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坂家的时候,地平线上已经只剩下一丝余晖悬挂在夜色边缘。
千里仰头看了一会儿,直到眼底只剩波澜不兴的沉寂。这个世界是如此美丽,晚霞与夕阳,还有终将到来的黎明与朝日,都要比宇宙中千篇一律的永夜来得鲜活。
没有人能够毁掉这份来之不易的美丽。
哪怕她自己也不行。
脑海中充满思绪,千里摇摇头,迈步走上门前古拙的青石板。通往山下的路并不算漫长,却因为渐渐降临的夜色而平添了几分艰难,她花了比平时多上一些的时间走回花店,正打算伸手摸索口袋里的钥匙,却猛地一顿,目光凌厉地扫过不远处漆黑的街角。
“出来。”她这么冷冷开口。
“……是我,千里。”
大概没想到她这么敏锐,来者僵了一瞬,依言走出街角。昏黄的路灯照耀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惨白的光晕落在他头顶,仿佛给为那柔软的黑发镀上了一层白霜。在他出声的那一刻眼神就温和下来,坂千里看着对方走近,带着一身夜晚的寒意站定在自己身前,原本下意识绷紧的神经也慢慢放松,只留下一刹转瞬即逝的倦怠。
“你怎么来了?”
懒得再去找钥匙,直接拗断了门上的锁。千里推开门,借着街边昏暗的灯光,看到对方仍然穿着一身GUYS外出的制服:“我以为,现在应该是你休息的时间?”
“嗯。”
轻车熟路地走进门,还记得小心避开了地上几盆开得特别灿烂的花。日比野未来跟着她走上二楼,低低这么应了声,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意味,随即就再度闭口不言。
说实话,这确实有点不同寻常。
“未来?”
还在等着下文,结果身后没了动静。千里有点疑惑地回过身,发现奥特战士就站在起居室门口,用一种她从没见过的表情凝视自己,黑黝黝的眼眸里盈满难以掩盖的哀伤。
清冷的月光顺着窗沿洒落,在木地板上拖出一道模糊的霜白。千里愣了下,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未来似乎再难以忍受般,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会很痛吗?”
他带着明显的颤音问道,第一次没有控制力度,几乎能听到腕骨不堪重负的哀嚎:
“成为S7的时候,会很痛吗?”
没想到未来会问起这个,千里沉默了会儿,良久,才慢慢叹口气。
“可能是有些。”
她点了点头,声音放得很轻:“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的痛苦千里从不会去怀想,因为那对将来毫无意义。若不是自己的来历存疑,她还要去探究那些更久远的谜底,无论是克莱姆星,还是作为S7的身份,哪怕要否定自己迄今为止的存在,她也会全部干脆利落地放弃,再也不会想起。
只是,苦难无法动摇千里分毫,却似乎会让未来感同身受。
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脸色就变得更糟,奥特战士闭了闭眼。他想起曾经那个傍晚,迫水带着初来乍到的自己来到这家花店,那时晚霞铺满了天际,在人间撒下绚烂的光辉。而千里却站在晦暗的阴影中望向自己,黝黑的眼眸里只有寂然,如月光清冷,带着孤悬旷野的倦怠,只一眼便从此将他溺毙。
‘我现在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去同情或者怜悯她……千里需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个。’
耳边似乎又响起剑最后告诫自己的声音。在赋予自己前所未有的震惊之后,他脸上难得露出了些疲惫,同为失去过什么而又孤注一掷想要做到什么的人,剑自认为现在的自己是最能理解千里想法的那个:
‘你得先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梦比优斯。如果连自己都搞不明白,那即便你能站在千里身边,你们的距离也只会越来越远。’
‘——她不会在原地等你。为了达到她的目标,她只能前进,哪怕知道前方一无所有也无法停下。’
所以,你们之间能够做出选择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很轻易听懂了对方的言下之意,刚从千里可能的身世中回过神来,未来又陷入了新一轮长久的沉思。我想要什么呢?他想,在面对着千里的时候,那些悲伤与喜悦都不曾作假,内心最隐秘最迫切的渴望就在那里,从来没有改变过。他从中看到过卑劣不堪又自私自利的自己,所以从来都不敢承认。
他曾说自己愿意变成宏人,以坂宏人的身份与所有人相处。
可孚雅空间经历的一切告诉他这都是谎言,他想成为的从来都不是宏人,而是与宏人一样,霸占千里迄今为止几乎的全部感情,甚至更激烈,连一分一毫都不要分给别人。
在意,向往,喜爱,理所应当催发出铺天盖地的占有欲。于是为她而快乐,为她而失落,为她而痛苦,为她而悲伤,想要成为她心底最特别的那个。
所以,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的,分明就是——
“千里。”
胸口澎湃的浪潮无法平息,必须需要一个出口。日比野未来低头望向有些惊讶的少女,眼神湿漉漉的,下着一场滂沱的雨,却远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把你的痛苦分给我吧。”
他这么说道,声音放得很轻:“如果可以的话,请永远留在我身边。”
永远、永远让他与她相连,与她融为一体,成为她生命中从今往后所有不朽的诗篇。
乌云不知何时遮蔽月光,将人间染上更加深沉的墨色。而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沉寂中,千里回望着对方,没有立即开口。
她开始审视。
梦比优斯从来是直球选手,说出这样的请求似乎并不该意外,可千里知道今天的一切都与往常不同。如果说奥特战士之前对待自己还是雏鸟效应般依赖,浑浑噩噩试图跟在最初的引路人身后,那么现在,他似乎已经一夕长大,眼底流露出的、闪烁着的,都是不再茫然的渴求。
他想要我。
坂千里有些恍惚地想。哪怕知道她身负洗刷不掉的罪,灵魂也疲惫不堪,是一具随时都可能破碎的躯壳,他还是想要她。
可她又能给他什么呢?
