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之国】青金石想要粉碎原作 第27章 蓝锥矿

青金石自知她是个狡猾的骗子。

明明转世为以纯粹闻名的宝石，却保持了满口谎言的习惯。百年以来，她说过的谎话甚至超越了上辈子作为人类的时期。

青金石并非事到如今才开始矫情，言语是她现在唯一的武器，这是不变的事实。

她可以向那些天真的宝石隐瞒重要资讯、亦很乐于设局愚弄金刚及月人，甚至可以欺骗自己。但唯独幽灵水晶，是青金石无论如何都无法欺骗——这是她对自己设下的底线及约束。

正因如此，青金石现在才不得不正视“幽灵水晶与黑水晶的亲密关系”这一现状。

因为原作后期那过于冲击的展开，青金石一直都是以后期黑水晶对幽灵水晶的污蔑作为判断基础，却也因此忽视了前期两者那既亲密又喧闹。即使被手术分离，依然亲密如人类双胞胎般的兄弟关系。这份原作中仅有昙花一现描写的关系，现在却伴随她的行动而搬上了台面，成了如今的一大变数。

原作后期剧情的糟心让人绝望，她本该欢迎所有的非负面变数。若非涉事的刚好是她喜爱与厌恶那两个宝石，她定能更抽离且欣喜地观察事态，然后出手将之拨向她期望的发展。

思考至此，青金石不由得有些厌倦：她最近花费在月之公主身上的思考时间有点过多了。

诚然，现在的黑水晶早早地在地面获得了自由，表现出与原作中公主相异的面貌，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威胁性随之降低。倘若他依旧与幽灵水晶保持密切接触，以王子对磷叶石及其身边人物的关注，加上黑水晶的不稳定性，幽灵水晶的被害风险定会相应增加。

修长的指头规律地敲打桌面，靛蓝色的眼眸在水母灯光的映照下添了几分冷冽。

有什么方法能安全地将黑水晶从幽灵身边排除呢？

隔离、削弱、消除，人类时期认知的谋略在脑海中不断涌现叫嚣，但随即又被那夜幽灵水晶的纯粹目光压下，以高效方式排除的冲动与以幽灵为中心的原则反复纠缠。几经挣扎之后，青金石最终还是压下了脑中的想法。

即使是出于保护，她始终无法允许那肮脏手段波及幽灵。

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呃，那个，青金？我的诊断结束了吗？”

亮蓝色的短发宝石战战兢兢地挥了挥手，将青金石从思考中拉回现实。明明只是在月人袭击中弄丢了手指和几块碎片，但青金石在看到她的缺口后一直沉吟不语，不由得让蓝锥矿越加担忧。

难道近期宝石库的消耗过多，她的医疗用宝石不足这次修复？

“嗯，已经结束了。宝石库中保存的蓝锥石矿透光性和光泽与你原生的有些许差异，接上后先不要涂散粉，战斗时也要避免让这边指头收到冲击。”

“是吗？谢谢你！”

看着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蓝锥矿，青金石微微一笑，转身走向身后架子，从标示了“六方晶系”那层中取出属于蓝锥矿的盒子。

往内一看，比头部还要大上一圈的盒子里，只剩寥寥无几、约一百克左右亮蓝色宝石放在绒布之上。宝石的重量以珠宝制作而言可能不少，但以充当填充物或义体的角度来说，那便捉襟见肘了。

比预想中来得高的消耗量让青金石眉头一颦。大部分宝石虽与磷叶石不同鲜少丢失大量身体部件，但日常因战斗或意外而耗损还是有的。但看着医疗库册子上的一条条使用记录，青金石隐隐地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青金石总觉得自百年前以来，宝石库的消耗得太快了。

“......蓝锥，请更珍惜自己一点。你的医疗用宝石已经所剩无几了。”

青金石的告诫让蓝锥矿大吃一惊，亮蓝色宝石连忙将目光从靠在墙边的巨弩和箭支上收回，起身跑向青金石的工作台。

这次蓝锥矿的缺损并不严重，但也丢失了一根指头和好几块小碎片。只是这个量亦足以让本已见底的库存更加岌岌可危。

“啊？居然用了这么多！”

