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水。
我还活着?
李秋实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她感受到湿热的风吹来,身下是柔软的绵绸。
模糊的人影出现李秋实眼前,是李果子。
“你醒了!”李果子穿着一身月牙白色的衣袍坐在床边,原本墨色的头发变成了墨绿色,见李秋实醒来,脸上的担忧转为喜悦,他兴奋的喊。
李秋实环顾四周。清晰的环境让她感到舒适,周围再也没有那该死的马赛克。
这是处石砖盖成的房屋,房屋很小,不平整的砖石铺成了灰色的地面,就连身下的床也是砖石,房屋的门和窗户都是深褐色的木头,整体有些破但不脏。窗外树叶轻轻晃动,空气湿润而又清新。
她闻道了潮湿的土腥味,是森林的味道。四周弥漫着充沛的灵力,李秋实调动自身灵力,淡白色得了灵力在她周身游走,一切都恢复了。
李秋实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这是哪儿?”
她的声音沙哑,如同锯木的“嗡嗡”声。
李果子皱着眉头,对她说:“我也不知道。”
李秋实注意到李果子的衣裳和头发,问:“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伤好了吗?”
李果子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扶着李秋实坐起来,又将粥端回来,说道:“头发是正常的,不必在意,伤口早就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口,放在李秋实嘴边,满是期待地说:“这是我熬的粥,你尝尝。”
李秋实有些疑惑现在的处境,但面对李果子的好意,她也不会拒绝:“好。”
“我自己来。”一勺入口,甜糯的粥在口中化开,她伸手接过碗,三下五除二将粥吃的干净,随后将空碗递给李果子。
李果子将空碗放在石桌上,回道:“早就好了。”
男人轻轻揉了下眼睛,妖的面色如常,但能感受出他大概很久没休息了。
李秋实朝他招招手。
李果子听过的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李秋实的手,帅气的脸庞贴在李秋实的手上,小声嘟囔:“善时来了。她将我们传送到这里,很多天了。”
随后可怜巴巴的要爬上床,一双眼看着看着李秋实:“我能睡会儿吗?在这。”
“好啊!”李秋实笑着要爬起来,给李果子让位置。谁知那人环住她的腰,声音轻的快要听不见:“一起……”“睡”字还未出口,李果子就躺在她身边睡着了。
李秋实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李果子柔顺的墨绿色头发。此时只听见“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善时穿着她那略带破旧的白衣,腰间挂着两枚碧色的玉佩,走了进来,善时面无表情。李秋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解释解释?”
善时话语中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心虚:“解释什么。”
“传音符没动静吗,我用了没有一百张也有五十张,怎么过这么久才有动静?为什么会世界会回溯,为什么世界会变得那么模糊?”
“睡了。”善时平静的回应她为什么这么久才有动静。
“……睡那么久。”
“嗯。”善时看了一眼床上抱着李秋实腰的李果子,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靠近石床,坐在石凳上。她从储物袋中拿出紫砂壶,空中散发着酒的气味。善时倒了一杯浅褐色的酒,递给李秋实。“你问题太多了。”
李秋实毫不客气的接过,抿了一口:“好苦,这什么酒?”
善时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蒲公英。”
她单手拿着酒杯,润了润唇,看着浅褐色的酒,头也不抬说道:“可还记得城主府那小厮?”
李秋实思索一番:“记得,你之前说这一世没有见过他。尚华城的时间暂停后,我尝试着去找他。但是城中的人都太模糊了,全部是色块,除了那些谁在自己家的,其他人我也分不清谁是谁。那小厮住的地方有五口人,那天晚上那五口人全部都是模糊的色块,小厮应该在他们之中。”
“他和你一样,从书的外面来到这里。”善时转了下酒杯,她看向窗外:“他是第一个异界致人,早在第二周目就来了。”
“他和你一样在尚华城吃喝玩乐,好不快活。他喜欢这个虚假的世界,想要留在这里,于是这个世界满足了他的愿望。他融入了这里,成了这虚假世界的一个虚假的npc。”
“啊!”善时说的话一个比一个让人震惊,“不对,你怎么知道‘周目’和‘npc’这些词?”
善时转过头看着李秋实:“我什么都知道,你不是第一个异界之人。”
“好吧,那你见过多少个和我一样的异界之人?回溯了多少次?”这么大的“惊喜”,直接把李秋实的脑子给干穿了。
善时答:“记不清,大概很多次,很多人。”
李秋实想起了善时离去时问她是否喜欢尚华城,当时还不明所以,现在全部都明白了。李秋实愤愤地拍了拍床,皱着一张脸埋怨:“难道你以为我也会变成npc?”
