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昨夜风（忆仙姿） 第90章 缘起·舍得【流水下山非有意，片云归洞本无心】

太子受训是这几日的常态，宫中人人都明显感觉到了谢雍对太子态度的转变。谢雍对这个儿子的包容度越来越小，尤其是在容妃箐雨澜的推波助澜下，太子日益失宠。太子党人看着急转直下的局面不免心焦起来，偏偏太子其人又不上进，整日借着丧母之痛沉溺酒精。

炙手可热的谢连辰看着越来越有利于自己的局面，谁想他竟然也有些犹豫了，又有谁能想到竟只是因为心儿，一个女人，这几日多的是朝中重臣想要将女儿许给他做妾，谢连辰实在有些担心，他能不能顶得住朝中的压力，终身只有心儿一人。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天，谢连清派人来找连辰，当谢连辰走到静王府时，却明显感觉到了三哥的不同，不是外貌，而是气场。

“三哥找我，所为何事？”谢连辰率先开口问道，毕竟之前朝中不管是发生了什么，谢连清从不过问。若换以前，谢连清一定是安静躲在静王府中，绝不搭理旁人。

“最近的情况，连辰你也看到了，有些话本不该我说，不过今日还是想问问你。”

“三哥但说无妨”

“有些位置可能会易主，连辰，咱们亲近，我便不绕弯子了，你我知道，心儿本意不愿入宫，如果你之后真的到了那个高度，打算如何安置她？”谢连清果真更在意心儿，他的一番话直奔心儿，倒让谢连辰不解，不过，他此刻也并没有多想。

“心儿是我妻子，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皇后，为了她我可以不纳三宫六院，唯她一人，效仿隋文帝。”这是谢连辰多日苦思的结果，他实在没有两全之策，若他真能登顶，他只能用这样的方法维护二人的感情，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给心儿安全感。

“你知道的，她不想入宫，可能不只是因为皇帝有三宫六院”谢连清点到了问题的关键。确实，心儿不喜欢的是那个地方，谢连辰心知肚明，所以他依旧矛盾，只能避重就轻地回答连清的问题。

看着谢连辰的犹豫，谢连清不再追问。“罢了，之后你自有答案，我也是没事随便问问，毕竟，朝中局势瞬息万变，我也只是提醒一下你，要多加思量罢了。”谢连清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谢连清的问题没头没脑，此番叫他来也是无甚大事，倒让谢连辰甚是疑惑，尤其是谢连辰感觉到三哥那样关注心儿，谢连辰稍稍起疑，但他又自己打消了念头。这几天心儿心情不佳，他看出来了，正急着回去陪着她。

谢连清将连辰送走后，再次踏入书房，却早有一人端坐茶几上，静候其归来。

“杜大夫，如今可明白了？”谢连清边关上书房门，边冷冷开口。

“静王殿下此番试探着实不够高明。”那人喝了一口茶仍旧慢慢悠悠。“不过，看来凌王殿下倒是个痴情种呢！”他言语之间却有弄浓浓的讽刺意味，想做皇帝，却又想做个痴情人，这让沉浮于官场的杜大夫觉得着实可笑。

“如此，杜大夫觉得自己待字闺中的嫡女能登上皇后的宝座吗？连辰甚至都不会纳妃，怕是连入宫之机都没有，不过，本王却可以答允，若是本王可得大夫相助登上高位，定以杜大夫之女为皇后。”谢连清此刻完全暴露了他的野心，不过他本不是这样的，只是后来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时代下，他唯有得到那个至尊之位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比如他最想得到的心儿。

“静王殿下如此寂寂无名，你说怎么能让老夫相信呢？”杜大夫似乎还在犹疑，毕竟谢连清之前确实无甚作为，相较于鼎鼎大名的谢连辰来说，实在是个小透明。

“寂寂无名才可一鸣惊人，如今朝中看起来没有我的人，不过，我舅舅苏大夫生前的一众学生如今不少都登高位，想必杜大夫也是知道的吧。”谢连清走到桌前，为杜大夫斟了一杯茶。是了，苏清婉的父亲在生前于文人中素有威望，就是谢连辰当时不也想要通过迎娶苏清婉得到助力吗？这一句着实有力，给杜大夫吃了一颗定心丸。

