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接到电话急匆匆赶过来时,躺在医院中的金已经醒了。
他望着头上那白花花的天花板,一言不发。
金有些自责、也有些难受,他难受的是卡米尔与埃米这两位最亲近的人在这个事件中隐瞒不说。自责的是本该是这三人当中最应该知道的人,却因为不知情而让自己的朋友受到了伤害的自责。
金此时此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他只想一个人窝在一个可以让他喘息的空间,让他好好的静一静。
可金期望的事,无法成真,因为下一秒、埃米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身为在夜色下一同发过誓共同成长的朋友,在瞧见金的第一眼是慌乱又担忧,他急匆匆的走到了金的面前,连忙追问着。
“金,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埃米关心的话语让金感觉很复杂,复杂到没能忍住发出一声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卡米尔与雷狮这时也正好走到了病房门口,他们瞧见了金红了眼圈,却又隐忍不发的模样。
“金……我这是不想让你担心。”埃米此时也感觉到自己理亏了,他垂下头有些闷闷地说着。
“不让人担心与不知情是完全两码子事,埃米。你这样做不是不让我担心,而是隐瞒。”蔚蓝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他,透露出一丝让人看不清的低迷。
“我曾说过我讨厌背叛,但我却从没跟你说过我也讨厌隐瞒,特别是这件事本身就是跟我有关系的。卡米尔的受伤是因为我,雷狮物理和精神上的威吓也是因为我,就连埃米……你明知道这样做我一定会生气但你还是这样做了是吗?”
埃米努力解释着,“我当时没想太多……”
“这不是想太多或没想太多的问题。”金摇了摇头,“我并不是什么心理脆弱到需要别人来保护的人,你们这样的做法是过度保护。”
比起龟缩在他人的庇护下,金更倾向于那种会抵着压力努力前行的人,他并不害怕那些人那些事,他恐惧的只是无知。
因为不知情而伤害了他人,因为被保护着所以心安理得的在一旁看戏。
“金……”埃米意识到自己与卡米尔的行为伤害到金了,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挽救此时僵硬的局面。
最终还是金先一步结束了话题,金发少年别开了头,拒绝继续讨论这件事。
“我现在想静一静,有什么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说完就合上了眼,完全没给埃米任何辩解的余地。
埃米只能作罢,他看了看金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轻轻地合上门。
“金的情况怎么样了?”看到埃米出来后,卡米尔连忙问着埃米希望从他口中得出一些好消息。
可这注定会让他失望了,埃米的表情并不算好,不如说糟糕透了,甚至卡米尔可以确信。
金还是生气了,而且是那种不易消除的那种。
但在他印象中极少生这么大气的卡米尔根本就无法知道如何让他气消,更不用说另一位被主要攻击的对象雷狮了。
“你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哄那小鬼消气?”雷狮挑了挑眉,对他们表现出的态度有些惊奇。
他擅长捉弄金,也知道该如何惹金生气,但要说怎么做才能让金消气,雷狮自身也不清楚。
他们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根本无法从中挣脱,但唯一清楚的就是或许彼此都要给对方一个冷静的时间。
所以那之后除了非必要的见面以外,卡米尔和埃米都尽量做到不打扰金。
而这种状况引导的后果是第二天早上金就出了院,他本身就没受伤,只是单纯的晕了过去,所以根本就不需要留院观察。
金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迷茫的样子与忙碌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金走到了他与神近耀经常来的地方,那是他们拍照时最佳的背景,那寒冷、又没有人气的森林。
金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慢慢升空,金就这样望着直到他的身后传来的神近耀的声音。
“金?”神近耀对金的出现有些惊喜的同时又感到意外,特别是在看到少年除了一件羽绒服以外只围了一条围巾。
“会感冒的。”神近耀关心的说着,他伸出手帮金佛去了几块落在他头上的雪,他听到了金的叹息声。
“我看起来是那种很容易就被伤害的人吗?”蓝眸藏在金色的发丝中,金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我看起来很脆弱吗?”
