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词叫KY,专门形容看不懂气氛的人,或许就是那种大大咧咧不经意间就会扫人兴的人。
然而我遇见过更多的,是明明看得懂气氛,就是要故意说话让人难堪,又摆出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让被讽刺挖苦的人无法正经计较的人,一旦计较,反而变成了KY,“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别说这种扫兴的话。”“你这人真没意思。”
或者是一阵沉默,之后古怪眼神的打量。——这人居然真的说出来了。
更可怕的是,其他人以为自己看懂了气氛,而没有把话说出口,于是不经意间,出口询问为何这么说话的人被打上了标签,之后被秘而不宣或者说是他人心照不宣的看法排挤在外,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被大多数人讨厌。
“大多数人”不值得交往,因为他们看不清事实?
不是那样的。
如果没有误会,“大多数人”中本该有人成为你兴味相投的好友,甚至有发展成挚友的可能性,但是一步步,误会形成,一辈子也不会有好好说话的机会。
那么倒要发问了,难道不希望那个满怀恶意,故意找茬的人突然闭嘴,比如说暴毙吗?
我的技能多么方便。
融合进对方的身体,再发挥隔离性,指哪堵哪,堵住气管叫他不能说话,堵住动脉叫他血管栓塞,在这之后一命呜呼或者留下可怕的后遗症,如果不曾暴露技能,那么就是绝佳的暗杀手段,何等让人后背发冷而阴险的想法。
一旦成功,伴随深切的自我厌弃与羞惭、恐惧而来的,一定还有巨大的满足感与安心感。
告诉我,如果我习惯了能力的这份便利,在我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后,我要怎么适应不能随心所欲的世界?
鬼狐天冲他知道了。
他细致分析了我的技能的特点,泡沫的攻击力、防御力、速度、强度、延展性、单个与复数的各自使用倾向等等,可能的发展方向,缺点,改良方案,不一而足,全面到令人难以置信。
他展示了一部分他分析整理的文件,又告诉我还有其余部分,这次并没有全部展示,一方面是缺少数据,还不能确定,毕竟我并没有积极参与他们组织里的训练。
另一方面,他坦然表示:“坎蒂丝小姐您还没有完全信任我,就这么白送您全面分析我这边也有些不划算。还请您谅解。”
他表示我的不灭泡沫有很强的防御力,这只是一方面。密布排列用于拦截围堵,单个用于诱敌,这个我和紫堂幻已经实践过了,也不新鲜。
还有......。
控制极小的泡沫进入呼吸道,放大后可以直接导致窒息。
这便是我所想出来的阴毒用法,想要隐藏的秘密之一了。
我能想到的事情,别人怎么会想不到?
将元力武器缩小,直接从内部破坏,如果大家意识到这一点,很多人,包括我在内,死状都会尤为凄惨吧。
此外,他没有说,但我想或许他知道:我那次在模拟训练场试验出的,泡沫的融合性。不灭泡沫不会破灭,但是泡沫可以以完整的形态融合进其他事物、其他人身体里,再发挥隔绝性。最开始捕捉皮皮虾也是这一特性的体现。
既然可以阻断机械,那么理论上也可以阻断血肉,只是我迟迟没有尝试。
我陷入了沉默。
我不发一言,决定离开。
我有很多事需要整理头绪。
我低声道谢并道别,决定立刻就走。
“话又说回来,‘审判之日’是什么?”鬼狐天冲好整以暇地向着我的背影问道。
那是我很久之前写在笔记本上的话,自称书灵的家伙也问过我。
这话就是示威了——你瞧,我知道你暗中写下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件事本身确实可怖,只是问题实在可笑。
我回头,学着他的表情,对他高深莫测地一笑,“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一句笑话罢了。”
我翻开久未查看的日记本,看到记录已经停留了很久。毕竟最近志不在此。
自从发现日记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就我知道的有那家伙和不知道什么是什么存在的“本”能看到以后,我就再也不能自由的写下真心话了。
再一次的。
初中时,有一天有个同学告诉我,有人看来了我的日记还和别人炫耀,说全看完了也不怎么样云云。
他并没有大肆宣扬我日记里的内容,或者宣扬了我也不知道,但是打那以后每当我记日记总会想起这件事。我再也不能自由自在地写任何我想写的事情。无论是中二病发言,还是对一些讨厌的人、对学校见鬼的规章制度的深恶痛绝与抱怨,从那之后不知名也不可视的东西束缚住我,我的日记逐渐成为了平铺直叙的流水账。
其实写的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但那种心里的秘密被迫被人看到的,那种羞耻感鲜明的留存了下来。
而现在,我再次想到,对我而言,日记是放松心情的一种方式,而对有的人而言,这是获取情报的一种手段。
我最开始并非没有这种猜想,但是我还是写了。
并非没有看到这种可能性,还是为了更方便的生存而刻意无视了。
在我暴露的自我里,有多少是因此而被发掘的?
日记的最后还停留在本和我的问答。
“审判之日”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久违的中二病发作罢了。如果没有来到这个世界,那天本应该是本学期期末考试结束,放寒假的日子。努力了一学期,期末考试并不可怕,对我而言这“审判”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流程,这之后就是为期一个月的解放。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生命倒计时的两个月。
打从我来到这里,脑子里就是分庭抗礼又漠不相关的两个信念。
一个觉得这全是假的,全都无所谓,事情终将顺遂,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会回到原本的世界。
另一个是坚定地相信我会死在这里。
打从一开始我就根本性地不认为在凹凸大赛里努力会有用。
而且我的愿望不是最强烈的,我也不是最努力的,要是我能赢,那还真是不讲理。
虽然这个大赛、这个世界本身就不公平就又不讲理。
拿我两个月的努力,换来观赛方哈哈一笑的猴儿戏。
我才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