“看来，小女终于有归宿了。”杜大夫一听谢连辰不纳妃时，便决定了要站在谢连清这边，如今便也没必要再考验了，政治有时就是一场赌博，杜大夫决定押宝在谢连清这边。

“拜见岳父大人”谢连清极尽谦卑地行了一个礼。

“不过，谢连辰倒是也是个麻烦，他在朝中威望甚高，而且还有军中势力，若是有朝一日，你怎可保障他不反？”杜大夫替未来的女婿想得周到。

“他为了王妃是不会的，毕竟我和他谁做了皇帝都可保全对方的荣华富贵、身家性命，他现在只一心惦记着王妃，不足为惧。”谢连清知道连辰的性格，况且，朝中如此剧变，他来不及想那么多那么远，他如今急切想要得到这个位置。况且，谢连辰何其难除，边关未靖，南有强敌，未来可见是要多多倚仗谢连辰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谢连清来不及想那些，先拿下皇位才要紧。

“老夫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却可以一赌。”杜大夫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政治协议的达成，让谢连清的婚事提上了日程，不过这次，不似从前门可罗雀，他娶的是朝中威望甚高的杜大夫的嫡女，他的婚宴已经是门庭若市了。

不过，谢雍本不欲让谢连清娶杜大夫之女，可谁料杜大夫却非说女儿一心只有静王，竟非得将女儿嫁给谢连清。因此事，敏锐的谢雍对谢连清这个小透明儿子也不禁产生了些担忧，他一向薄待的这个儿子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红灯高悬，欢声笑语，谢连清却一脸冷静，甚至似有些不畅快。心儿和谢连辰受邀赴宴，乐见三哥的幸福，却着实为他高兴。

当谢连清掠过浅浅笑着的心儿身边时，他闻到了心儿身上淡淡的香气，这香气沁人心脾，却勾起他无限惆怅。换以前，这样的政治婚姻他谢连清绝不会接受，如今却是他自己求来，费尽心思，他只有一个目的。他看着近在咫尺却远似天边的明眸皓齿的心儿，心下更加笃定。

“怎么这静王要么不娶妻，一娶了妻便又很快纳了两个侧妃，真是…”好几日间，宫中众人纷纷议论。

谢连辰感觉到了，谢连清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争不抢的谢连清，就看他娶的那些名门贵女便一目了然。至于谢连清能娶到这些女子的原因，杜大夫心知肚明。不过，他可没在意，男子三妻四妾，本属正常。况且这种时候，娶妻是为了拉帮手，杜大夫乐见其成。

谢连辰着实诧异，可他却还没有将三哥作为对手，相反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心里的矛盾似乎可以得到缓解了。

朝中众人冷眼旁观着朝局中的变动，谢连辰也看得分明，可他错就错在没有行动，犹豫不决。

“心儿，你对皇宫有多怕？”一日，谢连辰环抱着心儿站在窗前赏月时，突然发问。

“连辰，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心儿不想骗他，她的确很是不愿，可她也不想因为自己影响谢连辰实现他的愿望。

“没什么，心儿若不愿答便不答了。”

“连辰，我知道，你想争那个位置，你有自己的抱负，我不想拦着你，也不想你因为我放弃自己追逐多年如今触手可及的梦想。”心儿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谢连辰。

“心儿，不是为你，是我现在格外贪恋我们这样悠闲静谧的时光，我想就这样一直陪着你，再无案牍之劳形。”谢连辰说的是真话，自小他便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他从来没有体味过安静悠闲，他像一个苦行僧一样过了许多年，曾经也以为还要以这样的方式度过余生，谁料却遇上了心儿，这个能带给他人生不同色彩的女子。

“连辰…”心儿还未接着说下去，却被谢连辰一吻堵住了嘴唇。

“信我，我来决断这些。”谢连辰用笃定温暖的目光看向心儿，让心儿格外心安。

“我自然是信你的，我只希望你能遵从本心。”心儿轻轻回吻了他的脸颊，清冷月色下，两人却柔情脉脉，温温暖暖。

王府的静谧街市无感，街市的热闹王府亦不闻。孤单的谢连清没有心儿的温情脉脉相对，此刻，他正步履蹒跚地混迹在人群中，身后跟着面露忧色的俊飞。

“王爷，我们回去吧，这，您总在外面流连也不是个办法呀！”自谢连清结婚以来，他从未在王妃屋中歇息，他心里有更重要的人，他无法制止自己的思念，这种思念深深折磨着他。

谢连清坐在一个小街铺里喝得烂醉，对面正是风月居，一群打扮的艳俗的女人在拉客。谢连清一脸鄙夷地随意一瞥，却似乎见到了一张常挂心尖的脸，从对面的一个窗子里一闪而过。“心儿”他喃喃，下楼竟向风月居奔来。

“这，凌王妃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王···少爷，别去这里了”俊飞极力阻止，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只得压低声音劝道。

