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NANA FISH同人］Iris 第9章 Walden; or, Life in the Wood

3.

她借着微弱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来回看了许久，问他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后便在决定给他做饭。

她摸索了墙壁一会儿，找到开关便把灯给打开了。

几日以来未曾拜访过的灯光不期而至，让他的眼睛一下子有些无法睁开。

当他的双眼终于可以适应亮度重新聚焦的时候，落入眼底是一副尽管意料之中，但是仍可以让他的心跳近乎停止的场景。

不过那一瞬间，通过眼神经传递到大脑的图像的同时，唤醒了许许多多被他深埋在记忆里的画面。

他曾在窗户外看到过珍妮弗为老爸烧饭的场景。

他也看到过哥哥和他的女友一起在厨房里烧饭的背影。

他还看到过眉悌为了应付饥肠辘辘的肖达亲自下厨的身影。

很温馨，很美好，但是它们从未属于自己。

仅有过的一次机会，是几天前她为自己烧长寿面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想为自己制造惊喜，所以只能让他选择错过了。

而他今天，第一次看到了，她为他下厨做饭的样子。

她在自己只是用于泡咖啡加热快餐的厨房清洗着蔬菜，拿起刀熟练地切起食材，还要时不时得关注一下锅里的状况……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在举手投足间牵动着他的目光。

此时他感受到的，不再是以前那种铺天盖地的寂寥与旁观人的无奈。此时的他，终于感受到长年以来他所羡慕的到底是一份怎样的情感。

似乎被一种愉悦将内心充盈，而自己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不想去抑制。

犹如被小猫撩过，有些发痒的难耐，但他竟然很喜欢，并且还伴随着从未有过的温暖。

原来他的生命在经历过那样的地狱之后，还能有资格享受如此简单的幸福。

如果说，她的笑是将他世界中的阴霾驱散的第一缕阳光，她拉琴的样子是第一个波动他心弦的音符，那么此时的她无疑是成为了他心中那篇鲜为人知的乐章的咏叹调。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样的时间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会幻想那所谓的明天不会降临。

如果可以的话，他渴望她能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不会离开。

……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从她的身后将她拥入自己的怀抱。

4.

不知不觉，时针已然指向了午夜十二点，亚修因为担心自己住的小区不安定的治安环境会让曦在回家路上遭遇危险，便请她在自己家里过夜，而曦想了一下后也同意了。

当他们整理完一切后，曦躺在亚修的床上休息，而他躺在床边的地面上，用被子和床单整出来的临时床位。

睁开眼是自己熟悉的天花板，环顾四周依旧是陪伴自己多日的黑暗，但他没想到，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人的存在，一个自己在意的人，心境竟然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不再是多日以来的孤寂与无助，而是一种难以言明的忐忑和雀跃。

他并不是第一次跟异性在大晚上共处一室，但是这样的经历对他来说依旧陌生，而对方显然比自己还要紧张，不知如何如何自理心境，在听到她第五次辗转之后他忍不住开口。

“之前忘了问你，你今天晚上不回家真的没事么？”

“哦……那个没事，我哥哥年初去了华盛顿的事务所，现在我一个人住。”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哥哥是律师，对吧。”

“嗯，现在是他任职的那所律所的合伙人。”

而后的两人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陷入了沉默，就在曦苦恼该选择什么样的话题来结束这一窘境的时候，亚修再次开口：“你就不问我为什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这么久吗？”

“你主动不告诉我就代表你不想说，”说实话，在他家门外坐了那么久，大脑自然没有闲下，把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都在大脑里过了一遍，而这个问题也没有落下。大概也是因此，她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内心是早有预料的平静：“况且这次我会过来，并不是为了逼你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只是因为肖达告诉我你不好，这让我也很担心，所以我来了。”

她的身子微微探出床沿，发现他背对着自己，还用被子把自己盖得几乎严严实实的。尽管之前她因为紧张在床上辗转反侧，但是她依旧清楚他的次数也绝对不会比自己少。

这样的亚修让她忍不住觉得可爱，就像一个普通的大男孩一样。

她伸手，揉了揉他没被被子遮住的头发，继续说道：“你不告诉我没关系，但是我还是会陪着你。”

语落，她正打算把手收回被子的时候，亚修却伸手拉住了她。

首先，她感受到了他的手指在自己的掌心来回搓揉的触感。

——呼吸也被随之按下暂停键。

然后，她手上的皮肤因为他呼吸出的热气而起了鸡皮疙瘩。

——而心跳此时跟她想要冷静的心态唱起了反调。

再接着，她感觉到了他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的温度。

——她的脸颊也因为他这一个动作而一片通红。

“啊……抱歉……”

因为察觉到她的手在自己情不自禁的一刻变得僵硬，他匆匆地松开了她的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就算是道完歉后也不晓得该如何收场。恰好看到她搁在一旁的小提琴，想起这几天，她的琴声和她拉琴的样子不知有多少次跑进自己的脑海，不仅拯救了在痛苦中挣扎的自己，还让他因为思念而不知道该如何下正确的判断。

他比自己想象的要需要她，但他怕只有15岁的自己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在那些人面前去保护她。

倘若她今天如果不来找自己，那么他可能会再次选择就这么离开她吧。

“呐，曦，你能拉琴给我听吗？”

“可以啊，但是你的邻居不会投诉你么？”听到他这么说，她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事，这栋房子最近只有我一个人住。”

“那好啊，”她起身，走到前面的桌子去拿自己的小提琴：“有什么想听的曲子吗？”

他摇了摇头：“你决定就好，但是你能坐在这儿拉琴吗？”他拍了拍自己的位子。

“地上的话高度有点不够，但是床上的话可以。”

于是，她坐在床上，而他坐在自己原来打算睡觉的地方，沉浸在她给自己选奏的曲子，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5.

