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丫鬟这行最忌讳爱上少爷 第24章 第 24 章

踏入小楼，暖意扑面而来。

前厅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各色吃食，丫鬟仆妇围着主位的谢渊正说得热闹。

谢濂和柳氏被下人簇拥着坐到谢渊身边，看他面色红润，眼里还有笑意，不似他们想的那般郁郁寡欢，夫妻俩都放下心来。

“还不是这个冤家，在那边闹了一场，把你……把朝哥儿推了个四脚朝天，哭得连戏班子都停了。”柳氏戳了戳窝在谢渊膝头的谢婉云说道。

早早回家的谢濂夫妇也没想过瞒着谢渊，只是跟他提起谢朝，二人都有些小心翼翼，不想他在这个日子里不开心。

谢婉云向谢渊告状：“哥哥，是他坏，他要抢你给我的蜻蜓！”

听到谢朝的名字，谢渊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只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想到谢朝那霸道的性子，和其他人对谢朝的忍让纵容，而谢婉云虽不是骄纵的性子，但她吃软不吃硬，碰上谢朝这种不讲理的人，自然不会忍气吞声。

他轻拍着谢婉云的后背，温声道：“确实是他先做得不对，我知道你最大方了，若他先问过你，云姐儿定会大方分享的是吗？”

谢婉云哼哼唧唧地点了点头。

谢渊继续道：“可是你动手推人，这样也是不对的，若是他因此受了伤……”

话未说完，谢渊骤然想起自己头上那顶还未摘下的帽子。

他抬眼看了一圈桌上的人，果然大家都瞪着眼睛，正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

谢渊自嘲一笑，想必他们心中定是在想，他有什么资格对谢婉云说教吧？

空气仿佛凝固，原本温馨的氛围也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谢濂最先反应过来，他把谢婉云捞到怀里：“你看，哥哥也说你做得不对吧，可见你这次确实错了，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下次见到朝哥儿，你要跟他赔不是知道吗？”

谢婉云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眼珠子转到谢渊身上，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愤愤道：“那三伯母也要跟哥哥道歉，她说哥哥有疯病，哥哥才没病呢！”

谢濂脸色一变，下意识就看向谢渊，见他神色瞬间冷了下来，谢濂试图找补。

“别瞎说，你三伯母不是那个意思！”

谢婉云记性好得很，她嚷嚷道：“我才没有瞎说，三伯母还说哥哥教我推他，哥哥才没有教我，是我自己想到的！我用铁头功，一下就把他顶飞了！”说着谢婉云乐弯了眼睛，显然意犹未尽。

她还得意起来了，谢濂头疼地扶额，果然不该带她去太多集市的，他平时也没看出来这孩子记性这么好啊。

谢渊双手不自觉握成拳，他深吸了口气问谢婉云：“她还说了什么？”

谢濂见他情绪不对，连忙将谢婉云塞到柳氏怀里，又把谢渊拉进他的屋子。

“渊哥儿，你别听云姐儿瞎说，她就是一个小娃，什么也不懂。”

谢渊都不用亲眼目睹，也能猜到在那宴席上，谢濂一家会因为自己而受到什么委屈。

都是因为自己一时赌气，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谢渊陷入深深的自责和后悔之中。

“您不用说，我都知道的，若不是因为我，云姐儿也不用受到这些指责。”

见他又把错揽在自己身上，谢濂急得来回踱步：“这怎么会是因为你呢，都是云姐儿做错了事情，她被说两句也是应该的，跟你无关啊！你三祖母也是，什么都不清楚，就瞎说，以前怎么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

谢渊想不到，自己已经如他们所愿，不再出现在那个女人面前，可是谢濂一家有什么错？

他们只不过是过继了他，难道这也是错吗？

“集远向来看我不过眼，想必她也对我积怨已久。”

谢濂叹了口气：“渊哥儿，我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咱们相处了这大半年，四爷爷看得出来，你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不论别人说什么，我都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这世间之人，大多喜欢捕风捉影，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等你上了学，先生会教你更多的道理，到那时你就会知道，那些嚼舌根的，不过是些闲来无事、以讹传讹之辈，其实他们根本不关心到底发生了何事，咱们也犯不着为他们的话伤心。”

谢渊听到谢濂这一番话，眼眶不自觉地泛红。

他垂下眼睫，不想让谢濂看到自己此刻的脆弱。

只能双手紧紧握拳，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谢渊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道：“我懂您的意思，您别担心，我不会因为那些人的话难过的。”

多么可笑，相处多年的家人一夕翻脸，坚定站在他身边的却是往日并不熟悉的这家人。

若说谢渊之前还对他们抱着一丝的期待，如今他已经彻底失望了。

或许真的是老天搞错了，他本就不应该出生在那个家里，原来过去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假象罢了。

尽管内心波澜起伏，但谢渊知道，他不能让谢濂再为自己的事情操心了。

*

小楼厨房里，杨春娘手脚麻利地做好了几道菜。

杨桃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紫苏鲈鱼回到前厅，却发现原本热闹的桌上无人说笑，大家只顾着埋头苦吃，而谢渊和谢濂二人也不在了。

杨桃坐在石榴身边，撞了撞她的手悄声道：“石榴姐姐，少爷呢？”

石榴还没说话，她身边的小莲先凑了过来：“你都不知道，刚刚......”