“记录上使用了三次，但适合蓝锥的素材产量本就稀少，三次修复下来便只剩下这些了。”

“啊……为什么会这样……小涅普要是知道肯定又会看不起我了……”

亮蓝色宝石抱头哀鸣，几乎要把头埋进宝石库的地板下。她已经能预见毒舌的柱星叶石会怎么说自己了。身为保护同伴的战斗组，却总是在失误。不曾夺回同伴碎片，现在连累得医疗用宝石都耗得一干二净。

看着那快要蹲在地上消沉得变成灰白色的蓝锥石，靛蓝色宝石挑出蓝锥矿的动作忽然一顿。沉浸在沮丧中的宝石并未发现，那温柔可靠的图书管理员停下了手中的作业，微笑般眯起的眼眸正专注地审视着她。

机会来了。

“蓝锥很在意柱星叶石的话呢。”

戴着长手套的手，轻巧地牵起了沉浸在消沉中的亮蓝色宝石。蓝锥矿下意识的抬头，便被璀璨夺目的靛蓝色与其下的一抹笑容晃神，回过神来已重新坐回工作台边的三脚椅上，伸出缺指的右手好让青金石量度修复。

靛蓝色宝石温和的笑脸从不越界，蓝锥矿与青金石的交流本就不多，自认无从得知靛蓝色宝石心中所想。但盯着那笑着细眯起的眼角，组队以来无处宣发的郁闷便自然而然地宣泄出口。

“并不是特别想去留意，但柱星叶石不同，他很奇怪对吧？”

“柱星叶石的个性确实独特。”

在一众宝石中，柱星叶石确实是属于特立独行，言行难以预测的一位。即使是相处百年，青金石依然无法完全判明他的行动逻辑。

青金石的认同并未让蓝锥矿的神色变得明朗，反而蒙上一抹淡淡的愁绪。

“独特……确实呢……连青金石都这么觉得。”

低垂着眼眉，亮蓝色宝石再次将视线投向墙角边上的巨大破城弩。

对“独特”的执着与柱星叶石，结合来自原作的记忆，靛蓝色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了然。

蓝锥表现出的漏洞，已经足够多了。

“蓝锥不喜欢柱星叶石的独特？”

“他这样很好...不，他这样才好。”

仿佛茫茫之中被牵引一般，蓝锥矿在青金石的注视下缓缓走近那几乎比自己还要高、在一众宝石中亦是独一无二的巨大武器。

“钻石属的高硬度与光辉、莲花刚玉和柱星叶石的个性、变石黑曜他们的体质、蓝柱和青金你们的才智，不论哪位同伴，都有自己的突出之处。”

“蓝锥你一直在注视着大家呢。”

右手习惯性地撩过发丝，靛蓝色眼眸那不及底的笑意底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除了对她意料之外的高评价，蓝锥矿直到目前的剖白，都并未超出她的预期，名曰平凡的特质及无法获得定位的烦恼在前世实属常见。而且正因它是如此普遍，只需一点针对性的调查，加上简单的话术，煽动或摆布并不困难。

正如磷叶石之于艾库美亚。

在青金石最初的计画中，她本该如此行动。

“因为……唯有我，各方面都不突出。”

“自觉平凡，因而感到不安吗？”

过于准确的描述，让蓝锥矿忍不住将目光从破城弩上挪开，却见大海般的瞳孔眼波盈盈，仿佛要把她吸进去一般，深邃而包容。仅仅是一言不发，已足够耀眼。

蓝锥矿忽然有点后悔，天生被赋予了独一无二才智与个性的青金石，真的可以理解到平凡得近乎渺小的她吗？

“……只是偶尔会怀疑，在那么特别的柱星叶石旁边，我真的有意义吗？”

沉默过后，佯装无事地吐出的最深秘密，并未得到即时的回应。蓝发宝石的沉吟思索让蓝锥矿不禁唾弃起擅自升起期待的自己，她凭什么觉得少有交流的青金石能理解，甚至解答她的烦恼呢？

——别告诉柱星叶石。

正当她尝试结束这场对话时，靛蓝色宝石开口了：

“蓝锥矿比我以为的还要温和纤细呢。”

