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特曼]世纪末的旅途 第12章 12

特利迦不记得他跟着卡尔蜜拉在宇宙里履行了多久，他能够计数的时间只有从金牛座醒来后至今日的三千多万年，在更久之前的事情他没有问过，卡尔蜜拉也没有对他提过。

所以他可能真的去过卡尔克萨的故乡——那个名为“阿尔德巴兰”的恒星。

就是……绝大部分生命都只能生活在行星上，能够生存于恒星的生命体，战斗力能有多强不好说，但能够在这等高强度高密度的能量中存活，身体防御能力绝对是惊人的。

就算是奥特一族也无法在一颗主序星上安然无恙地待上一天，特利迦觉得卡尔克萨不把他和卡尔蜜拉三人当回事还是挺合理的，毕竟他们四个加起来可能都破不开他本体皮肤的防御。

卡尔克萨那句他自身能够与永恒核心媲美也显得真实了很多，只是这并未让他的危险程度有所减少，反而还增加了。

不过特利迦倒是没有改变从卡尔克萨那里寻找自己过去的想法，他甚至觉得也许自己再多了解一些这个很可能独一无二的生命体，他就能从自己的记忆废墟中挖掘出答案来。

黎明还有很长时间才会降临，难得有机会来一次的特利迦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想要去试探看看卡尔克萨今天是不是还有心情再和他进行一些对他而言十分无聊的对话。

卡尔克萨家里的楼梯有Z字型的转弯，转角的下半部分看着很正常，是很干净的橡木色木梯，但当特利迦来到转角的平台上，他就知道这房子并没有它从外面看起来那么平凡普通。

他不太确定看到了一些什么，那像是有什么很粘稠的东西曾经从二楼顺着墙壁地板和楼梯扶手流下来，干涸凝固之后将整个空间都变成了一种表面凹凸不平，颜色也无比浑浊，整体令人十分不适的样子。

覆盖着房间内空间的硬物上有一条又一条的凸起，像是大树错综复杂的根系，散发着沾染了什么有毒的物质一样的不详绿光。

特利迦将视线放回前方，他发现以他的目力竟然都无法看到这楼梯的尽头是什么模样，那一片混沌的颜色就像是通往另一个维度的漩涡，散发着诡异危险却又充满诱惑的气息。

他觉得这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犹豫了一秒，特利迦踏上了诡异的后半段楼梯，以常理而言他是一直在向上走，走了足有几百级台阶却还是没有到达尽头，他在途中停了停，转身看到楼梯的转角已经缩小到如同一颗米粒，那里还依稀可见从窗外照入室内的路灯灯光。

他又向上攀爬了数百级台阶，地面的触感从结实坚硬变得软绵绵轻飘飘，如果不是他能够看到脚下的台阶并没有变形，他会以为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一片泥泞里。

看似不合常理的怪事一般都有原因，比如干扰感官的攻击，或者整个空间干脆就是幻象，特利迦不敢说他在这方面的天赋有多好，但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斗，他在应对这种类型的敌人时也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

只是眼下的一切似乎与他过往遭遇的所有对手都不同，他没有感知到任何异常，空间是正常的，能量波动也是正常的，就好像只是他的感官分开来运作了，相对于它们自身，周围的一切都是合理的。

他又走了几十级台阶，地面的触感越发飘忽，他突然发现他并非在向上攀爬，而是在向下，一直向下。

特利迦转身抬头，看到他脚下的楼梯一直延伸到无穷尽的黑暗之中。

前方的深渊漆黑一片，后方同样什么也看不到，特利迦站在原地迟疑片刻，放弃了缓慢的步行，向着下方的黑暗一跃而下。

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会掉进水里，他也说不好为什么会这么想，尤其是当他身边的黑暗如同潮水消退，混沌却并不黑暗的色彩充斥他的视野时，他并没有落到水里，而是掉在了结实的地面上。

他在一座仿佛是海洋的孤岛之上，陆地之外有着看起来像是水，却有着气体质感的东西，这岛屿也没有一丝自然的模样，地面平坦到如同别墅精心铺设的大厅，在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圆形空洞，洞口大到就算他以原本五十几米高的样子出现，也绝对能够从这个洞口掉进更深处。

卡尔克萨就在空洞的边缘，他坐在一些很难用语言去描述其形状的东西上面，那些东西似乎是一道肮脏的泥泞冲撞到无形的墙壁之后反卷凝固形成的，污浊混沌，令人不适。

特利迦慢慢地向他走过去，整个过程卡尔克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纯净通透的绿眼让他想起了那双在深渊里凝望他的眼睛，四周混沌的环境更是让他此刻眼前所见无限趋近于记忆碎片中的剪影。

