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用。我喘息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咸腥的海水被我狼狈的吸进气管,我盯着洛阿克的脸,泪水迷糊了我的视线。
不会这样的对不对。我捂着耳朵,试图让自己不去在意任何事情,我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贪玩的洛阿克做的一个很坏的梦。醒来的他不会有任何事情,他还会笑着跳起来,就像每天早上那样来找我问好。
洛阿克。我叫他。洛阿克!我用力地叫他。
可是没有任何人回答我,周围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只有我的哭泣和喘息的声音。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哭,应该想办法救他,可是我说我没有办法,我什么也做不到啊。
洛阿克就静静的躺在那里。他一动不动,身上的伤口被海水浸泡的外翻,我的泪水滴在石头上,像是一朵朵绽放的花朵,少年潮湿的辫子被海水粘在脸上,一股一股的。
他会没事的。帕亚坎在试图安慰我。我埋着脑袋,把糟糕的脸浸泡在海水里,我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会有奇迹发生的对么。我睁着眼睛,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用力的搓着眼角,眼睛被揉进去的海水刺激的有些发痛。
嘿希尔索,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洛阿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把惊慌失措的我吓得跌入了海里,少年低下脑袋,伸手抓住了我的脚踝,我挣扎了一下,宽大的尾巴毫不留情的甩在了他的脸上。
洛阿克痛呼一声,我爬起来,艰难的用胳膊支撑着身子。泪水混合着海水从我的眼角滑落,洛阿克捂着脸颊坐在那里,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我知道他是个混蛋,他就像个混蛋,但此时此刻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我咬紧嘴唇,试图抑制住我糟糕的啜泣,我失败了。
我哭出了声,就像我一如既往那样。我哭的很糟糕,泪水无法遏制的涌出眼眶,洛阿克忽然变得手忙脚乱,他爬起来,在帕亚坎的背上滑了一下,我哭的更伤心了,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或者被打坏了最喜欢的玩具。
这很丢脸,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应该变的更成熟一点。我应该长大一点,而不是更像个小孩子,我一直在努力这样做,可是现在,在我看见洛阿克再次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忽然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洛阿克。我哭着叫他的名字,少年变得不知所措起来,他甩着尾巴,试图通过什么办法来安慰哭泣不止的我。我张大嘴巴,意外的不会呼吸了,我几乎要哭的背过气去,洛阿克就半跪在那里,我们的下面是帕亚坎,他喘息着,轻轻喷出微弱的气流来安抚着我糟糕的情绪。
我不知道,我无法停止我的哭泣,我想要责怪洛阿克,责怪他为什么不听劝阻来到如此危险的地方,我想责怪他,责怪他为什么躺的那么久,那么久不回答我的呼喊,那么久没有任何动作。
可是最后,我什么也没说出来,我只是一刻不停的哭泣着,让人感到厌烦,让人感到崩溃。我不敢说话,因为那会变成几近崩溃的嘶吼,我还是想要责怪洛阿克,为什么呢,我想问,为什么呢。
可是他做了一个动作,他似乎犹豫很久,他看着自己不同于纳美人的五根手指的手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把他潮湿的手掌放在了我的头顶,轻柔的,小心的拍了拍。
这个动作像极了奈特亚姆,像极了他在安慰我时候的样子,洛阿克这样做,可能觉得这样子对他来说很有用。
所以他这样做了,像他的大哥那样来安慰我。
于是我转过身,抱住了这个来自奥玛蒂卡亚的少年。
......