“诶？”

“察觉问题，独自苦恼，然后默默地迁就及作出让步，这是独属蓝锥矿的温柔呢。”

“为……为什么你会这样说？”

面对突如其来的直球，鲜少被夸奖的亮蓝色宝石顿时扭捏了起来。与柱星叶石同时出生，同时被老师教导，再同时投入战斗组，蓝锥矿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被直接正面评价是什么时候了。

接近千年的人生中，她所听到的除了柱星叶石的毒舌，似乎就剩下各种指示而已。

“今天的战斗中，低硬度的柱星叶石没有受伤，反而是你在战斗中受伤了呢。要不是顾及著大家，硬度你6.5的本应可以全身而退的吧。”

“那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那是毫无特色的她，在战场上只能发挥的“基本功能”而已。

靠着吸引麻烦的坏运气体质，默默地为同伴吸引月人的火力，这是毫无特长可言的她担任战斗人员的唯一原因。

心里想到的反驳之语有很多，但难得被称赞的慌乱让蓝锥矿什么都说不出口。但擅长观言察色的宝石已经从蓝锥矿的表情上读懂了她的意思。

只是出乎意料，她未曾说出的辩驳再次被青金石否定了。

“……你似乎对自己总是在战斗中受伤的真正原因并不理解呢。”

“真正的原因？”

出于对青金石观点的好奇，蓝锥矿打消了离去的想法。她看着青金石再次走近身后的架子一番翻找，青金石终于从等轴晶系中抽出另一个小盒子。

“蓝锥很少在池塘中观看自己和其他同伴的倒影吧？”

“那是那个磷才会做的事情吧？”

“我猜也是。”

靛蓝色宝石莞尔一笑，只见她从两个盒子中各自取出一颗，再走到蓝锥矿身前。黑色长手套上默默地安躺着一颗钻石和蓝锥矿，两颗医疗用宝石互相依靠，各自在窗外阳光底下闪闪生辉。

“但你知道吗？尽管硬度不同，但蓝锥矿是少数的高色散，具有钻石般的火彩的宝石，甚至比蓝宝石更加璀璨夺目。这也是你即使站在钻石旁边，亦不会被月人忽视的真正原因。”

第一次从旁观的角度直视自己，蓝锥矿不由得看得入神。在这心神颤动之际，青金石低沉而悦耳的声音分外清晰。

“潜藏在温和个性下的夺目光芒，你远比你自己的想像来得的特别。”

——如此一来，便可以初步砍断蓝锥矿上月的理由。

“真少见，没想到你居然还会主动安慰蓝锥。”

在目送蓝锥矿脚步轻快地离去后，一道打趣声从侧门传进青金石的耳中。抬头一看，金红石脸带揶揄，抱着一大卷布匹站在门外。

“毕竟是我在宝石库的最后工作了，稍微多管闲事了一下。”

青金石的回答让金红石隐去了脸上的笑意。

尽管宝石库是青金石提出的全新工作，她一开始也不太习惯这个过分聪明的工作搭档，但两百年来的合作，早已让金红石习惯了这个总是让她火大的靛蓝色身影。

谁知道在她几乎忘记宝石库设置目的时，青金石却重提旧事，表示既然两项大手术都已完成，便功成身退想要辞去这个职务。金红石说不出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当下是什么心情，只是心中那股莫名的郁闷让她默默地决定来年将青金石的体检次数翻倍。

“那决定好接手人员了吗？”

“反正闲散人员那么多，总有一个会自愿接手的。”

青金石笑嘻嘻的模样气得金红石差点把布匹砸在她的脸上。当青金石被金红石追出宝石库时，一道深紫色的身影差点与靛蓝色宝石迎头相撞。

“柱星叶石！”

梳着两根长辫的深紫色宝石也不怕与他人相撞，一双吊眼扫视了一下宝石库，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蓝锥已经离开了？”

“才离开不久，你没遇上？”

深紫色宝石默默地摇头，鲜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是悲是喜，便俐落地转身离去。即将踏出宝石库之际，柱星叶石忽然回头：

“对了，磷叶石又在老师那闹着要转职，议长她们想请你过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