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丫鬟这行最忌讳爱上少爷 第12章 第 12 章

天气越来越热，谢渊也明显感觉到自己断腿处的疼痛在一日日减轻。

杨桃每天盯着他喝药，一顿都不许落下。

监督他早晚晒太阳，促进维生素合成。

又不厌其烦地催他，每日撑着拐杖绕池塘和院子走动。

运动量的增加让谢渊的食欲变好了一些，可他吃东西还是很挑剔。

杨春娘现在不仅要照顾谢渊的日常，还要负责他的饭食，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她却神采飞扬干得津津有味。

每天一大早，杨春娘就出门去买最新鲜的菜，还不忘留意街上的新鲜吃食。

回来就自己钻研，也时常凑到邱婆子跟前讨教。

邱婆子虽然不想把自己的看家本领告诉杨春娘，但更怕再让自己揽到谢渊这个苦差事，对杨春娘也不像之前那么藏私了。

每日一有点空闲，杨春娘就窝在厨房里研究新菜色，加上有杨桃时不时冒出个点子给她，杨春娘的厨艺突飞猛进。

杨春娘是山南道人，除了饮食习惯，擅长面食的制作外，她对下厨其实很有天赋。

只是从前家里不富裕，没机会做什么好东西，这才限制了她。

如今见过的东西多了，杨春娘还有试错的机会，除去那些程序十分复杂的菜色，只要她见过或吃过，都基本能差不离地复刻出来。

杨桃知道她这样勤恳耐劳又认真的人，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她经常借着捣乱的由头给杨春娘出点小主意，把自己以前吃过的美食暗夹私货地说给她听，杨春娘也因此有了更多的灵感。

在反复尝试，杨桃每日吃着谢渊不爱吃的菜式，吃得肚子溜圆儿后，二人总算摸到了一点谢渊的口味。

他喜欢清淡，但不能寡淡的食物。

但这对食材的新鲜度要求非常高，杨春娘有时候甚至会为了一截鲜藕，特地跑去城外的藕塘里买。

但谢渊总算愿意多吃两口饭了，人瞧着也长了点肉，不像最初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谢濂和柳氏依然每日带着谢婉云来小楼跟他一起吃饭，见到他的变化都非常开心。

虽然他口味跟他们吃不到一块儿，可是却因此亲近了很多。

尤其是谢婉云，若是柳氏哪日外出不在家，她都会闹着来后院找谢渊和杨桃玩。

*

中秋节很快到了，谢濂一家按照往年的惯例，晚上要去主宅参加家宴。

然而谢濂还不知道该怎么跟谢渊提起，早上起来就神情恍惚，犹犹豫豫的。

谢渊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谢濂私下和柳氏两人猜测了很多，可看到他好不容易好转了些，他们不想再去戳他的伤疤。

或许有一天他会愿意告诉他们，但起码不是现在。

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大房的人，如今柳氏反倒觉得那边成了龙潭虎穴。

以前她还会带着谢婉云去找二房三房的人聊天玩耍，如今她宁愿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也不敢凑过去了。

可中秋家宴的到来，也让他们明白，躲是躲不掉的。

然而还没等谢濂想好怎么跟谢渊说起，谢老夫人的院子里就来了人。

“老夫人说，渊少爷腿脚不便，日后逢年过节，不必大老远地跑去正院了，还是在家里好好养着身子要紧。”

来人传完话就走了，谢濂和柳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措与忧虑。

“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是让他日后都不要出现在主宅的意思吗？先不说他们那边之前做了什么，可渊哥儿如今是咱们四房的人，这也太不把咱们当回事了！”

柳氏很生气，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对谢渊护短了。

他们自己不想过去是一回事，可不让他们去，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谢濂知道柳氏平日在妯娌间虽然总像他一样做小伏低的，可她的性子最是护短，要是惹急了，她也是会咬人的。

他拉着柳氏在椅子上坐下，轻声劝道：“你别老是这么容易着急上火的，那边的心思咱们猜不到，渊哥儿要是过去，跟那萧氏对上指不定要受什么委屈，不去也好。”

柳氏还是愤愤不平：“我就是气不过，泥人还有三分性呢，这传出去，谁知道咱们四房还有个少爷！难道他日后腿好了跟着你出去，咱们也只能这样窝囊吗？”

谢濂叹了口气：“自从分家后，咱们和那边的关系本就更浅了，可咱们家也更清净了不是？而且渊哥儿这事，实情究竟如何你我都不清楚，本来我还犹豫该怎么跟母亲说渊哥儿的腿估计能治好，这样也好，咱们也当作不知道，就别让他再卷进那浑水里了。”

柳氏听了这话，情绪稍缓。

可她和谢濂去后院告诉了谢渊这个消息，看他垂着头不说话的样子，柳氏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渊哥儿，你也别多想，你曾祖母也是为你的身体着想，日后腿治好了你再过去，她看到也会更开心些。”柳氏安慰道。

谢渊闻言却抬头回道：“请您别跟他们说起我的腿能治好的事情，以后......我都不会再到那边去了，您和四爷爷也别跟他们提起我。”

