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该起床啦!”
杨桃一把掀开谢渊身上的薄被,见他没反应,她又凑近他耳边加大了音量。
“该起来吃早饭啦!”
谢渊深吸了口气,在她做出更过分的举动前,他还是决定睁开眼睛。
来到这里的第二天,这个小丫鬟一大早就冲进了他的屋子。
本来还只是在他耳边一遍遍喊,谢渊夜里睡不着,几乎五更天才闭上眼睛,他头痛欲裂不想理她。
可她不知从哪揪来一根狗尾巴草,一会儿戳戳他的鼻子,一会儿又钻钻他的耳朵。
谢渊忍无可忍睁开眼,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对她大吼一声:“滚出去!”
可是他已许久不好好进食,全身无力,只能毫无威慑力地瞪了她一眼。
见他醒来,她咧着一口白牙笑得开心,两手伸到自己肩后,似是想把他扶起来。
可是谢渊不愿动弹,她力气也不够,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
就见她一个翻身利落爬上床,一咬牙,两手揪着谢渊的衣领硬是将他拖了起来。
谢渊一脸迷茫,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那个仆妇端着一盆水进屋,见到他坐在床上一脸惊喜:“少爷起来了?”
那丫鬟脸上带着几分心虚左顾右盼道:“对啊,我一喊他就醒了。”
不过醒了还装睡,被她揪起来了而已。
谢渊看她一溜烟儿跑出了屋子,以为她是怕自己跟那仆妇告状,心道算了,他懒得跟她计较。
他刚想倒头睡回去,那仆妇却拿着一块浸了温水的帕子直接糊上了自己的脸。
谢渊又呆住了。
他被那仆妇带着厚茧的手扶住后颈,感受到那块帕子带着力道在他面上擦拭。
从眼睛到耳后,就在谢渊差点喘不上来气时,那仆妇总算松开了手。
她端详了下自己的脸,满意地笑道:“这下看着精神些了,少爷等等,奴婢这就为您梳头。”
谢渊不想梳头,可那仆妇没读懂他眼中的拒绝,拿着梳子开始给他一下一下地蓖发。
与方才擦脸带着粗鲁的手法不同,她动作轻柔,缓慢匀速,遇到打结的头发也会细心地解开。
他没来这里前被关在屋子里时,只有一个没见过的婆子伺候他。
谢渊讨厌陌生人碰他,不愿配合,那婆子也没耐心,每次都只是敷衍了事,有时候甚至好几天都懒得打水给他洗漱。
谢渊爱洁,后来忍不了身上异味想自己动手。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身体僵硬,疲惫不堪,就连简单的下床,他也觉得自己筋疲力尽无法做到。
谢渊觉得是因为自己的断腿导致,更加绝望。
来到这里的前一晚,那婆子强行将他扔到水中狠刷了一遍,谢渊已经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仆妇有一双并不好看的手,指节粗大,掌心粗糙。
谢渊本应感到厌恶,可她轻言细语,神情和蔼,让他竟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自己被呵护的错觉。
梳好头发,仆妇将他搀扶到桌边坐下,谢渊端起桌上的茶杯掀开盖子,却发现不是茶。
那仆妇看了笑道:“定是小桃这丫头倒的,她没泡过茶不懂规矩,只会倒水,少爷莫怪,您想喝什么茶?奴婢这就去取来。”
谢渊低头不语,他看着杯子里的水,没有热气,于是低头抿了一口,入口才发现是温的,很清喉。
半天不见人影的杨桃最终拎着个食盒出现在门口,她拿了早饭从厨房回来,生怕撒了,一路走走停停,总算回到了小楼。
鉴于昨日谢渊不愿出门参加宴席,谢濂怕他连早饭也不愿吃,于是吩咐杨春娘和杨桃二人,少爷行动不便,日后就将他的饭食拿到小楼来,总之不管在哪,只要他愿意吃就好。
杨桃去拿早饭,邱婆子给她装了丰盛的一盒子。
杨桃本想叫小莲帮她提回去,可小莲一听要来小楼瞬间就跑没影了,杨桃无奈只好自己提走了。
杨春娘没想到杨桃去拿了早饭,见她气喘吁吁说不出话的样子,想必路上把她给累坏了。
她上前接过杨桃手里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早饭一一取出来放在谢渊面前。
今日早饭是碗熬得浓稠的米粥,一碟葱油鸡丝,一碟五香豆腐肉片,香煎鱼腩,还有一碟香醋腌胡瓜。
四房的早饭一向如此。
谢濂口味偏重,也爱荤腥,而且他平日多在外边忙碌奔走,体力消耗大,所以早饭经常都像正餐一样吃的。
柳氏没嫁过来前家里是开果子铺的,在乡下能算是小富人家,但在县城里却不够看。
平日里吃得普通,柳氏也馋油水,所以她嫁给谢濂后二人口味倒是一致。
邱婆子按谢濂柳氏的口味做惯了,还怕这位新少爷觉得菜色不够丰盛。
她自认自己比不上大房那边的厨娘,又不想让老爷夫人看低了自己,就越爱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来炫技。
可谢渊自小饮食.精细,往日在大房,他吃的都是糕点,酪粥,馄炖这些模样精致小巧又好克化的早点,哪里见过一早就吃鱼啊鸡的。
而且如今不管是山珍还是海味摆在谢渊面前,都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最终谢渊只用了几口白粥就放下了勺子。
杨春娘见他一口都没动过那些菜,又发愁了:“少爷好歹吃几口菜吧,只吃粥怎么行呢?”