在被回忆吞噬之前，特利迦挣扎着问了个问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就算在你自己的空间里也会保持人类的模样吗？”

他其实没意识到自己问了个什么蠢问题，而卡尔克萨扬起的眉毛也表明，这个问题问得相当出乎他预料。

紧接着，他熟悉的那种带着上位者的挑剔与嫌弃，用词直白又扎心的说话方式就出现了。

“那不然呢？我应该用又丑陋又怪异的怪物姿态在这里放松身心，以舒缓被迫维持渺小脆弱的人类体态的不适感？”

卡尔克萨发出一声嗤笑，看特利迦一副懵懵的模样更是露出了嫌弃到懒得多给他几个眼神的样子。

如果这里有第三个人在，那么他十之**会得出一个结论：卡尔克萨嫌弃特利迦的模样，和某些情况下圣彰人看真中剑悟的眼神异曲同工。

“你以为我这副身体是怎么来的？像路边随处可见的宇宙人一样把自己当橡皮泥捏出一个徒有其表的地球人外壳？还是更没技术一点做个幻象套在自己身上？”

“就算你把我绑到地球人的解剖台上四分五裂，得出来的结果也只能是‘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地球人’，我不存在不得不寄宿于一个渺小生物体内的一切不适应，也不存在你所认为的‘本体’与‘化身’姿态，虽然和你这种不了解我等本质的小东西解释这种概念纯属浪费时间，但不要我说你的脑袋是海葵，你就真的放弃思考去和海葵比智商，连显而易见的表象都视而不见。”

这基本上是在指名道姓说他不带脑子了，特利迦没有生气，就是稍微有点尴尬，确实卡尔克萨身上一丝非人类的气息都没有，他能够在第一眼判断出他并非地球人的原因也绝不是他散发出来的气息，而是地球人感知范围外的能量波长。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卡尔克萨很可能是故意把这份与众不同展露出来吸引他上钩的。

虽然先跑去接触他的是对他的本质毫无了解的真中剑悟就是了。

对于卡尔克萨很可能一开始就在一步步给他下套这件事，特利迦并没有什么感想，最多只是觉得他自己反应慢了一点，以后得多当心一些。

告诫完了自己，特利迦对卡尔克萨如今的状态有些好奇，如果说他这副身体是完全的地球人，那他怎么还能使用非人的力量？别的不说，至少他把他从胜利超越之钥里抓出来的能力，就绝对不是一个人类能拥有的。

想到就问，特利迦把他的疑问直接摆在卡尔克萨面前。

“但是你先前强行让剑悟陷入了昏睡，同时还将我强行抓出来，这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卡尔克萨换了个姿势，将双腿交叠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托下颚用他那双通透的绿眼看了特利迦好一会儿，特利迦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他莫名觉得之后等着他的不会是一大串带着嫌弃的冷嘲热讽。

然后他的直觉又对了。

“我承认在这一点上我用了一些人类做不到的手段。不过那只是因为我确实不是人类，单从操作这方面而言，这的确是地球人的身体能做的事情。”

卡尔克萨承认得非常爽快，爽快到了特利迦充满怀疑地把自己之前的问题拿来和这一个做对比，而得出的结果是，他刚刚被兜头一顿冷嘲热讽确实是他的问题。

真中剑悟之前得出过一个结论——卡尔克萨讨厌无用的社交废话，而特利迦觉得他可以再加上一条——他嫌弃所有只要仔细观察动脑思考就能得出结论却被不动脑子问出来的问题。

如果是凭借自身的能力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这个非人的家伙反而会心平气和地进行解答。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卡尔克萨曾说如果特利迦不知道怎么评估非战斗之外的东西的价值，那么可以拿出诚意来请教他，特利迦之前以为这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或者是拿来为难他的，但现在看来，他可能是因为对永恒核心太过敏感，把卡尔克萨想的过分狡猾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不聪明，只是以他只言片语中泄露的信息量而言，卡尔克萨根本就不用在他身上花这些心思。

想到这里的时候，特利迦发现他提问得更坦然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正在无意义的话题上浪费时间，但……卡尔克萨却回答了他，用一种打发时间的无聊语气，但却意外地让他在这场谈话中感觉到了舒适。

“那人类的身体还能做到什么？”

“能做到什么……不如问问人类基因上的那一层层锁都锁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