“你只是因为习惯了我,未来。”
迎着奥特战士专注的目光,千里微微皱起眉,试图纠正他的说法:“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当然会在你身边,但是……”
‘永远’实在太远,也实在太重了。
她给不了这样漫长的承诺,也无法带着满身痛苦成为攀附在未来身上的藤蔓。他有他璀璨的生命,不应该试图分享她的苦难,就像明亮的炬火不应该为了即将熄灭的灰烬停留。
“我们不可能一直这样在一起。”
看着奥特战士黝黑的眼,千里这么慢慢开口:“你知道的,分别的日子总会到来。”
甚至,近在咫尺。
想起自己不久之前作出的决定,她加重语气。可没等少女继续把话说完,她就感觉到一股大力从未来握着自己的掌心传来,随即整个人都猝不及防被拉了过去,一头栽进对方怀里。霎时间,整个世界都充斥着他身上温暖而干净的气息。
手臂牢牢圈在腰间,以一种近乎于禁锢的姿态。未来的额头抵在她侧颈,垂下眼睫,遮住其中一闪而逝的坚决。
“不会的。”他在千里耳边这么说道,声音轻得近乎耳语:“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他曾经总是站在原地,盼望着千里回头,小心翼翼地想要走进她心底。
但剑提醒了他,心有所牵挂的人是不会等待的,他们总会朝着自己的目标坚定不移前进,无论放弃多少都在所不惜。
所以。
她不回头,他就站到她面前;她不来,他就去靠近;她不愿告诉他的东西,他自己去一一探寻,无论那将会是无边苦海还是璀璨星河。
奥特战士从来勇往直前,绝不退缩。
他亦如此。
… …
“所以这就是你最近总躲着未来的原因?”
差点被手里的黑咖啡呛住,终于听完一场惊天八卦的迫水放下杯子,很难说自己对此该作何感想:“这样不行啊,千里。”
“我也觉得不大行。”
举着通讯器的手微微用力,几乎要把可怜的仪器捏成两半。坂千里瞪着眼前的屏幕,眼睑下明显的灰黑昭示着她并不平静的内心,以及被迫被某些自说自话的家伙搅得天翻地覆的生活:
“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这种奇怪的话?!”
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幻梦,千里至今依然心有余悸。奥特战士纯粹而灼热的眼神是那样真诚,让她连欺骗自己都办不到,于是只能落荒而逃,并在心绪仍旧未定之时竭力避免任何可能会有的接触。
好在,最近随着帝诺佐鲁变异体的出现,各种怪兽灾害又开始变多,作为人类防卫的GUYS也异常忙碌,未来能来找她的时间也大大缩短。虽然听上去有些软弱,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会让千里感到松了口气。
“你就不能多给他安排点工作,不要随便从基地跑出来吗?”
想到这里,她几乎咬牙切齿瞪着屏幕里的队长大人,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现在就是在迁怒:
“你的队员,你得管一管!就算是奥特战士也不可以总是这样擅离职守吧!迫水先生你真的有在好好当队长吗?”
“……”
这枪躺的实在冤枉,迫水并不想在两个宇宙人的爱恨情仇里拥有姓名。他再度叹了口气,将咖啡杯放回桌面,在空无一人的指挥室里落下一声清脆的回音。
“那我应该怎么办?”
他问道,语气里透露出一股子生无可恋的味道:“想办法把未来拖住,让他忙到没时间去找你谈情说爱?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这个?”
即使听起来这也太过离谱,而人都是有底线的,就算他真的很宠千里也一样。队长大人决定如果对方真的敢点头,他就立即给日比野未来放长假,让这两个家伙随便去互相祸害。他已经苍老了,实在经不起小年轻们这么摧残。
“没人要跟梦比优斯谈情说爱。”
最起码现在不行。
瞪了屏幕里的迫水一眼,坂千里抿紧嘴角,在油然而生出第一百零一次想跟队长大人真人pk的冲动之后,却也无法否认心绪平的确复了些许:
“但我确实可能需要您的帮助——不论是哪个方面。只有这件事,我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你要去做什么?”敏锐察觉其中的不同寻常,迫水愣了下。
“打开超级空间,去做我早该做的事。”
而最后,他听见她这么回答。
最近状态不太好,先跟看文的宝宝们道个歉。
这篇文我知道我写得稀碎,也不太连贯,而且蛮无聊的说实话。如果不是想着有始有终,我可能已经停更了。毕竟写文都有倦怠期,而且最近三次元的确有点忙,不怎么顾得上更新。这点我承认。所以如果大家不想看了,直接弃文就行,不用在评论区告诉我。我心态一直都不太行,不想看小论文批评以及写作指导,更何况免费文,我写它就图一乐,能看就看不能看可以去找别的文,这都无所谓,没必要特地说出来,您不开心我也不开心,何必呢。
如果实在踩您雷点,先在这里说声抱歉。
以及,再次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宝宝们,我会继续努力更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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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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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