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万人迷好像没那么简单[快穿] 第5章 一个夏天

约定的这天天气特别好，虽然很晴朗，蓝色的天空仍然点缀了几朵云。温度也正好，很适合穿裙子。

水星来到赴约的地方。他今天穿了那条裙子，配了双麻编的凉鞋，左手手腕戴了一串各种木头和小玉珠拼起来的手串，背了个小布袋，头发倒没什么装饰，只是随便地披着，站在那里就像从很远的地方跋涉来的女性精灵，也像童年看的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身上有一种透明的清澈和时光行进缓慢的气质。

路过水星的人都放慢了脚步，有意无意地偷偷瞧他。等待期间水星因为热跑到旁边的甜品站买了支甜筒吃，前台的小哥红着脸把大号的甜筒递给他也没有收他的钱。

等了半天陈里才匆匆地来。他穿了一身休闲装，平时老爱挂在脖子上的耳机也没带，头发也捯饬过，整个人看起来清新帅气，跟水星站在一起非常般配。这是陈里前天晚上求自家老妈一晚上才被指导出来的情侣合体装，目前看来效果很好。

陈里揽着水星的腰扫视了一圈围观群众，大多数人觉得自己机会错失，也有人觉得自己不如陈里自惭形秽，总之陈里像个护花使者一样替水星背着小包，看起来有点滑稽，倒是让人一眼明了了他们的关系，也就没什么人上前打扰。

陈里是带水星去了海边。他们所在的S市是名副其实的海城，有国内最大的码头，大部分海岸线被开发成为港口成为工商业的一部分，也有一部分没有完全开发。陈里带水星来的就是一片未开发的海域。越过最后一段城区，经过一小片阴凉的树林，就是一大片金黄色的沙滩，洁白的沙子和贝壳像被阳光染上颜色。再往前，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远远看去和天空都没有明显的分界线，海上波光粼粼，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水被风推动的声音。

水星吃了半个甜筒，剩下的陈里都吃进了肚子里。水星脱了鞋子，陈里也替他拎着。两个人走在沙滩和海的汇合处，一开始都没有说话，只有风吹过他们。

“我以前想过，以后上的大学所在的城市也要有这么一片海，”陈里说，“可以和你一起散步。”

“哪些靠海的城市有大学？”水星立马站住，低头在手机上搜索起来。陈里愣了下哭笑不得，拦住女朋友爱动的小手：“不是这个意思，但是，”陈里看着他的眼睛，“星星，你也想以后和我一起升学吗？我们去一个地方，一直到毕业也是，我想一直照顾你，一直陪着你。”

“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水星被陈里托着手，放置在对方手心的手指也洁白无瑕，指甲闪着光，漂亮得像贝类的壳。他没有抽回手。风静静穿过两个人之间，吹动水星的碎花棉布裙子和发丝。等风没有间隙的时候，他们的嘴唇也没有间隙。就像青春电影的结尾，和海浪哗哗的声音。

也因为这样，两个人都没有发现站在小树林里注视着他们的刘知行。

重新回到校园，一学期已经过半，每个人都开始逐渐为期末做准备，水星也一样。特别是还有学生干部的工作，让他的日程更忙，和陈里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起来。日子过得有点像梦，因为繁忙，总给人一种穿越的感觉，水星总是一睁眼就在自己家里的床上醒来，忘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事，伸手摸到床头的手机摁亮屏幕才发现又过了一天。

因此在接到那封匿名邮件的时候，水星才好像突然惊醒了一样。他看着上面的一些照片，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做出的是一些不堪入目的样子，裸露的身体，奇怪地多了一个器官，上面长了一个女生的头，看起来特别诡异。水星一开始还反应了一下这是谁，然后才想到那是他自己。

