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心儿过着惬意的日子,她嫁给谢连辰快一年了。心儿自是不问世事,可成唐皇帝谢雍和成虞皇帝李熹烈却不能不问,当他们意识到和亲时附带的约定该重新谈判,重新修订的时候,心儿不可避免地再次卷入政治漩涡之中。
“一年以来,边境百姓安乐,偶有互市交易,吾皇深感和平之重要,如今特遣我来朝,希望贵朝能派使者就去年合约中悬而未决之事再行交涉,完善条款。”成虞使者来朝,在谢雍面前大放厥词,惹的谢雍极为不悦。可是,纵然不悦,他也只得和颜悦色,毕竟现在也不能再起战端,成唐的大后方还有许多蠢蠢欲动的小部落,都等着成唐成虞大战,从中牟利。
谢雍面无表情,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满,但言语也是极为冷淡的,“朕也深知成唐成虞的和平来之不易,不过至于贵使所说由成虞牵头开放互市,朕还得多想想。”
下朝后,谢雍留下了太子。散朝的路上,谢连辰和谢连清相遇。
“今日成虞来此,心儿知道吗?”谢连清不自觉地叫了心儿的名字,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叫她弟妹。
“还不知道,她最近在府中很是快乐,我不想拿这样的事去惹她心烦。”谢连辰没打算告诉心儿,毕竟他是有私心的,他可还记得心儿和荣世玉的三年之约。
王府里,谢连辰和谢连清刚进门,便看到一只脚腕有黑色斑点的鸽子向心儿的卧房飞去。谢连辰赶忙走到书房,“这次消息时间提前了?”
“是的王爷”铭书阁里一个办事的人说,“今日我们看到这鸽子又飞来了,便依照旧例,将信誊抄,如今原信已经送至王妃那里了。”
“内容是什么”谢连辰说着拿起誊抄的纸条。
这边心儿也接到了消息,瞬间,她就着急起来。“怎么办,母亲病重,我怎么办呀,我怎么回去?我该怎么回去,我真是该死,竟然乐不思蜀,忘了母亲,忘了想我们该怎么逃出去了!母亲一直挺健康的,如今一定是解语嫣他们害的,现在怎么办呀?”心儿急的团团转。襄儿也在一旁急不可耐。
“对,我去找连辰,他一定会帮我的。”心儿如今遇事儿时最先想到的竟然是谢连辰了。
“你去找王爷,王爷也不可能把你送去呀!况且让王爷知道你和成虞互通消息,他一定会生气的。”襄儿急忙制止。
“去那个酒馆,那里都是成虞的人,对,我该去那里才对。”心儿又想起了传递消息的那些人。
“那里也不行,那儿的人怎么可能同意你回去呢?他们是让你在这里收集消息的。”襄儿又一次否决了心儿的想法。
“可是他们给我传的消息,说母亲病重,他们自然知道我会回去的呀!”心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理性抛诸脑后了。
“这消息是荣公子给你的密信,他们不能拆,直接递给你的。”
“你怎么知道?”
“就是上次我不小心弄脏的那张纸条上,荣公子说他给你的密信不会有别人看到的,所以他希望你有什么心事也可以和他分享。”襄儿一想到她瞒了心儿,不由得有些心虚。荣世玉确实是这样说的,怪就怪他在最后还说了自己的婚事,让襄儿不得不瞒着信的内容。
“对,那次世玉哥哥到底说了什么?是不是那次母亲身体便不太好了?你没有和我说啊?”心儿一联想到上次襄儿不自然的表现不免起疑心。
“没有没有,如果娘娘有什么我是断不会瞒你的。”襄儿急忙解释。
“我该怎么办?不管了,得去找王爷才行,他是唯一可能帮我的人了。”心儿匆匆忙忙地向书房跑来。
“王妃”守门的侍卫见着心儿急忙作揖。
“王爷可在里面?”心儿着急地问道。
“王爷刚刚入宫了,王妃可要进去等等王爷?”谢连辰自看到消息便已预测到了心儿的态度,他得先为心儿争一争。谢连清自然也匆匆离去,不知所踪。
“我,我回去,回去等,多谢”心儿这时候不敢再闯谢连辰的书房了,若是他联想到之前的事,知道她替成虞递消息,便再没人能帮助她了。
谢雍正襟危坐,再次召见了成虞使者。“皇帝陛下,吾皇诚意十足,况青莲公主又格外想家,此次听说我来贵国还专门至臣之府邸,吾皇感其心意,故希望能以两国公主及驸马为使,亲至换约,况这样更显诚意。”
成虞使臣退下后,站在一边的太子谢连景先着急了“父皇,谢连辰他掌握着我朝军政命脉,如何能让他去当使臣,况且离开京城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忤逆不孝的事呢?父皇断断不能答应。”
“朕也在想,李熹烈这个老东西到底在想什么?可此事为正事,不答应显得没有和平的诚意,怕还是要答应的,只是凌王”话音未落,突然,宫人来报“凌王殿下求见”
带着疑惑的心情,谢雍见到了匆匆忙忙进来的谢连辰。
礼毕,谢连辰便提出了自己的请求“父皇,成虞此来是为换约,吾妻正是成虞公主,故勾起思乡之情,想求父皇准许我随妻一起归宁。”可能是关心则乱,谢连辰早已忘记他曾经在婚房内教给心儿的谈判法则了,不过,谢连辰这话却与成虞使者不谋而合,倒让谢雍疑惑。
谢雍还没有发话,谢连景却先开口。“你拿着我成唐的兵符,去成虞干什么?造反吗?”
