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TS]禁行 第25章 25

金泰亨做了一个漫长的、含混的梦。近段时间的各个场景、事件混乱地融化在一起，光怪陆离，惹人慌乱。他有意识地呼喊自己快点醒来，于是就醒来了。

他喘着气，感觉鼻尖上聚着汗，心跳很快，仿佛刚经历一场长跑。然后，他马上向身旁看去。宋允雪安然地睡着，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发丝散乱地绕在额角和颈间。

在他感到安心的时刻，他突然睁开了眼。床边空无一人，被子凌乱地堆砌着，他伸出手摸了摸床单，没有感受到一丝余温。

原来是梦中梦。金泰亨用手挡住眼睛。巨大的空落感伴同黑暗袭来。

过了许久，他摸索着拿起手机，然后一笑，长舒一口气。宋允雪很早给他发了消息：“亲不醒的睡公主V。”然后是一张图片，拍着他暗光下的侧轮廓。

宋允雪早睡了一晚，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又来到工作室。昨晚将曲和词初步完成，有部分编曲需要调整。她又忙碌一上午，才拿起手机，看到泰亨的消息。他今天去了公司，会晚点回来。

因为答应了泰亨要好好吃饭，宋允雪下楼来到厨房。她很快决定用柜子里的拉面打发自己。将装满水的锅放上灶火后，正撕开包装袋，她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

“允雪？”

宋允雪回头一看，戴着辅助器的闵玧其出现在厨房入口，正摘下蓝牙耳机。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称呼她的名字。她随口打了个招呼。

拿出面饼时，宋允雪注意到闵玧其并没有动。她眼睛一抬，问：“要顺便煮上你的一份吗？”

每天有人送来营养餐，但闵玧其吃够了那种味道，中午本来不打算吃任何东西，但此刻——“好。”他面不改色，从善如流。

宋允雪心里有点讶异。其实她没想到他会答应，但脸上没有波动，正想走去多拿一包拉面，闵玧其先行一步。“这就够了？”她借过他递过来的包装。

“我食量不大。”闵玧其说，看着她等待水沸时出神又安静的样子。他又将耳机塞回耳洞里，点击播放。昨晚，他花费不少功夫，搜罗了列着Snowblue之名的所有作品。她的名字总在意想不到的风格标签里出现，有流行过的名曲，也有网站角落里少有人问津的音乐。

他耳机里放着的，是网上能找到的唯一一首她唱过的歌。那是一个不太知名的小众歌手的曲子，她大概以featuring形式在里面唱了四句。那短短四句，堪称这首歌里的点睛之笔。

她唱歌的声音跟平时说话不太一样——闵玧其看着她用筷子搅散面饼的背影。她平时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但是跟她讲话风格相似，清清脆脆的，不拖泥带水。但唱歌时，声音厚度更甚，腔调丰富，颜色绮丽许多。

宋允雪背着他煮面，一次也没回过头，但知道后面的人靠在门边盯着她。她虽然没有不自在，但多少有点疑惑。闵玧其之前对她的态度，可谓是最不加掩饰的，否则，他那日不会当着其他成员的面，将u盘放到她面前。他现在——

她笑了笑，回头撞上他的眼神。“能帮我拿两个碗吗？”她故意问道。

闵玧其无声、熟练地去碗橱拿餐具，背影甚至能看出一点乖巧。他单手端着碗过来时，宋允雪问：“要帮你吗？”

他说不用，于是她让出了锅前的位置，递过去筷子，但还是帮他举着碗。

闵玧其扫到她露出的那截手腕，动作小心地接过筷子，夹了两束锅里的面。见他想停下的样子，宋允雪说：“多吃点。”

她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点不容置疑。闵玧其对上她的眼睛，又马上垂下，多夹了一些。

他这幅样子太不一样了。宋允雪一些隐蔽的恶劣心思被满足过后，收起内心的想法，端起面来到外面餐桌。她和闵玧其错开着坐下，离得不远也不近。

吃面过程很安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宋允雪刷着这段时间不怎么刷的手机，但脑子里闲不下来。她迟疑片刻，点开与金泰亨的对话框。作为艺人，泰亨应该了解首尔这边的录音室。

发完消息，她任由屏幕熄灭，专心把拉面吃完。放下筷子时，一直没出过声的闵玧其突然抬头。“你要录音？”他拿着手机的右手搁在桌面。

宋允雪有些惊讶，泰亨这么快就告诉了哥哥？“是啊。”她看着他说，“新曲做好了，想先把它录一遍。虽然只是demo，但……我不太喜欢自己录音。”