金并不期待他可以从神近耀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只是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自我否定中,一点一点的让这些负面情绪将他吞噬。
不善于言词的神近耀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安慰的举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金垂下了眼,别开了头。
这样的氛围让神近耀有点焦急,他下意识的就拿出了挂在身上的摄影机,几乎是急迫的将那些他们一同拍摄的照片展露在金的眼前。
“这些都是我们共同的成果,它们都拍的很好,我难以抉择。”
金看着神近耀的照片,不知为何脑子又开始犯晕了,他有些难受的摇了摇头,试图将这抹诡异的情绪压下去。
“金?”神近耀察觉到了金的不正常带着困惑的问着。
金却强撑着笑了笑,“对不起,我好像有点不舒服,先告辞了。”
说完也没等神近耀有所回答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金才刚走了几步,就被路边上一辆车叫住了。
摇下的窗露出了一张令他熟悉的面孔,银发青年平静的看着他,“先上车吧,我送你。”
“格瑞……”金叫出了他的名字,有些不知所措。
而瞧见了金略微苍白的脸色,格瑞再次邀请金上了车,不过这次金倒是没有迟疑,乖乖地上了车。
而车发动的时候,慢慢摇起窗的格瑞正好与跟着金赶过来的神近耀对视了一眼。
“你还好吗?”在车行驶了一段时间后格瑞突然开口了,“昨晚的事我刚听到助理提起。”
对金的遭遇格瑞还是有些愧疚的,他前不久刚把金送回去了,虽然没直接送到房门口,可再知道金因为私生饭的关系而在医院里躺了一天这点就足够他焦急。
他无法在明知道金的遭遇的情况下还能静心拍戏,所以从早上开始他就先是去了医院想要探病,却收到金已经出院的消息。
格瑞本以为他今天应该见不到金了,却在公园的路口无意中瞧见了对方。
他无疑是幸运的,但同时也是不幸的。
“啊……嗯……我还好。”金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着,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而一旁的格瑞只能这样静静的望着他,却不知该如何打破这段过于沉默的氛围。
金明显不想多说什么,而格瑞也只能静静的望着金却无能为力。
就算是从小认识的发小,在多年的分别之后也会变得陌生,而格瑞已经逐渐无法将现在的金与曾经的他重合了。
“金,有什么事就别闷在心里。”格瑞转过头看着金的侧颜,言语中透出的关心让金有些触动。
“我在。”
我在这里,所以无论是开心的事还是难受的事,都可以跟我说。
我会一直在。
金转过头看着格瑞,他自然瞧见了格瑞眼中的认真,金发少年笑了,一抹淡淡的笑,“谢谢你,格瑞。”
也许是两人之间那种难以形容的默契感,也可能是格瑞给金带来莫名的安心感,金慢慢的对格瑞放开了心扉,开始讲起了那天晚上的经历。
金叙述时很平淡,完全就像是第三者观看整个事态发展的全程,可每当他提起那段房间内的对峙时,微微颤抖的身体却没表现的那么淡然。
格瑞十分清楚,同时也明白金陷入了一场需要他自己才能突破的局,而这个局光靠他们的安慰并不见得会有多大的效果。
最终情况也只能等金想通了。
“如果你有需要,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格瑞送金到目的地时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因为他即将要赶去片场继续《江湖游》的拍摄,所以他并不能花费这么多时间在与金的交流上。
但他依旧希望他可以帮助到金,就像是幼时金曾向他伸出手那样。
“嗯,谢谢你格瑞。”金对格瑞笑了笑,望着逐渐远去的车子眼神无神。
他看着这栋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阴影的旅馆有些难以迈开第一步,但金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电梯慢慢的上升着,金望着一点一点增加的楼层,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最终电梯停在了金所居住的那层楼,叮的一声将他从那噩梦中唤醒,金深吸了一口气,迈开了第一步。
被打翻的物品早就在警察收集完证据后就被人清理了,金一边走着一边注意着周围的环境,整洁干净,除了那段被人忽视的安保一切都显得如此正常。
金却沉默的走到了自己的房面前,看着门牌号,让人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