的名字在你嘴里成了武器,把你们之间维持的关系毁得彻彻底底。太不可思议了,人应该没有那么脆弱,可人创造的梦、使出的阴谋诡计居然能这么不堪一击?在他的有意无意下,你摄入的信息并不完全,加上你对他一股脑的偏爱,所以不管是梦也好,诡计也好,你都乐在其中——可现在呢?
“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P45的高级干部,还是石心十人其中一位……”你回忆着已知的信息,又确认了一遍,“是‘砂金’,对吧?”
醒来的梦毫无意义,败露的诡计一文不值。
砂金的手停在半空,他像个无助的孩子,脆弱地看向你——似乎你才是感情中那个无情的侩子手,喊出名字就宣判了他的死刑。
你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紧紧抱住怀中的花。
对了,花,还有花。你总是喜欢送砂金花来表达你自以为是的爱意,第一次告白的时候就是如此;而现在,你终于回忆起来,你送他的第一束花被有意无意忘在了出租屋,你后续送给他的花也被他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问“我可以亲你吗”的时候表情他会变得有些为难的表情,靠着他身侧坐下的时候他身子会不自觉地绷紧,你说自己有事出差的时候他会情不自禁松口气。
甚至是直到这个时候,你们都没有好好接过一次吻。
他逃避你的爱,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在一厢情愿爱着他。你其实一直都知道的。
既然都说到一厢情愿了,那所谓的“告白”也是你一直以来的自娱自乐吧?你向砂金诉说爱意时,他也只是堪堪接过你的花——他可从没同意和你在一起。砂金只是不会拒绝你,不拒绝就能代表喜欢吗?
他不喜欢你的花,不喜欢和你接吻,不喜欢和你约会,不喜欢和你有关的一切……好吧,或许他压根就不喜欢你呢?
可怜的卡卡瓦夏……可怜的砂金。明明他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在告诉你:他并没有准备好进入这段关系。可你在对待与他的事情上总是更有耐心,你包容他的逃避,然后反馈给他更多的爱。你准备的告白词和礼物情真意切,你围着舞台中心的他跳了一次又一次不同种类的舞蹈,你努力想和他一起过上更好的生活——
“砰”的一声枪响。女孩的枪打伤你的腿,也惊醒了你病情尚浅的恋爱脑。眼前的砂金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死了一次?
打败你的不是失败,是害怕。你怕了。
告白词和礼物你都不要了;千奇百怪的舞蹈你也没心情跳了,只想跑下舞台逃命;更好的生活……只有离开砂金,你才会拥有更好的生活。
如果这段虚假的、甚至不知道能否称之为“恋爱”的关系只会为你带来死亡与毁灭的话,你只能做砂金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了。
你要逃。
“我今天就会搬出去。”你说,顺便不忘提醒他,“你最近的项目惹到了仇家,他们正在想办法报复你,当心一点。”
语毕,你径自回卧室开始收拾东西,砂金反而拦住了你。
“什么意思?什么仇家,我不明白——”砂金拉住你的袖口,“为什么要搬出去,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懒得争论什么对错,人在生死关头是没那么闲的。
“我要出去避避风头,继续住下去你仇家不会放过我的。”
你抽回袖口,告诉他你今天遭遇的枪击:“你的仇家是一群疯子,他们想拿枪射死我来达成让你不好过的目的——这种蠢招都想出来了,不是疯子是什么?”
砂金愣住了。显然他需要时间消化你信息量爆炸的今天。
你回到卧室翻找东西,行礼收拾起来比你预想中快很多,不必要的东西都被你留下了,要带走的东西还没有你在出租屋的时候多。你带了几件换洗衣服,想着搬出去了再买新的,还要记得把罗刹的外套给洗干净。
你脱下罗刹的外套准备一道收好的时候,意外发现一开始穿在外面的衣服口袋处有一处鼓起,你伸手摸了摸——是那枚没送出去的胸针,可能因为你逃命的时候摔倒了哪里,胸针也被撞成了两半。死的概念让你感到忌讳,你现在看到外套和胸针就会联想到今天差点被疯子开枪毙掉。你没掏出坏掉的胸针,也不打算送给砂金,干脆都留在这里算了。
收拾行礼的时候砂金就一直站在客厅看着你,他像个弄丢宝物的孩子,连挽回的话也说不出口。你对此反倒是感觉良好,你们已经不是什么需要挽回的关系。你去意已决,上次这么果断地离去还是在你离开家乡来庇尔波因特的时候,你对割舍一部分过去的行为早就轻车熟路。
收拾完毕后,你果断拎着行礼离开这间每平米超过十万信用点的高级公寓,信用点还能再赚,命没了就真没了。没时间对砂金表示长时间同居以来的珍重与感激,你提着包直直往大门走,走前还没忘拿上罗刹送你的花。
电视上热播的电视剧又在讲情情爱爱,男女主不知道决裂又和好的第多少回,女主看着再次甩手离去的男主,又问出了那句经典台词:“你爱我吗?我的挚爱……”
你没心情吐槽老套的剧情,开门就走,砂金却在背后拉住你的手。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你:“我送送你,好不好?”
你回头,发现今天砂金穿的和平日里不太一样,没穿那身料子很好的公司制服,反而穿了一件更轻薄的衬衣,衬得他身形很好。他凑得太近,你转头时差点一鼻子撞他肩膀上。招牌笑容从他脸上溜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快要哭出来的笑,你能清晰地感觉到握住你的手在颤抖。
你想,他果然还是没法接受和你的亲密接触啊。
你本想拒绝,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又犹豫了,像是只要你拒绝他就会当场哭出来,怪新鲜的。
你抽回手,思考了两秒:“就送到电梯口吧。”
他闻言默默接过你的东西,一路跟你到了电梯口。
电梯内,你催促砂金赶紧回去,他没应你,只是站在电梯外默默看着你,像是再等你说些什么。
你能说些什么呢,你早就没什么好说的。
你按上电梯的关门键,短短道了一句:“珍重。”
电梯门合上,把砂金如炬的目光拒之门外。
你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