话才起了个头，就见谢濂从谢渊的房间走了出来，小莲忙住了嘴。

柳氏见他身后无人，问道：“渊哥儿可还好？”

谢濂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在桌前坐下，见桌上多了几道新鲜菜色，谢濂面上露出喜色：“正好饿了，方才只顾着跟二哥喝酒，都没吃多少东西。”

杨桃一脸迷惑，她就一会儿没在而已，错过什么了？

谢渊怎么了？

时刻关注上司状态的杨桃心中警铃大作，她悄悄转回厨房，溜进谢渊的净室，又绕进了他房间里。

然而不如她想象中的那样，谢渊只是静静站在窗前发呆，风卷着寒意吹进来，他却好像没有知觉。

窗外一片昏暗，夜空也没有星辰，只有院子里挂着的灯笼散发出昏黄微光。

杨桃快步走上前将窗户关上：“天这么冷，怎么站在这里吹风？生病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谢渊看她从自己身后方向出现，无奈道：“你从净室进来，小心杨妈妈见了又要打你。”

杨桃笑嘻嘻道：“少爷不说，妈妈不会知道的。”

“你进来做什么，怎么不在外面吃东西？”谢渊收紧身上的狐裘，坐到了一旁的床上。

杨桃一屁股坐在他旁边道：“那少爷怎么进来了，可是困了？今夜可不能睡，要守岁呢。”

“有些冷，我......进来加件衣服。”谢渊神色恍惚道。

又骗人，冷还开着窗吹风。

杨桃歪头看他：“你怎么了？怎么不开心了？”

为何她总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谢渊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有些好奇。

“你……为何不怕我？”

杨桃挠头：“为什么要怕你呀？”

谢渊垂下眼睫，想起小丫鬟们对他的避之不及，轻声道：“你没听说吗？我有疯病，会打人，还会咬人，还......差点杀了人。”

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这些事？难道谢濂一家早早回来，是因为谢渊吗？

想到谢濂之前与他古怪的对话，这些日子以来她对谢渊的观察，还有他的身世，杨桃很容易就联想到一堆深宅大院里的狗血戏码。

杨桃掐着手指比了一点点的手势道：“开始是有一点害怕的，不过真的只有一点点！因为我很快就知道，少爷不是这样的人啦，杨妈妈都经常打我，少爷从来不打我，还给我留好吃的。”

这是杨桃的心里话，她还从没见过比谢渊脾气更好的小孩。

他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就算是对无理取闹的谢婉云依然温柔和煦，谢濂和柳氏那样疼爱女儿的人，也有被小孩气得半死的时候。

谢渊却从不生气，也从不跟她计较，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大少爷脾气。

如果其中有他遭逢大变的原因，那也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被他温和无害的外表欺骗，杨桃总觉得谣言里的谢渊，和她所认识的谢渊并不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里，杨桃看了一眼门口，对谢渊轻声问道：“少爷，其实你没有把你弟弟推下假山对吗？”

谢渊缓缓抬眸，眸光里倒映出放在床边那盏灯的火苗，在他的瞳孔中翻涌交织。

过了许久，杨桃才听到他轻声道：“我亲口承认过，你不知道吗？”

杨桃皱着眉头道：“可我就是觉得你不像这样的人啊……”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如何能知道呢？”

人心隔肚皮，就像他从来都看不清，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杨桃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道：“那你能再跟我说一次吗？你真的做了吗？”

“为什么要再说一次？”谢渊心想，那会有什么不同吗？

“因为我不相信别人说的，我要亲耳听到你说才算！”

从见面的第一天起，谢渊就知道，杨桃是个固执的人。

曾经他对她的固执感到无比厌烦，可若不是她的固执，谢渊不知道自己如今会变成什么模样。

第二个了，他想。

谢渊的眉眼不知何时变得柔和起来，她是第二个，问出这个问题的人。

也是第一个，仅凭着自己的直觉就相信自己的人。

谢渊那双漂亮的眼睛弯起来，轻声回答了杨桃的问题：“没有，是他偷跑到假山上，不小心掉下来的。”

杨桃惊讶地瞪大眼睛，真给她猜中了？同时脑中的疑问也更多了。

谢渊好似看出了她的想法，他继续道：“我跟你说的话，你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在乎真相，他们都只愿意听自己想听的话。”

即便杨桃有着成年人的思维，也惊讶于谢渊小小年纪便能说出这句话的通透与无奈。

她正想安慰谢渊几句，就听到屋外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响声。

谢婉云像个炮弹一样从门口冲进来喊道：“哥哥快出来！快出来！宝田叔叔点炮竹了！”

院子里早已堆起竹子，火光闪烁间，一声声竹节爆裂的声音传开，划破了黑夜的寂静。

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与兴奋，仿佛过去一年的晦气和邪祟都已驱散殆尽，对新年充满期盼与喜悦。

“给老爷夫人，少爷小姐拜年，愿新年胜旧年，顺遂无烦恼。”宝田笑得牙不见眼道。

“新年安康，岁岁平安，日日常欢！”

“阖家欢乐，身体康健！”

“笑口常开，财源广进！”

大家七嘴八舌地补充起来，谢濂头一次在自己家守岁，虽然不如在主宅热闹，可也无比温馨。

尤其谢婉云在家里总是异常活泼，看她小小个人，拱着手说爹长命百岁，娘长命百岁，哥哥也长命百岁，大家都长命百岁的可爱模样，谢濂夫妇脸都要笑麻了。

谢渊静静看着这一幕，原本空洞的心仿佛也被一点点填满。

他举手加额，朝谢濂和柳氏深深弯下腰去，字字掷地有声。

“阿渊给父亲，母亲拜年，愿二位长辈新岁笑口常开，松鹤长春。”

谢濂和柳氏闻言都错愕地看向他，眼睛里映着爆竹的火光，似是光影跳跃，又像水光波动。

谢濂抬手将人扶起来，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哽咽着重复：“好，好，好……”

我要努力地写，就算写到流血流泪，就算没有人看，我都要坚持下去！我一定要写完这本书！（品如干活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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