“还是少爷有什么想吃的,不如告诉奴婢,奴婢这就去准备。”
谢渊置若罔闻,又躺回床上去了。
杨春娘和杨桃迷茫地对看了一眼对方,只能由他去。
杨桃还没见过面对美食竟然无动于衷的人,难道他都不会觉得饿吗?
他以前都吃的什么山珍海味啊?这些都看不上……
谢渊不吃,她们也不能给他硬灌进去,最终,杨春娘只能忧心忡忡地去给谢濂汇报情况。
令人担心的是,谢渊不止这一餐吃得少,接下来的每一顿他都是只吃两口粥就不再动了。
谢渊不吃的饭菜最终都进了杨桃的肚子。
以前杨桃最羡慕梅香和钱妈妈,因为她们都在谢濂和柳氏房中当差。
好歹也是太康县数一数二的富户,虽然分家后,四房不像从前吃用公中时的没有忧虑,可谢濂夫妇一顿吃不完的菜肉也不会再留到第二顿吃,于是就都进了她们的肚子。
杨桃还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羡慕别人能吃上剩菜,可平日里见不到的油水的日子过太久,她如今已经老实了。
杨桃在苦恼与快乐的交织下饱餐了一顿又一顿。
一边想着要是天天都能这么吃就好了,一边又发愁他要是每餐都只吃几口粥,那岂不是没几天就要挂了?
这日窗外阳光正好,温度适宜,杨桃趴在窗户上看着院中池塘的几丛荷花。
六月底,正是荷花盛开之际,多么美好的景色,多么清新的空气,可惜有人感受不到。
杨桃想了半天,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谢渊会传出那样离谱的谣言。
原本她也以为他会是个脾气暴躁,一身大少爷毛病也不好相处的人。
可短短几天,杨桃就发现他连话都懒得讲,就更不用说发脾气了。
难道是因为他伤了自己的弟弟心生愧疚,还是断了腿绝望之下意志消沉,所以整日拒绝与人沟通,封闭自己?
杨桃现在已经不会担心谢渊会突然暴起了,这样的状态再持续下去,她更担心他哪天人突然就饿没了。
那她岂不是上岗没几天就失业了?
吃好睡好的日子还没过两天,杨桃可不想再回大通铺去听婆子打呼噜,拥有一个安静的睡眠坏境多么珍贵啊。
起码也要让他先愿意吃东西,为身体提供能量,才不会饿死。
他是不喜欢邱婆子做的菜吗?可是谢濂从外边酒楼买回来新鲜菜色,也不见他吃啊。
到底怎么才能让他吃东西呢?
胃是情绪器官,杨桃觉得肯定是他心理出现了问题,才会这样整日消沉。
他如今才十岁吧?腿被亲爹打断了,还被过继给了别家,心里肯定不好受。
杨桃又想起他残害手足的事情,据说他把弟弟推到假山上撞得头破血流,是要杀了他弟弟。
可杨桃想起以前自己小时候也和家中兄弟打过架,有一次气急了还拿铁铲给了她哥后背一下,差点把她哥给敲到河里去,后背青了一大块,她哥疼了好几天呢。
说不定只是争执之下一时失手,怎么不仅打断他一条腿,还把他赶出家门?
这大户人家都对孩子这么严格的吗…
杨桃摸了摸自己手臂上吓出的鸡皮疙瘩,怪不得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这惩罚也真是够狠的,直接把孩子搞抑郁了。
杨桃想着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那就算过去了。
人要活在当下,太沉浸在过去的人,只会把自己折磨得更痛苦。
杨桃开始尝试着把谢渊从他对自己的封闭中拉出来,于是无视了谢渊想要刀她的眼神,硬是把他从床上挖了起来。
“少爷,外边荷花开得可漂亮了,要不我们出去看看吧?”
