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昨夜风（忆仙姿） 第20章 缘起·未雨绸缪【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

晨光熹微，心儿在疲惫中短暂的合上了双眼，但是她还是没能安下心来。当谢连辰起身时，簌簌的衣服声就将敏感的心儿吵醒了。她一夜几乎未睡，却还要早早进宫见皇后和德妃。心儿装扮后在襄儿的搀扶下进入车轿，宽阔的轿子里只有正中一个垫子，心儿想都没想便坐了上去，正当她靠着轿壁打瞌睡的时候，谢连辰上了车，他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他位置上的心儿。

他轻俯身子，在心儿耳边低言道“公主殿下，这位置舒服吗？这是本王的位置”冷冰冰的声音让心儿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终于清醒了。

心儿起身坐在了侧面，谢连辰稳稳当当地坐在自己的椅垫上假寐。透过微闭的双眼，谢连辰看到了无所适从的心儿。心儿的眼睛滴溜溜的从一边看到另一边，偶尔还略过他的脸。他猛然睁开眼睛，恰好遇上了心儿的目光，四目相对不仅让心儿一阵慌乱，也让见过千军万马的谢连辰心里不由得一阵无措。

为了缓解尴尬的局面，谢连辰轻声问道“你知道今日该干些什么吗？”

“嗯，知道，宫里的嬷嬷都教过了。”

“午膳在德妃娘娘宫中用，三哥也会来。”

“哦，好的。”心儿内心不由得纳罕到，德妃不是谢连辰的母亲吗，为什么他却生疏的叫他德妃娘娘，不过，不熟也不便问。

见过皇后和一众皇嫂之后，心儿倍感疲惫，虽然她也应付得来这一众假惺惺的人，但到底是感觉很不适。还没等她缓解疲惫，她又被嬷嬷带着去了德妃的宫中，谢连辰和谢连清早已在殿内等候。

心儿刚一进门，还没等施礼完毕，便被一脸笑意的德妃苏颐春搀了起来。“快起来，快起来，快让我看看，生的真标志，我虽这两个儿子，但是这么久了却一个小孙子都没有，如今儿见了你我是真喜欢。这宫里女人众多，能交心的却没几个，好在如今有了你，便也是有了个说话的人。”

初见便这般热情着实让心儿不知所措，只得满声应和，不过心儿倒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只是有些记不得了。

“弟妹不知，母后可是满心期待着你呢。”静王谢连清一搂谢连辰的肩膀，“母妃对你的婚事可是十分上心，不像我，母妃可是不愿意管我。”

“你这孩子就是爱胡说，是你自己一直拖着不立王妃，弄得你父皇现在也不愿管你了，对你，母妃可是着急的很呢。”德妃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流露着对谢连清的宠溺。

餐桌上，德妃也是一直热情的给心儿介绍菜品，生怕心儿吃不惯，又专门嘱咐厨房做了些口味清甜的小食。静王本就是个爱玩笑的，好几次都逗的德妃大笑不止，连心儿看着也觉得他们母子情深得很。可与这热闹氛围格格不入的是坐在一旁安静吃饭的谢连辰，一下午，他都几乎没说几句话。

从德妃宫中走出来的时候心儿才感觉结束了一天的任务。笑得有些僵硬的脸终于能舒缓一下了。看着身边略显落寞的谢连辰，她着实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人对母亲也这样冷淡。

走在身边的静王在离宫的路上倒是安静了些，夕阳打在谢连清高挺的鼻梁和清雅的衣袖上，让他显得那样温润。静王一直将他们送上了车轿才离去，回去路上车轿从热闹的街市中穿过，心儿听着嘈杂的人声，不时偷偷掀起帘子看着轿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谢连辰则一如既往闭目养神，不发一言。

轿子很快回到了王府，谢连辰和心儿的一天就在这虚以委蛇中度过了。心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谢连辰也回了书房，两人便没了什么交集，就连晚饭都是各自吃各自的。只是晚间，管家来了一趟，将放着嫁妆的库房钥匙交给了心儿。