闵玧其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可以当录音师。”他说，“工作室的录音条件还是够用的。”

宋允雪盯了他两秒，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她开口：“你的肩膀……”

“这点工作量不碍事。”闵玧其别开目光，语气游刃有余，“康复期太无聊，歌制作不了，录个音还做得到。”

“那谢谢你。”宋允雪马上说。

她答应得比他想的还要干脆、还要快。闵玧其单手打字回复，然后跟在宋允雪身后，将碗筷放入洗碗机。

“要约个时间吗？”错身时，宋允雪问。

“随时恭候。”闵玧其按下洗碗机开关。

下午，闵玧其敲响工作室的门。“准备好了吗？”他走进来，左右看看。郑号锡借她工作室的事，他也是近几日才知道。

宋允雪导出音轨，拔下u盘。闵玧其发现她手心里的还是他上次给出去的那个黑色u盘。他摸摸鼻子，来到走廊，用钥匙打开自己那间久未踏进的工作室。

“请进。”他声音冷冷的，动作却很轻。宋允雪第二次踏进这里，一时还有些不习惯。她在郑号锡温暖的红木色调工作室里待惯了，这儿的灰色装潢显得尤其简单和有力。

闵玧其用一只手调整着麦克风的位置，看到宋允雪站在房间中央，一副正正经经、目不斜视的样子。他眨着眼，盯住麦克风上的防喷罩，说：“上次……”

“嗯？”宋允雪走近两步，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上次我的态度不好，”闵玧其有些紧张，他低下头，“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宋允雪了然一笑。原来他以为她还在介怀。“应该是我向你道歉，”她毫不扭捏，“毕竟没有事先经过允许。”

听到她爽快的语气，闵玧其不自然地摆弄着台面上的杂物，又迅速拉过一张滑凳。“请坐。”

“我喜欢站着录音。”宋允雪虽然这么说，还是坐下来，递过去u盘，“先听一下吗？”

马上切换到工作状态，闵玧其点开音轨，认真地听起来。干净又有点梦幻的编曲，听上去是Alternative R&B曲风。他很好奇旋律是什么样的。

“我先跟唱一遍试试，然后开录。”宋允雪翻开她的歌词本，一行行扫视着。闵玧其将光标复位，按下空格。音乐重新响起，宋允雪张开口，唱出第一句。

闵玧其的眼睛紧紧黏在匀速移动的光标上。实际上，他不敢向她的方向看过去。光是听着，就已经占据他全部感官。工作室的空间那么小，她离得那么近，歌声就响在他左耳边。每个声带的颤变、每个换气口、每个单词摩擦出的唇齿音都那么清晰。

一首歌的时间不长，宋允雪结束了她的第一次演唱。她完全没有在专业制作人和世界明星面前唱了歌的自觉，微微皱眉，低头看着歌词本。

“这旋律太好了。”闵玧其转过椅子，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但她没有抬头，拿起笔在歌词上标注。

“这句唱错了呢。不够流畅……可能要多录几遍。”宋允雪抬头，才撞上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她没有移开，“到时拜托你了。”

闵玧其动了动，故作自然地垂下眼，摸上鼠标。“录多少遍都可以，直到你满意为止。”

宋允雪轻轻笑了两声，站起来到麦克风前，开始录音。虽然只是demo，但她仍然对自己要求很高，有觉得没唱好的地方就会重来，甚至还会中途改词改旋律。闵玧其话不多，但对她的指令一一满足。

“这里的编曲也要改掉……跟现在的走向不太贴合啊。”宋允雪盯着屏幕，眼睛一转，看到闵玧其嘴角的笑容。“嫌烦吗？我的即兴部分是不是很多？”她笑眯眯地问他。经过这一下午，他们之间和洽不少，她也能对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了。

“不烦。”闵玧其压住嘴角，“这样能打磨出好作品。”他算是对她的创作力有了一个真正认知，之前虽然从厚比和泰亨那里听过不少好话，但她应变调整和创新的能力还是让他刮目相看。

要不是遵循独立制作的原则，他还能参与更多。跟她一起做音乐应该会是很有趣的经历，如果有机会……闵玧其端起水杯，咽入一口清水，压下自己漂浮起来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