谢濂和柳氏听到他这番话微微一怔，看他稚嫩却透着坚毅的脸庞，想必心里也不是滋味吧。

二人心中不忍，可此时，再多的安慰也显得很苍白。

吩咐杨春娘将谢渊的晚饭做得丰盛些，谢濂夫妇就带着孩子和下人匆匆走了。

虽然是晚上的宴席，可谢濂和柳氏也要早早过去，免得落人话柄。

主宅不让谢渊去参加家宴的事虽然被谢濂美化了说法，可杨桃还是察觉到了谢渊的不对劲。

他一整天都配合着杨桃平日的节奏，让吃药就吃药，让运动就运动。

可他眼睛里空洞无神，反应也迟钝缓慢，整个人心事重重的样子，让杨桃心中又开始警铃大作。

这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过节也不让孩子参加，留他一个人孤伶伶的，他不难过才怪吧?

眼看人好不容易才好些了，又搞这一出，她又要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了。

加钱，得给我加钱！

杨桃在心中咆哮，满脸痛苦地抓了抓头发。

头上绑的两个啾被她抓得松散开来，乱糟糟的一个高一个矮。

杨春娘从井边洗完菜进来，见到她站在回廊里发疯，顾不上手上湿漉漉的就去抓她的手：“好好的，把头发抓成这样做什么，你又皮痒了不是？”

杨桃看到她手里的头绳，下意识就去摸自己的头发，察觉到头发散了下来，她脖子一缩，结结巴巴道：“我...我头痒。”

杨春娘狐疑地看着她：“昨日才给你洗的头，怎么又痒？”她放下腰间垮的篮子，将杨桃的头吧拉到怀里道：“别是长虱子了？要不我给你把头剃了？”

杨头大惊，忙从她手里挣扎出来：“没长没长，我现在不痒了！”

开玩笑，天马上要凉了，顶着个光头还不把她给冻死。

杨桃转开话题道：“今日是中秋，妈妈去前院看过没有，咱们晚上有什么菜呀？”

虽然这些日子跟着谢渊吃了不少好东西，可杨桃对邱婆子的手艺还是很期待的，她是个大俗人，就爱吃点大鱼大肉。

杨春娘没好气道：“整日就只见你惦记着吃，我平日里饿着你了？快到少爷身边候着去，少进来捣乱。”

杨桃蔫哒哒地走到前厅，就看到谢渊坐在椅子上，一脸出神地看着门外。

杨桃歪着头想了半天，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她凑到谢渊面前，一脸高深莫测道：“少爷，你知道姜切成四段会变成什么吗？”

谢渊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她突如其来凑上来一问，不禁一愣。

他皱着眉头看她，不懂她又在卖什么关子。

杨桃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揭晓谜底：“姜切成四段，就变成‘姜姜姜姜’啦！”

她两手一挥，活灵活现地演示起来，说完自己却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谢渊的脑子显然没转过来，一脸迷茫，杨桃再接再厉，又搜罗起脑中的冷笑话。

“冰块最大的愿望是退伍，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它一直在当‘兵’啊！哈哈哈哈！"

"绿豆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会变成什么？"

“红豆！因为它失血过多啦！”

“有一只狮子它不舒服，去医馆检查，大夫却说，拔个火罐就好了，因为，湿气太重！”

谢渊：“......”

杨桃的脑筋急转弯笑话攻击，一直持续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谢渊原本不想理她，可她出的题目越来越稀奇古怪，谢渊一不留神就被绕了进去。

杨春娘端着做好的晚饭出来时，谢渊正对她出的“什么官儿不能领月钱，还要自掏腰包？”苦思冥想。

“想不出来了吧？”杨桃嚣张地叉腰大笑：“当然是，新郎官儿啊！”

杨春娘将菜摆到一旁的饭桌上，闻言没忍住从背后给了她屁股一巴掌：“你一个小丫头哪儿听来的混话，什么新郎官儿，整日嘴上没个把门儿！”

杨桃捂着屁股跳开，撇了撇嘴不敢再造次。

她看了眼桌上的菜色，一个莲藕排骨汤，蒸鸡，蒸蟹，虾皮丝瓜，清炒时蔬山药片，小白菜，一如往日的清淡。

不过因为今日中秋，杨春娘还多做了两道肉，平日里谢渊并不怎么爱吃肉，这两道肉菜估计最后也只是充当气氛组罢了。

没有了谢濂一家大鱼大肉的衬托，显得谢渊今晚这餐吃得有点寒酸。

谢渊好似也有点不适应，拿着筷子半天不动嘴。

杨桃看了一会儿，趁着杨春娘正关注谢渊的时候，她悄悄绕到后门，拿了厨房里的菜篮子就杀到前院去。

前院厨房里，邱婆子和家中的下人正忙得火热。

今晚主人不在，他们又有过节的菜例，一行人从中午就开始杀鸡宰鸭地准备，杨桃过去时，他们正要开席呢。

“小桃来啦，杨娘子呢？快快，就等你们两了！”石婆子坐在靠门的位置，见到杨桃就往她嘴里塞了一个肉丸子。

杨桃被油汪汪的大丸子香了一嘴，好不容易嚼了咽了下去，她把篮子递给邱婆子道：“杨妈妈忙着走不开，婆婆帮忙把我们两那份菜挑出来吧，我拿回小楼吃去。”