月光皎皎，水波粼粼，心儿带着襄儿穿过假山青水，来到了纳宝阁。纳宝阁中满满陈列着她的嫁妆，很多还没归入柜架，一箱一箱的摆在地上。

“襄儿，你从这边看起，我从那边看起，咱们得了解都有些什么东西。”说着心儿就打开了厚重的箱盖。虽是她嫁人，可礼单她从未见过。

映入眼帘的是满满是金玉美器，心儿一时都看呆了。

突然，襄儿那边传来声音“公主，这一箱怎么都是书啊！书还要做嫁妆？”襄儿觉得这是最无用的嫁妆，不免发出感叹。

心儿只是回头笑了笑“当然了，岂不闻当年昭君出塞，嫁妆中最重要的便是各种书籍了，当年塞外之人不懂农医等学，正是明妃带去的书中记载着中原诸学，才让塞外的匈奴等游牧部落进步了许多。这才是和亲的真正意义。自晋之后，许多世家大族南渡，也将私家藏书带到了南方，所以，如今论典藏之丰厚成虞还是略胜于成唐的。”

“哎呀！”襄儿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手中的书也应声而落。

“襄儿，你怎么了？”心儿放下手中的东西，准备走来查看。

襄儿却慌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看见有个死虫子在箱子中，所以吓坏了。”

“你不是不怕虫子吗？”心儿听到解释倒也没多想，转身回去继续查看箱中宝物。

襄儿看到心儿转身回去，呆呆地望着地上跌落的嫁妆画，她匆忙捡起塞在了箱子一角。

“哦，对了，那你挑几本我没读过的书带回去吧，平日里我也好打发打发时间。”心儿随口一说。

“好的好的”襄儿急忙答应，挑了几本便赶紧将箱子合上。心儿又打开了一箱子，里面尽是玉镯，成色极好，还有未琢之璞玉，亦陈列其中。

心儿挑了一只雕花的玉镯戴在了另一只手上，“明天，我们把这镯子当了，看看能买多少钱，之后再说。”

“这边有金锭，为什么不直接用啊，还要卖东西？”襄儿不解的问。“那金锭是有数的，况且，这都是官中的，要在民间用还得融了重铸。而且，若是之后我们能接到母亲，这些金锭到时候可以压薄带着，可是这些金器玉镯却不好带，到时候留在这里岂不可惜，毕竟也是用我的婚姻大事换来的，我得让它们实现最大的价值。”心儿虽未出过宫门，不过外面的世界她也了解不少。毕竟这么多年，她每夜必得母亲讲讲外面的事才能睡着呢。

“你准备用钱干什么呀？”

“我要开店，只有开店才能让我们接出母亲之后衣食无忧，我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幸福的生活。”心儿想的很是长远。

“你是个公主啊，地位尊贵，怎么去做地位这么低的事呢，士农工商，做商人，让别人知道会看不起你的。”襄儿不解极了，“这么多东西不够用吗？还要自己赚钱？”

“当然，唯有源头活水来，坐吃山空怎么得了。自小在宫中也没人看得起我，如今我也不在乎了，随便别人怎么想吧。况且，世俗的眼光我也不在乎。好啦，我们走吧，明日还得早起去看店铺去呢。”二人说着便锁上门走了出来。

书房内，谢连辰正在埋头看着什么，突然穆林走了进来。作为谢连辰最信任的下属，他同他一起长大，知道他的一切，此次和亲他虽然没有同去，但是在府中却一直帮助谢连辰关注着朝中动态。穆林手中还掌握着谢连辰手下盘根错杂的隐秘组织——铭书阁。这次，心儿一入府，她的卧室周围便安排了许多眼线，都属于这一组织。

“王妃刚从纳宝阁出来”穆林低声道。

“她在里面待了三个时辰？这么久，里面究竟有什么？”

“王妃似乎就只是翻了翻里面的东西，看了看有些什么，刚入府时，我们也检查过了，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啊？不过，王妃的那个侍女翻那个装书的箱子似乎有所发现，会不会书中夹着什么？”

“你们查过吗？”

“当时是嘱咐过了，他们仔细查了，可是一无所获。”

谢连辰终于从书堆中抬起了头，“带本王去看看，本王要知道她带走了些什么？”

“是”穆林随着谢连辰走出了书房。

不一会儿，谢连辰和穆林便进入了纳宝阁，谢连辰打开了放书的箱子，撇了一眼便看见了塞在角落里的一本。他条件反射地拿了起来，只翻了一页便知道了此书的性质。他淡定地将书抖了抖，里面似乎没有夹带什么，随即他将书塞回了原处。

“她拿了些什么？”

“王爷，经查，王妃只拿了一个绞丝清纹镯和几本书，这些书他们都是检查过的，里面没有任何夹带。您说王妃准备如何向外传递消息？”

“盯紧她，本王要从他背后找出我成唐城中所有的成虞间谍。挑最机灵的，不要被发现。”谢连辰阴暗的样子与之前和亲路上的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