“就是心儿”谢连清头脑不清醒，抓着门口招客的老鸨就是质问“你把心儿交出来，快”

“哎呀，客官想点谁？哪个丫头是叫心儿呀，我们这里可没有，要不，您从我们这里挑一个服侍您？”看着谢连清的穿着打扮，老鸨已经知道这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自然是要留住的。

“你放开手，别碰我家少爷！”俊飞一个人哪里能应付得了一群妖艳的女子，他扒开这个的手，那个却又将肩靠了上来。

“那个，那个窗子里有心儿”谢连清指了指刚才看到的那个脸出现的地方。

“哎呀，少爷好眼力，那可是我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叫芍药，这就把少爷送去芍药姑娘那里。”老鸨一把扯开俊飞拉着谢连清的手。指使几个人将谢连清送去，俊飞很是生气，提刀就随了进去，这下老鸨倒是不敢拦着了。

芍药这名字一出，谢连清更是笃定那就是心儿了。

老鸨带着谢连清进去，却见那芍药一脸愁容地坐在妆台前。“我说了，我会凑齐钱的，你答应我了，我可以少接客的，今日我已经接过三个了，这个不接。”这女子冷冷地说，全然不给老鸨面子。

老鸨上来，压低声音“你个不长眼的，且看看人家的穿着打扮，要是把这样的客人留住，还愁没有银子赚？今天这个你不接也得接，要是不接，你就是凑够钱也别想让我放你走。”

芍药气愤转身，却正见谢连清醉醺醺地俯在桌子上。芍药看谢连清长的不错，心下倒也没那么排斥了。她起身向谢连清走去，老鸨一见事情成了，便要出门，怎奈俊飞却持剑站在身侧，不肯离开。

“你想看便看着吧，看你家少爷醒来怎么收拾你”老鸨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关上了屋门，她还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侍卫。

芍药坐在谢连清身侧，想要把这个醉醺醺的人扶到床上去。却被俊飞呵斥“你不要动我家少爷。滚出去。”

“这是我的屋子，要滚也是你们滚。”芍药也不是好惹的。在这都城之中，她不是没见过有钱人家的少爷，何况她实在不想干了。

谢连清被这一番吵闹震得清醒了些，他伸手抓住芍药的手腕，“心儿，我想你，我真的爱你，为了你，我可以去争我不想争的皇位，我什么都可以的。”

这一番话着实震惊了芍药，皇位，难道他是个王爷不成？看着俊飞的样子，芍药心下暗喜，她算是遇上贵人了。

谢连清喃喃自语，一直抓着芍药的手腕。俊飞也无法，只得任由谢连清趴在桌子上，不一会儿，他便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睡去了。

芍药没有将自己的手腕从谢连清的手中抽出来，她已经在盘算如何利用这个意外之喜来拯救自己了。

风月居一晚上都是热热闹闹的，门外的嘈杂声，歌舞声不绝于耳，谢连清终于被吵醒了。他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定睛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心儿，不过是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眉眼间略像心儿的一个女子罢了。他陡然放开了自己抓着芍药的手，“不好意思，姑娘，是我冒犯”起身便要向外走去。

“王爷何曾冒犯？心儿是你的心上人吧！”芍药起身，一句话便将谢连清定在原地。

谢连清转过头来，眼中却是一阵寒光，像是要杀人的样子。

这惊呆了芍药，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王爷，想得到女子的倾心可不是那么容易，你不需要有人帮你吗？王爷到这种地方，被别人知道可怎么办呢，嗯，尤其是心上人，比如，那个心儿！”芍药似有些挑衅地说道。

“不准你叫她的名字，她的名字不该从你这样卑贱的嘴里吐出来。说吧，你想要什么？”谢连清懂了芍药的意思，她是有所求的。

“没什么，我只要一个自由，王爷把我赎出这风月居，我去王爷府中随便做个什么都行，当然，我也可以帮助你赢得你喜欢的女孩的心，不是吗？我的手段，你想象不到！”芍药眯起眼睛，向谢连清走来，将手搭在谢连清的肩头。

“本王答应你，但是，今天的所有你不许和任何人提起，明早会有车来接你，带好斗笠，别让人发现你的样子，否则，你在王府可待不住。”谢连清一把将她推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仿佛是拍落尘埃。

“你得给我些信物，否则，我怎么能笃定你会来接我？”说着，芍药将谢连清的一个玉佩扯下，“就这个，王爷可要说话算话！”

谢连清一脸鄙夷，转身向外走去，走至门口，他突然回身“从今往后，你不准再叫芍药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