对面发给了他一个这样的照片压缩包，附了一行字：不是校园女神吗？你的男朋友知道你睡着的时候，随随便便就被一个男人的手指插到爽得流口水吗？你的同学知道你是男的吗？

看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水星恍惚地后退了一步，突然觉得头痛欲裂。

为什么总是有人觉得他是男生？水星的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对他很好，叫他小女儿，他也竭尽所能做好乖巧的女儿该做的事情，结果父母双双去世，他仍然被抛弃，但是他还是想作为一个幸福的，正常的女孩继续生活下去，他有女生的经期，有女生的面容，有女生都有的男朋友。他只是比女生多了一个东西。这就代表他不是女生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水星发现自己把邮件删掉了。他抖着手把回收站也清理干净，头发没有打理，直接去了陈里家。他现在需要陈里的安慰，需要这个自诩是他男朋友的人接住他，肯定他，告诉他一切都不是真的，告诉他会为他解决好一切的，就像陈里告诉他的一样，他会照顾他，他不会因为他有一具不完美的身体就觉得他很奇怪。

发过去的信息立马就被回复，水星决定去学校里找陈里。他的脑子里一团乱麻，脸色苍白，像慌乱的小动物，好多路人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助。水星回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越往里走越觉得身体下面变空，像正在流出经血，水星不惊慌，因为知道马上就要见到男朋友，知道男朋友会替自己系好外套挡住污迹，会帮自己带来生理用品。虽然只是一瞬间，水星决定这个时候试着给予对方一点点信任。但是当他把陈里的手放到自己的裙子里，发现对方本来推拒的手变得僵硬，对方的脸色也变得铁青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赌输了。

“我…你这……”陈里说不出话了，稍微一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还没有动，唰地一下抽回手。陈里没有感觉错，那明明就是男生才会有的东西，有温度还有触感，说明那不可能是假的。他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水星，因为来得及流了一些汗，刘海几根湿漉漉贴在额头上，显得有点可怜。这样的一个女生，是自己决定要一直保护，一直照顾，甚至偷偷计划好了要在大学毕业以后怎么向他求婚，怎么陪伴照顾他一辈子的对象。如果他是个男生，陈里应该怎么办？

陈里感觉脑子里一团乱麻，没有注意到水星越来越苍白的脸。

“你也觉得我是男生吗？”水星说。

陈里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难道你觉得你不是？”

水星低下了头，半天说：“我一直觉得，我就是女生，我只是和普通女生不一样。据说女生都有生理期，我没有流过血，在网上查了一下，我应该是那种暗经。我和很多女生一样瘦，我有长头发，我力气不够，我真的很喜欢穿裙子。”水星抬起头，陈里看到他流下了眼泪，他咬了咬牙克制自己去给他擦眼泪的冲动。

“你也觉得，我不是女生吗？”

陈里终于知道，一直以来的违和感是什么了。水星不觉得自己是男生，他很自然地适应女生这个身份，陈里甚至看过他的身份证，上面也是写的性别女，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水星明显已经没有回头路，就算，陈里可能会和水星分手，他也不可能让任何人知道水星的真实性别。陈里突然又想到，水星今天突然急匆匆地来找自己，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先不说那些，星星、”他艰难咽下这个亲昵的小名，“你遇到了什么事？”

水星终于收起了表情。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腿，没有他来的路上以为的血液流下来弄脏自己的腿，他又直接掀开裙子看了一眼，此举吓了陈里一大跳，还是手忙脚乱给他整理好了裙子，没等对方懊恼地叹气，他发现自己的内衣仍然是干净洁白的，没有一点血渍的痕迹。

他一直以为的自己的性别，是假的。

水星的眼泪被他自己轻轻擦干净了，把碎乱的头发撩到耳后。他的脸很白，头发很长，穿着还是陈里和他第一次见面那天的制服裙，看起来就是一个完美的校园初恋的样子，会在任何人的青春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前提是那封邮件里的裸照不会被发出去。

陈里感觉到一丝异样，想抓住对方的手却被轻轻躲开：“我不是这个意思！星星你有任何问题，我都会替你解决，我只是太吃惊了，但是不管我们以后是什么关系，我都愿意尽我所能。”说着，陈里突然痛恨自己，是男生又怎么样？水星还是水星不是吗，自己先入为主把对方套进女生的壳子里，用对待女生的方式对待他，难道不是一种傲慢吗，即使对方仍然觉得自己是女生，因为对方生理性别为男就变得畏畏缩缩的自己更像个毫无担当的傻瓜，那天在海边他说的所有，是说到就要做到的事。

陈里再平复了心情，想跟水星说点什么。一抬头却发现对方已经走远了。皮鞋触到地面的声音很清晰，在树林间穿过的风声里逐渐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