接近夜晚的海上有点寒冷,洛阿克和我坐在帕亚坎巨大的鳍上对着口供。
就在刚才,洛阿克帮助这个可怜的图鲲拿掉了他鳍上的来自天空人的猎捕装置,这让这个痛苦了好久的家伙忽然解脱。他撒起欢来,带着我和洛阿克一路狂奔,我算是个老实的家伙,至少从之前从来都没有像这样违反命令。洛阿克呼喊着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而我只是漂浮在那里,看着这两个家伙撒欢样的四处游荡。
我还是为自己刚才的痛哭感到丢脸。洛阿克现在的样子那里像是刚受了伤的人,他压根不在乎自己的伤口,他完全不在意差点就死在了海里,我感到懊恼,同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要夸赞洛阿克的没心没肺,又或者是为他还活着而感到窃喜,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我拍着胸口,视线落回波动的海面上。
他还活着,大家都还在。
活下来就要思考更多的问题。我猜托诺瓦里和萨利先生都一定会非常愤怒,因为他违反了规则,因为他是这样的不听话。我用石头敲开了一个牡蛎,雪白的通透肥硕的肉在壳内颤抖着,洛阿克和帕亚坎经过此处,我把牡蛎塞给了他,少年笑着咧开嘴,露出了和他家人一模一样的虎牙。
洛阿克。我喊他,他这次回过头了。我说天黑了,该回去了,他甩了一下脑袋。恋恋不舍的拍着帕亚坎的后背。
我又开始莫名其妙的担心了。
我们会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萨利先生和他的妻子站在屋子外面,洛阿克跳下了水。他伸手想拉我下来,但是我拒绝了他,我说我要从后面回去,我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不管怎怎么样都别和父亲怄气。
夜晚的天气有点寒冷,我从后面躲过人群,回到了自己拥挤而狭小的小屋子里。我躺在自己编织的柔软的小床上,旁边是希瑞雅送的安眠的小枕头。
我又哭了。
外面很吵闹,像是洛阿克和他的父亲吵了起来,我感到害怕,害怕他们会把我拉出去问话,我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胆小,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自私,可是我不想惹麻烦,我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燃烧的焦点。
萨利的妻子来找我了。
奈蒂丽很漂亮,她体型修长,四肢纤细且富有力量感,我其实很喜欢她,喜欢她那种温柔优雅,却又不缺乏野性和魅力的那种感觉他的身上带着母性,就像罗娜尔,其实我总觉得他们两个很像,非常像。
但此时此刻,我只感到恐慌。我用力的蜷缩在自己的小床上,她就坐在旁边的垫子上。我的尾巴包裹着脚踝,整个人瑟瑟发抖的抱着枕头,奈蒂丽点燃了我的小锅,她把烤好的鱼推到我的面前,我看向她不同于我的金色的眼睛,那是奈特亚姆和洛阿克的眼睛。
温柔的女人冲我伸出手,我仍然感到恐慌,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罗娜尔拥抱我。她和我说不要那么紧张,奈蒂丽问我,回来这么晚是不是没有吃完饭。
我其实吃了很多牡蛎,肚子现在一点都不饿,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在女人微微弯曲的眼睛下接过了烤糊的烤鱼。
她只是来询问我事情的经过的。
奈蒂丽坐在那里,大面积的繁琐的项链顺着她的动作哗啦啦的响着。她问我事情到底是怎样的,是洛阿克自己要去,还是奥农让他去的。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在他们眼里奥农是首领的儿子,而洛阿克是总是不听话的小儿子,我想,要不要包庇谁,或者谁也不管直接说自己不知道,要不然把错全部推到奥农身上,毕竟他上次那样羞辱琪莉。
我总不能说是萨利先生的错。我瞪大眼睛,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令人恐慌,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说明事情的全部经过,我害怕,我害怕得罪任何人,我害怕我如果说出来,作为萨利先生妻子的奈蒂丽一定会认为是我在颠倒是非或者是怀疑他们家的教育。
最后我开口,像是一个老旧的发条,我只知道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我说洛阿克没做错什么,请不要责怪他,我说我很担心他,因为他收了很严重的伤。
奈蒂丽愣了一下,随即又笑着挽了下头发,她轻声表示她知道了,我看着她,直到她彻底离开我的屋子,我大口吸着气,心脏撞击的胸口发痛。
我不知道洛阿克最后是怎么说这件事情的,又或者是剩下的人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托诺瓦里一定会让奥农道歉,而洛阿克具体怎么样做我不清楚,他或许会使劲责怪奥农丢弃了他,顺便把奥农忽悠他去外海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一遍,但是我想了想,觉得洛阿克不能那样做。
我感觉今天的我累坏了,像是经历了很多,从情绪的大起大落到身体的高强度运作,我不是很喜欢吃牡蛎,但我当时为了消磨时间而吃了好多,帕亚坎和洛阿克成为了好兄弟,这让我感到开心的同时又很担忧,因为图鲲们拒绝了他,梅特卡伊娜也拒绝了他,可是洛阿克没有,他接受了他,接受了一个几乎被所有人唾弃的家伙。
这话如果告诉洛阿克,洛阿克可能会一脸无所谓的表示没关系,他会问我,你不也接受他了么。
因为爱娃告诉我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我闭上眼睛。
爱娃是这样说的。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