一曲完毕，曦正准备起身将小提琴放回琴盒时，亚修的声音蓦然响起，让她后面的动作戛然而止。

“前几天，我被蒂诺叫了过去。表面上是打算为我庆生，实质上是想做的事情和以前一样。于是我便借此机会跟他摊牌了自己想要单独干的意思。”

“他同意了，非常爽快。只不过让我他那里留了一天。”

他的口气非常冷淡，好比是在讲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之前，窗帘被她拉开了一道缝，现在月光透过那仅有的空隙照射进房间，恰好地终止在她的身边。她可以看见无数的尘埃在光线中打圈儿，像是在无形之中替给这个空间带来了生气。

但那只是一道微光。

照不到的地方犹如被一道断层给硬生生地隔开，而他正好坐在被阴影覆盖的地方。黑暗几乎将他淹没，除了知道他此刻低着头，她只能依稀捕捉到他的身影。

曦握着小提琴的手微微抖了抖。

霎时间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将她的声带掐住，让她发不出一点点的声音，甚至都无法顺畅地呼吸。

她清晰的记得，那一个晚上她所遭遇的一切。“如果那时候亚修和肖达没有及时赶到的话”，这样的后怕就算到现在还会让她从睡梦中惊醒。

——尽管她对那样的结果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

就算如此，这样的经历，对于她来说一次都已经太够，可对于亚修来说，却已经多到让他的神经麻木，必要的话，用身体拿来当筹码也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是选择了和之前一样的选项。

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本来对亚修早已习以为常的事情，可是这次竟让他有如此反常的举动。

曦明白，原因出在她的身上。

因为他珍惜她，所以怕自己在独立之后没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一个普通人；担心她会对他产生不安或者排斥，这样的思想循环渐渐触发了负面情绪。到头来，她的存在反倒绊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她并不在乎亚修的过去和现在，但是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

说完那两句话以后的亚修，一动不动地在原地坐着，不敢回头看她的表情。

回到家后他第一反应是不知道该如何向她开口，而他更无法想象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这也是他选择做缩头乌龟，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里好几天的缘由。

似乎这样就可以对事物视而不见。

尽管如此，他还是在这段期间思考了很多。

不仅仅是她知道这些事情之后的态度。

以及现在羽翼并未丰满的自己，如果蒂诺追查到她的存在，那他又该如何保护她。

太多的不确定，让他再次犹豫了。

就算知道她是容易中暑的体质，顶着三十几度的天气在门口等着自己，却没有勇气开门，只敢让她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陪着她。

如果她选择离开的话，那么她就有机会永远离开他所处的世界，那么那些可能危及她的危险也将不复存在。

可是他又是如此自私，因为他需要她。

理智所希望的选择，而感情却在一一叫嚣着不情愿。

于是他便把选择权交给了她。

在一段漫长的沉默之后，他再次开口。

“曦，如果你……”

——如果你害怕的话，我会送你离开。

然而，他并没有机会将这句话说完，她便从身后抱住了自己。

她的手握地那么紧，好似在用力地无声地拒绝自己想给出的答复。

在月光下，他看见她横在自己胸前的手在微微颤抖，就好像她在偶尔发脾气的时候，握紧拳头的双手总会微微发抖一般。

她是生气了吧。

“呐，亚修，还记得那天我来找你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她再次开口，哽咽的声音步上了浓重的鼻音。

“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陪着你。”

“我的生命会自己保护。”

顺着她的话语，他可以感受到有泪水从他的肩膀滑落至心间。

“你……我……没有这点觉悟，怎么陪在你身边啊……”

——傻瓜。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的是什么样的世界。

——我真的很自私，明明知道危险，但还是想把你留在自己身边。

他转过身，她第一次在光亮中看清了他的脸庞。

皎洁，美好，但又温柔。

都是曾于他遥不可及的存在。

他的目光闪烁，她可以从中读出犹豫和怀疑，就跟以往一样。

她明白，对于她的到来，他总是怀有许多的顾虑。

就算如此，她仍旧可以在他的眼里读到渴望与坚持，并且愈加明显。

正因如此，她才能坚定守在他身边的决心。

——你我之间有1000步的话，那你只需要走一步，剩下的999步就由我来走。

不知以前从哪里听来的话，此时浮现在她的脑海。

却还未等她开口告诉他，他便在月光下以吻封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