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心机深沉 第4章 林相

文武百官江见月一个也不认识，只能根据她们与自己的对话情况选择颔首示意或者假装认识。

远远行礼或者一拱手立刻退下一看就对自己避若蛇蝎的，不用在意；不太行礼上来就亲切搭讪的应该是朋党，江见月收下对方的关怀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废话；最后就是看到自己横眉冷对、满脸不屑的，一看就是敌对分子，必须要重点观察。

比如对面这个，江见月看着对面走过来目若朗星、衣着素雅、头戴金冠的年轻女性，她看上去充满活力，沉稳干练，身边围着不少品阶不同的官员，如果不是对方在看见她出现后立刻收敛了笑容，气势冷凝、带着一股肃杀之气直奔自己而来，江见月会很欣赏她的。

“久不见左相了，不知左相大人身体可还硬朗？”

也就十来天没见，其中还有三天左相蹲在昭狱里。

林相扬起了她高傲的头颅，旁边已经有官员在拉林相的衣袖，但林相不管不顾，她不想忍了，陛下又不在这，她凭什么不能为难这个挡在她和陛下之间的女人，林相酸涩地想，论相貌她是京都明珠，论才华她也是当年的科试第一，论真心人众皆知她对陛下的钦慕数十年如一，多年仕途沉浮，她和陛下之间的距离终于只剩下这个从王府中就追随陛下的女人。

可恶的是这个女人就是不知道给她让让路。

“在下.体质孱弱，近日仍在修养，比不得林相年近百岁依然青春活力。”

江见月拱了拱手，从身边官员的表现看得出这位就是今日看她很不顺眼的林相大人。

“知道体质孱弱就该好好休养，出门见风可别被吹倒了。”

“你这体格，如何担当的了辅佐陛下的重任。”

实相的就赶紧给我让路！

林相嗤之以鼻，大震是以赤杯为主神的宗教国，想要成为母亲的女子举行赤杯祭在种宫和自己相中的男人欢好，三月诞下胎胞，再次祭祀赤杯，在赤杯的照耀下胎胞经过五个月的成长破囊而出正式诞生，诞生后的婴儿经历第三次赤杯祭获得祭子的身份，将会拥有大震人的平均寿命和健壮体魄。

大震女子二十五岁成年，平均年龄三百到五百岁，男子两百到三百岁。

林相今年九十二岁，相当于江见月穿越之前人的二十岁左右，正是年轻的时候，作为经历三次赤杯祭诞生的祭子，哪怕是到了穿越前正常人七八十岁的年龄，她依旧眼聪目明、上马能砍敌。虽然大部分人两百岁左右就会退休去追求自己的爱好，三百岁就会选择去侍奉赤杯，但她现在还干劲满满。

江见月眼神飘忽了一下，林相这个年龄才是大部分人的正常晋升路线，不正常的是因为先帝突然死亡从宗室子登上帝位的皇帝陛下和作为皇帝的贴身近臣随着陛下御极一步到位、鸡犬飞升的左相、大将军。

陛下今年五十九，左相才四十来岁。原身出身和资历都不如林相，反而因为陛下的关系一直牢牢压制林相，林相能喜欢她才怪。

这都是左相的错。

“都是陛下厚爱，臣万死不能偿陛下一二恩情。”

谁让陛下就是宠爱左相。

对着誓要成为陛下正宫的林相炫耀皇帝的恩宠，林相看起来简直想要冲上来打她！江见月想到一些大明文臣的剽悍之举，忍不住换了个利于逃跑的姿势，如果林相冲过来，她就绕柱跑。

林相没有冲过来，在周围众人的阻拦下林相只是冷哼了一声，扬言下次给她送个武科生来。林相容忍力一流，看见左相那条瘸腿，林相冲动的内心就平静了下来，趁人之危太不合规矩，林相看不上这种手段。再者让陛下知道她殴打陛下腿脚不便的心腹近臣，太有损林相的沉稳形象。