谢渊坐在床上不动,杨桃又拉又拽,两人就跟拔河似的谁也不妥协,最后杨桃折腾得一脑门汗,也没能把他拉下床。
杨桃暂时放弃了让他下床的念头。
她眼珠一转跑到了池塘边,小心翼翼地从边上摘了朵荷花和莲叶。
又去小厨房拿个大盆装了水,把莲叶和荷花放进去,端回了谢渊的房间。
“你看,荷花真的很漂亮!”所以出去走走吧,去感受这大好时光,说不定能忘记烦恼呢?
杨桃吃力地捧着那盆水凑到他床前,眼中明亮而炽热。
一朵粉白相间的藕花正静静躺在翠绿的荷叶上,水波浮动间,有莲叶清香夹着水汽在鼻尖飘荡。
谢渊原本目光涣散地靠在床头,闻言却干脆闭上了眼睛。
杨桃挫败地垂下头,算了算了,既然不喜欢荷花,那她下次换个别的,兴许他比较喜欢玩具?
杨桃去池塘摘荷花把鞋袜全弄湿了,只能脱了晒在太阳底下,此时她正光着脚站在地上。
她将水盆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感觉双脚踩在地砖上凉凉的,准备先回去找双干的鞋穿。
谁知刚走到房门口,却遇到了从主院回来的杨春娘,看到杨桃光着脚,裤子也湿了一半,她失声惊道:“小桃!你干什么去了,是不是趁我不在玩水了?”
杨桃暗道不好,脚丫子撒得飞快就要逃,却被杨春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按在膝头狠狠打了几下屁股。
“我有没有说过不许玩水!”
“我没有玩水!”杨桃挣扎着要逃开她的魔掌。
“那你的鞋呢?”
“......”
想到房间里的花还没有毁尸灭迹,杨桃还是决定老实交代:“我是去给少爷采荷花才弄湿的!”
“你还往池塘去了?”杨春娘声线瞬间拔高,她气得又往她屁股上打了好几下:“你现在可真是胆大包天!要是不留神掉到池塘里去,谁来救你?”
“我是从边上摘的,不会掉下去!”
“你还顶嘴?往日我都是怎么跟你说的?不听话,非要我狠狠打你才长记性是不是!”
杨桃欲哭无泪,怎么重活一遍,也逃不过被巴掌敲打的宿命呢。
果然大人打小孩就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不讲道理!
杨桃不服,试图据理力争,她是在实行一个丫鬟的职责!
小孩不肯认错的下场就是又被杨春娘教训了两刻钟,再三保证再也不会靠近池塘,杨桃才重获自由。
躺在床上的谢渊听着那小丫头的哀嚎,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丝弧度,看她还敢再对自己胡来。
而谢渊想不到的是,杨桃却开始越挫越勇。
他哪天不愿起来,她就在他耳边念经,从列举一顿饭的来之不易,到不吃饭的各种坏处。
从中午念到下午,谢渊夜里没睡几个时辰本想补眠,却被她烦得头大。
到了晚上,杨春娘照旧将晚饭提回来,谢渊看杨桃也没有要停下啰嗦的意思。
看着满桌丰盛的鱼肉,他只能无奈地夹了几口蔬菜吃,只求她快点闭嘴还自己一个清净。
杨桃见他吃了喜不自胜,也是从这以后,她开始感觉到谢渊好像真的没什么大少爷脾气,于是杨桃的爪子又向他悄悄地靠近了一步。
谢渊哪里知道杨桃还有一肚子鬼主意。
他要是不按时起身,她就会假装走开。
接着突然掀他的被子,他被这一惊睁开眼睛,却对上她笑眯眯的眼睛。
后来掀被子不管用了,她就直接一个倒头扑在他身旁,再从他床头滚到床尾。
那仆妇看见后打了她好几次,她却还是照滚不误,谢渊被她闹得头疼不已,又怕她会使出别的招数,只能起身。
虽然迫于杨桃的捣蛋谢渊总算愿意按时吃饭了,食量却还是少得可怕。
他大多数时候都只愿意吃几口粥,如果哪一餐没有粥,他最多夹两口素菜。
邱婆子使出浑身解术做出来的鸡鸭鱼肉,他一口都不会动。
而且杨桃见他有时连吃粥都很勉强,一脸难以下咽的表情,想着这已经不是喜不喜欢的事情了,这么严重的厌食症,得找大夫看看才行吧?