“嗯。”善时点了点头,见李秋实还是盯着她,又吐出两个字:“抱歉。”
李秋实撇了撇嘴,想让眼前这人道歉可不容易。她故作姿态地说:“哼哼,我可不接受。”
善时:“嗯。”
“……你继续说。”
“这个世界的数据,只有在我……和谢云的身边才会加载。边缘处的时间以及环境会停止加载。就像你玩的单机游戏,你看不到的地方,是不会动的。”
看着这古色生香的人说出“加载”、“单机游戏”这种不符合场景的词,李秋实的脑子好像有锤子在突突的砸。这太违和了。
谢云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李秋实问:“谢云是?”
“书中的另一个主角。”善时白了她一眼,这还是第一个连主角名字都记不住的异界之人。
李秋实嘿嘿笑了一声,手不自觉地在身边墨绿色的脑袋上薅了两把,她咂咂舌:“所以你和谢云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只有你俩的周围是清晰的,也只有你俩周围的时间才会流动的。那么回溯,也是因为你和谢云?”
“嗯,我或者谢云死后,世界就会重启,开启下一周目。”善时点点头。“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不会再有异界之人来了,世界也不会重启了。”
李秋实询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善时答:“毛毛虫和中枢没有能量了。”
对,毛毛虫。李秋实想要翻找着放着毛毛虫的香囊,被善时制止:“别找了,它死了。毛毛虫身为中枢管理员,回溯时不会保留记忆,每次都愚蠢的撞上来。这一次又一次的回溯,它的能量早就消失了。”
“书的内容是毛毛虫告诉你的吧,它甚至没有办法让你看到完整的书。”
李秋实拖住脸,有些沮丧的:“那我还能回家吗?”
善时摇摇头:“可能性不高,来这的人都变成了npc,还是好好享受剩余的生活吧。”
万一走完剧情我就能回家呢?李秋实想。李秋实大胆地说:“你不是要向我道歉?这样吧,你走剧情我就原谅你。”
面前女子脸浮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像是鄙夷,又像是厌恶,她骂:“蠢货,想都别想。就你现在这水平能做什么?脚在我身上我乐意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也找不到谢云。”
被善时怼了一通,白挨了一顿骂,李秋实也生了气,她高声:“你我是管不住,谢云还不好找?李果子离你八百里也能喘气,管他谢云在哪儿,他周围的场景和时间总不会是模糊又静止的,清晰的地方就是谢云在的地方!”
“善时,你也看不起我了。对我的信任比一粒芝麻还轻,刚见面就一声不吭的追着我砍,现在好了,说是信我,信我,人跑哪儿去了?哦跑深山老林睡大觉去了。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板着一张脸,和那冷藏库的冻鱼一样又冰又臭,冷漠无情的女人,我是杀了你全家还是怎么招惹你了?你没人爱我可有,我全家都在等我回去。”
来到书后没过几日太平日子,小命说丢就丟,本来还以为捡了个便宜,哪怕疼一点但是能够回溯。但是现在才知道,哪有什么便宜可占,只有死路一条。猝死猝死,毛毛虫说猝死就猝死。命怎么这么苦。
说着说着,李秋实又感到了委屈,她看着手中的酒,仰头喝干,将酒杯摔在地上,紫砂碎片在地上炸开,酒杯碎了一地。
苦,真的很苦。
“凭什么是我摊上这种事,我造了什么孽!连糖都不加!”
“加了。”善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搓了搓手指。善时被骂的多了,但大概是她向李秋实透漏的过多,也可能是李秋实猜到的太多,句句扎中善时的心窝。她有些不知所措,轻轻叹了口气:“谢云是半魔。那是魔,李秋实,你是见过魔的。”
善时看着床上抱着李秋实熟睡的李果子,李果子睡得很香,仿佛没什么能叫醒他:“有一个办法,但不知道是否可行……”
“什么?”李秋实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催促。
“你来代替我走剧情。反正第一个副本,你已经走过了,你来做这个主角。”
李秋实指了指自己,震惊道:“啊,我?”
“没错。”善时点点头,她看向床上的两人,“前一个异界之人变成npc后,才会有新的异界之人到这,从未有过两个异界之人在同一周目出现。你床上这位算半个异世之人,你们二人正好可以装作两个主角走剧情欺骗中枢。毛毛虫已经死了,中枢是个死板的机器。说不定你俩走完剧情,这本书就完结了呢。”
“不过没有人试过,你可以考虑下,想明白了来找我。”善时走了。只留不知所措的李秋实,李秋实脑子凌乱不已。
善时刚提了什么的建议,哦对让她代替善时走剧情,脑子坏掉了。
善时提着紫砂壶走出房间,墙角大片大片的蒲公英随着风慢慢的摇飘。她轻轻蹲下虚抚着蒲公英白色的伞,摸样很是哀伤。
李秋实与其他异世之人不同,她有天赋,有着强壮而又健康的身体,她乐观有魄力,难得没有融入这个。李秋实始终想着回家。
说不定,说不定真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