江见月两手一摊，尽显无奈之色，身边一位橘黄色宽袍的同僚忍不住笑了声，“左相啊左相，还是这么诙谐。”

“这位朋友，在下突然失忆，请问您是……”

“左相大人还真是爱失忆。”

这显然是一个熟悉左相的人，感谢这位朋友提供的关键信息。对着江见月的询问，对方先是一愣，然后那张俊美清丽的脸上微微一笑，“在下姚伯鸾，添居太尉一职，还望陛下厚爱的左相大人能在陛下面前为在下多多美言。”

“一定一定，姚太尉也十分诙谐。”

太尉，三公之一，虽然军权被几任皇帝不断削弱成了一个虚职，但她仍然是货真价实的三公，看来姚太尉与左相关系不错，都能当面开玩笑，江见月毫不客气接下对方的玩笑。

没过多久就有近侍通报陛下驾临。

几位皇帝的重臣老老实实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江见月混在其中见机行事，跟着其他大臣口称女儿拜见陛下。

“臣”为下对上自陈，意为被统治臣服者，大震经历过几次思想解放狂潮，对原本的君臣关系早已心生不满，她们认为君臣一心，作为君主的皇帝是天下人的母亲，追随国母治理天下的官员与皇帝的关系应该比母女更为亲近。换句话说，大震官员认为自己比不参与政事的皇嗣更有资格称呼皇帝为母亲，虽然在官方政令中没有此项规定，但百多年来的默许下朝臣向皇帝自称“女儿”已经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惯例。

只有历任左相仍会称臣，作为百官之首，大多数左相都是皇帝的配偶，作为君后再称女儿就显得有些不妥，本朝左相虽然并无名份，但她整日住在宫中，陛下也亲口承认过她是原配，众人也就默认左相身份。

没有听见左相标志的“臣”自称，姚太尉微微侧目，看来左相有意向陛下示好。林相则直接在座位上怒瞪了她一眼，心道左相今天就是故意来气她，她这是示意陛下，虽然我干掉了您两个皇女，但我愿意做您无血缘的乖顺女儿。

说不定这还是左相与陛下闺房之乐的一环，林相好生忮忌。

大震官员的待遇极好，日常的各类福利足以让各部官员在不贪污受贿的情况下享受一个舒适的生活待遇，逢双日巳时上朝，百官自行处理政事，两个时辰后朝中修整，未时五刻起共同商议处理上午所阅事务中疑难未定之事，一半时辰后退朝。每旬休两天，逢赤杯祭视情况批假。

面圣也是如此，除了面见陛下时需要行礼，之后就可以在两侧依次落座，坐以论政。江见月坐在左侧最前排的位置，无视左右探究的目光和有如芒刺在背的感觉，端正身姿去看御座上的皇帝陛下。

与性格热情似火喜欢近距离跟官员谈论政事的先帝不同，当今陛下是个性格冷淡的人。

越过一处御路踏跺，御座所在的金砖墁地与官员坐席隔着长长的一段距离，方便皇帝陛下居高临下观察她的文武百官。

皇帝陛下的着装并不繁丽，橘红外衫下浅杏色的素云缎上只有寥寥几处绣着飞龙瑞兽，纹路栩栩如生，浅绿色的披帛斜斜落下，许是因为今日并不是庆典，皇帝也未着冕旒，只用金簪戴了一枚玉冠，尽显清贵悠静，君王东向坐，江见月抬眼看去，只觉皇帝似乎在微微发笑。

“左相，到朕这里来。”

皇帝拍了拍御座，召唤左相。

林相又在背后瞪她了，江见月装作不知听命上前，对左相的受宠程度又有了新认知，皇帝竟然在御座旁给左相留了位置。见江见月依言坐下，皇帝才让近侍传令百官自行处理政务。

江见月揉了揉眼睛，疑心自己看错了东西，不然她怎会看见下方坐着的百官从案几中抽出了平板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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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林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