“连景,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弟弟。”谢雍的责备那样温柔,仿佛他一直都是个和蔼的父亲。“不过凌王,太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你先回去吧,容朕再考虑考虑。”
谢雍和谢连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但是他们的话谢连辰是完全听懂了,其实就是一个条件,交出兵符,他就能带心儿归宁。谢雍和谢连景只想拿回兵符,其实他们忽略了,成虞真正惧怕的不是那冷冰冰的铁疙瘩,而是这个所向披靡的大将军。不过,谢雍低估了自己的儿子,却高估了自己,他一直觉得没有谢连辰,他还会有别的大将军,会打仗的人可多的是呢。
回去的路上,谢连辰心里乱糟糟的,他奋斗了许久,当年也顶着颇多的压力将兵符扣留在手中,这两年一直有人上表弹劾他,他也全不在意,可今天他产生了矛盾,他反复问自己愿不愿意为了心儿放弃兵符,直到到了书房门口,谢连辰也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他呆呆地将书柜格子的一片盖板向两边一拉,一个小小的密室赫然呈现在眼前,他拿出兵符,漠然地坐在圈椅上。
“王爷,穆林说句不该说的话,王妃是成虞的公主,您本不该动情,只是既然动了心思,也不该深陷至此。这兵符是我们身经百战换来的,您在战场上受了多少伤,留了多少血。就算不说您的功绩,就说太子和皇上,一直都视您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兵符交出去,岂不成了别人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穆林以为,为了王妃实在不必。况且,王妃的母亲病重,王妃回去又能改变什么呢?”穆林知道连辰的雄心壮志,也知道他对心儿的深情,但是,作为一个幕僚属臣,他还是要从事业上替连辰考虑的。
“你以为,这兵符还能在我手里留多久?父皇早就想夺去了。就连那些靠近我们的文臣也都不赞成本王把兵符留在手里。”谢连辰顶着巨大的压力留下兵符,可是,实际上他却失去了许多文臣之心,这一点他也是深知的。
“他们懂什么?那些文臣只知道所谓的正统,所谓的朝廷规章,全然不顾王爷。他们心中那些大义不过是粉饰他们想要青史留名的欲念罢了,王爷何必在意。”穆林也虽是饱读诗书之人,却从不曾为书中的繁文缛节而束缚。
“我们不是手里有军队就可以万无一失,你蔑视的所谓正统代表了天下士子的人心向背,我没办法不在意,况且,就算不是为了心儿,这兵符也像烫手山芋一样,让所有皇子紧紧盯着我,暗杀会源源不断,躲一次可以,躲的了多次吗?我们也未必有这样的运气,这些年我应付地也着实疲惫了。况且,换作任何人都是想要回去见母亲的。”谢连辰此话表明他已经下定决心。只是,当他刚打开门向外走去,守卫便告诉他心儿来过了。
原来,心儿一听谢连辰回府便赶忙到书房来找他,却正好听见了穆林说为了王妃实在不必的话。“穆林的话就是王爷心中所想”心儿呆呆地向后退去,她全明白了,谢连辰什么都知道,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自然是监视,自然,她不过是他手中的玩偶。
“王妃稍等,我们去向王爷禀报。”守卫正欲转身进门,却见心儿一脸失望地向后退去。
“不必了”心儿哪里还用见谢连辰呢,她决定要自己去找皇帝谢雍,不管能不能成,她都要试一试。
心儿也算朝廷命妇,所以她的求见很快得到了通传。
“她怎么又来了?”谢雍皱着眉头,“凌王和她一起吗?”谢雍和心儿不过是几次宴会的交情。谢雍最近身体不好,总是为些许小事烦躁不已,他遵医嘱要静养,却总是被朝中诸事打搅,本就心烦,又听心儿来扰,更加心下不乐。
“不是,是王妃自己。”宫人回答。
“她估计也是想请您同意她回去。”谢连景放下一杯茶,“我看六弟他挺在意这个女人的,要不,我们用这个女人给他施加点压力,或许他就把兵符还回来了。”论对谢连辰的了解,谢雍怕是不及谢连景。
“你看着办吧,凌王要是带来了兵符你再告知朕。”谢雍淡淡一言,任由太子去处理。自己只仄歪在一边,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