邱婆子自然没什么好说的，接过她的篮子就给她装菜。

“怎么还在忙？平时这会儿不都吃完了吗？”石婆子问她。

“老爷说今日中秋，要给少爷多做几道菜。”杨桃老实回她。

邱婆子在旁边一听就忍不住为杨春娘头疼，多做两道菜也不见他吃，白折腾底下人。

可又到底可怜这两个傻子，上赶着去伺候也不见得个好脸，于是又往杨桃的篮子里多夹了两个煮得发亮的大鸡腿。

杨桃拎着一篮子丰盛的菜回到后院，杨春娘惊讶道：“你怎么这会儿就过去拿了？”

杨桃笑嘻嘻地把菜往谢渊的桌子上一摆道：“少爷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咱们今日也有节菜呢，邱婆婆做了好多好吃的，我就去前院拿回来啦，妈妈，咱们跟少爷一起吃吧！”

杨春娘瞪她：“胡闹，要是老爷夫人知道了，定要骂你没规矩！”

杨桃嘟嘴：“你不说，老爷夫人怎么会知道，邱婆婆她们都在前院吃着呢，又没人来后院。”

杨春娘看了一眼谢渊，神色尴尬，她算是败给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了，当着少爷的面儿也敢说这话。

谢渊反倒温和地开口：“妈妈坐下一起吃吧，反正我一人也吃不完这菜。”

杨春娘面露犹豫，刚欲开口推辞，谢渊知道她向来守规矩，又道：“不过是一顿饭，今日中秋，四爷爷就算知道也不会怪罪的。”

杨桃闻言顿时喜笑颜开，手脚麻利地去厨房找来碗筷，拉着杨春娘坐下。

杨春娘正襟危坐，脸上还带着不自在，杨桃倒是吃得香，她夹了一个大丸子塞进嘴里，嚼得满脸幸福。

“真好吃，真好吃，邱婆婆的厨艺真是天下第一好！”杨桃竖起了大拇指。

杨春娘瞪她一眼，示意她收敛些，杨桃权当没看见。

她拿着个鸡腿吃得脸颊鼓鼓，弹牙充满汁水的鸡肉香味浓郁，一口下去杨桃幸福得已经忘记了一切烦恼。

谢渊看她吃得香，也开始动筷子去夹菜。

杨桃吃着吃着，看到手里的鸡腿又想起来一个：“一只公鸡，和一只母鸡，猜三个字！”

杨春娘一头雾水，不懂她在扯什么谜。

谢渊沉吟片刻：“两只鸡？”

杨桃哇的一声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谢渊忍住心中的得意和羞恼，被她笑了这么多次，总算是被他发现这个游戏的窍门了。

“那我再问你，一只公鸡和一只母鸡，猜五个字！”

“还是两只鸡。”谢渊气定神闲。

杨桃急了，怎么这么快就被他抓到窍门了？

“一只公鸡和一只母鸡，猜七个字！”

“笨蛋，还是两只鸡。”

“什么两只鸡？”谢濂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

杨春娘一惊，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还不忘把杨桃也揪起来。

只见谢濂抱着谢婉云，柳氏，梅香四人正从门口进来。

谢濂走近餐桌，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转头跟身后进来道梅香吩咐道：“你去把大家都喊过来，菜也端过来，咱们今晚就在小楼过中秋！”

柳氏也跟着补充道：“把昨日买回来的点心果子也都端过来！”

“哎！”梅香笑着应声，转身出去了。

不同于杨春娘的不安，谢渊则是一脸惊讶：“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谢家的家宴一向热闹，有时玩到半夜都有的。

谢濂无所谓地笑笑道：“每年都是那些东西，看多了也无趣得很，人又多，闹哄哄的，不如回来咱们一家呆着也清净些。”

“是啊是啊，今年宴上的菜也不知哪个做的，看着好看，吃起来却没滋没味，云姐儿吃了两口就闹着要回家。”柳氏无奈地看了一眼女儿。

尤其是谢濂和柳氏看到他们热热闹闹的，却没有一个人提起谢渊。

想到谢渊一个人在家吃饭的样子，夫妻俩心中难受，忍到吃晚饭就告辞走了。

反正他们四房是边缘人，走不走都无人在意。

谢渊听着心中泛起暖意，人却呆呆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杨桃在听到谢濂的话后就手脚麻利地去搬桌子椅子了，没多久，梅香也领着一家子的下人来到了小楼。

起初大家还很拘谨，随着杨桃又掏出了她的脑筋急转弯，小楼里顿时充斥着七嘴八舌的猜谜声与哄笑声。

酒肉入喉，大家开始放飞自我，宝田甚至还学起了一段猴戏，惹得谢婉云激动得哇哇叫。

在这个混乱的中秋夜，杨桃过得很开心，她偷偷去看谢渊。

他静静坐在角落，看着大家玩闹，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也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