杨春娘兢兢业业,一直都有在给谢濂汇报谢渊的状况。
他吃不下东西这事,谢濂刚开始还以为是他刚来不习惯,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
可他去外边酒楼买回来的他也不吃,为此谢濂还专门去了趟大房问他的口味,好让邱婆子照着做。
谁知谢濂在大房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以往伺候谢渊的丫鬟婆子,谢渊无奈,只好回家找柳氏往谢集英内院跑一趟,问问那侄媳妇萧氏。
柳氏带着女儿谢婉云一道去了,却没见到萧兰娘,在客室坐了半天才等来一个长脸的婆子。
那婆子一脸歉意道:“四夫人莫怪,自从朝少爷伤了一趟,少夫人伤心过度,隔三差五人就不舒服,今日都没能下来床,大夫说要好好养着,也怕过了病气给您,今日就不能见您了。”
柳氏犹豫道:“那......那以前伺候渊哥儿的下人,你可知道哪儿去了?要不我去问他们吧。”
婆子笑道:“那些做事懈怠的懒货自然都发卖了,哪里还能留在家里,谁知下次还会不会惹出事来,您说是不是?况且渊少爷如今已经去了您家,四夫人也要好好管教才是,哪能由着小孩子的性子胡来,往日在大房,渊少爷可从没有过挑食的毛病。”
柳氏想说她不过来问问渊哥儿往日爱吃什么,怎么这婆子还扯到她管教孩子上去了。
可自她进到这院子后,四周明明时不时有丫鬟走动,却无一人发出声音,就连门口守着的丫鬟都一直垂着头不动,恍若一尊木偶似的。
柳氏觉得压抑得慌,怀里的女儿也不适应此处的氛围,扭着身子一直说要回家,柳氏只能干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侄媳妇了。”
柳氏白跑一趟,还被个婆子说了一通,回到家就开始跟谢濂抱怨:“那萧兰娘还是世家女呢,我一个长辈去看她,她不见我就算了,还使唤个婆子来说我,真是好大的规矩!眼下还没怎么呢,就这样看我们像打秋风的破落户似的,要真让集英做了官儿,别说咱们家能得到什么好处了,别被她当成要饭的赶出去就不错了!”
谢濂也不知道柳氏会被这样对待,往日他们逢年过节去主院,虽然和小辈没太多交流,可看那萧氏也是个和善有礼的。
看来萧氏还真是恨极了谢渊,连面子也不做了,谢濂叹了口气道:“往后渊哥儿的事,咱们还是不要去问了,省得她再给你脸色看。”
柳氏哼了一声道:“我怕她萧兰娘么!不问就不问,我还稀得理她,咱们让邱婆子多换着花样做就是,总有渊哥儿喜欢吃的。”
谢濂夫妇倒是想开了,就是苦了邱婆子。
她年近五旬,和丈夫都是谢家的奴仆,丈夫是给谢濂赶车的。
她生了几个孩子却都没养大,分房时想着四房人少事也少,老爷和善,他们夫妻也好养老。
这些年她一门心思钻研谢濂和柳氏的口味,四房首席厨娘的宝座她稳坐不倒。
谁能想到如今,却哉在了这个过继来的少爷身上。
她也听说过谢渊不好伺候,可她还以为最先倒霉的会是杨春娘和小桃那个小丫头,谁知却是自己这个身经百战的先栽了跟头。
邱婆子一把年纪还要使出浑身解数精进手艺,却在谢渊那张刁钻的嘴下屡屡碰壁。
她甚至私下还动用关系去问她以前的老姐妹,想去大房偷师,可惜大房自萧氏进门便如铁桶一般,她银钱使出去不少,却半点收获也没有。
这日,邱婆子照常准备谢渊的饭食。
她脑中灵光一现,特地用炖了一个多时辰的虫草鸡汤来熬米,接着又往里加了昂贵的瑶柱虾干。
这样一碗精心制作鲜香四溢的佳肴,馋得烧火的小莲不停吸气,邱婆子感觉自己最近刻苦求学的脑子开始变聪明了。
而谢渊看到那碗有几分熟悉的海鲜粥,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又坐在了大房的饭厅里。
他怔怔地舀起一勺放进嘴里,记忆中那层次丰富的鲜味浮现在脑中,竟不如平时的味同嚼蜡一般。
谢渊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丝食物味道,不知不觉间,竟吃了大半碗。
然而那熟悉的感觉却开始消失,谢渊也察觉到口中的食物又变得怪异起来。
他忍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放下了勺子,入喉的食物也开始在腹中如同火烧一般。
谢渊感觉吃下去的东西在胃中不停翻江倒海,他脸色逐渐苍白,额头也冒出了一层冷汗,眼前阵阵发黑。
他想拿起手边的水杯将那股恶心的感觉压回去,然而嘴巴刚碰到杯沿,谢渊就忍不住弯身呕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