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袁宝微扬眉毛,满不在意:“以后我多付你一倍薪水,装聋作哑会吧?偶尔说点无关紧要的…”
他托着下巴,煞有其事地开口:“以前的司机老是跟我作对,你看,是不是被开除了?”
听着有恃无恐,其实前一个司机离开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气势上不能输,能唬住别人就行。
老梁沉默了。
他并非真信了老板小情那几句恐吓,只不过怕以后这狐狸精给他穿小鞋。
斟酌取舍中,还是打转了方向盘,朝着监狱的方向行进,他握住方向盘,冷冷地提了个醒:
“周文孑原本可以争取一个死缓的,但先生亲自提交了另外几起案子,这个人,是先生指名道姓一定要办的,你去看他,被知道,我俩都得玩完。”
金袁宝眉头一皱:“亲自?”
老梁从后视镜斜了他一眼,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说起来…这人是哪里得罪先生,其他人还没这待遇,也算是个人物…”
他意有所指,落在旁人耳朵里让人浮想联翩,尚年某种意义上可是原主亲哥,竹马 亲哥,金袁宝心不在焉地摩挲掌心,不轻不重地落在膝头。
这设定换一个世界说不定就是攻略对象了。
【穷鬼,我要申请破例使用系统道具。】
系统:【你不会真要救尚年吧?尚年一死,财产清零,你还有额外积分奖励,别忘了。】
金袁宝若有所思:【现在死刑都人道主义改注射了吧?】
系统:【…你又想做什么?原则上通关后不允许使用道具,这得上报领导申请审批。】
金袁宝冷笑:【领导是哪路神仙,报上姓名。】
系统:【是九重天系统局局长光明神君。】
财神翘起二郎腿,姿态高傲:【光明还欠我两千五百支香火没有还,你上天上问问他,连本带利他得还多少?这个人情就算相互抵消,我不要他还了。】
系统鄙视这种走后门的,它看不惯:【…你怎么到处放香火债?做财神这么有油水?】
金袁宝不理会它的情绪,得意洋洋:【谁让父神把这等好差事留给我呢?父神爱我。】
系统忿忿不平,帝舜帝君到底为什么这么溺爱一块金石头,真服了。
“你确定要去吗?”老梁重新问了他一次。
不管如何,金袁宝觉得原主一定会想再见尚年,他点头:“去,你瞒好了,不然问起来,你只能说我拿你儿子潜逃海外的事威胁你了。”
老梁:“……”钱难挣,屎难吃。
金袁宝扭头看向窗外,倒退的路灯,树木摇摆着,他微微开了一小缝,阴风吹进来,貌似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凉了额头,又叫他神思清醒。
半个小时后,到了监狱外,他叫老梁在车上等,自己只身一人进去。
检查完相关证件,他交了一万块的“亲属费”,在狱警带领下,到了一间狭窄的小房间,看了看四周,就坐在隔着铁杆的椅子上。
一墙之隔,墙内的腐霉气味让人心情复杂。
和那天狱中赵良明的套房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等了十分钟。
一阵窸窣脆响,狱警带着一个身着监狱橙色衣服、带着镣铐的男子走到跟前,狱警严正嘱咐了他一句:
“探监时间一个小时,注意点。”
金袁宝嗯了一声。
咔嚓,狱警关上门,走了出去了。
与此同时,屋外忽而狂风大作,雷电交加。
静谧的空间中,他与许久未见的男子四目相对——
短短两个星期,对方槁木死灰,神色暗淡,面容憔悴,胡子拉碴,眼眶拉着红血丝,再不似从前的意气风发。
尚年的律师说,尚年想见他。
所以他来了。
“你来了。”
嘶哑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徐徐响起,男子干枯的嘴唇动了动,颓唐的神态下,一动不动注视着自己。
而尚年瞳孔里,同样倒映出金袁宝的模样——
他裹着一条看着柔软舒适的白纹羊绒衫,遮住了喉结,衣袖口精致讲究,鞋上一尘不染,毫无泥点,那张脸唇红齿白,看不出半点雨水。
他的目光透过铁栏杆,带着一种眷念。
“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尚年的嗓子似很久没有说话,带着磨砂的质感。
记忆在灰蒙阴暗的监狱中,突然破开了一条口子——
那是金袁宝出道纪念一周年。
他犹如圣洁的天使站在聚光灯下,而他则坐在特邀的第一排,对方朝他眨眼,在粉丝疯狂的叫喊中,把一朵鲜花准确无误抛到他手上。
今天,金丝雀的羽毛依旧绚丽、柔软、干净,这昏暗、不见天日的地方与他格格不入。
“…你…”金袁宝顿觉那目光沉重,垂下头,迟疑地开口:“有什么事吗?”
尚年掩下目光,扯起嘴角,顿委:“临死前,想看看你。”
这对话不免沉重,沧桑,但他已然很平静。
金袁宝放在膝上的指尖蜷缩起来,这才慢慢抬头,无言地望着他。
他的余光朝他手臂瞻望,他用力咬下的牙印已经没了痕迹,半晌,他委婉地动了动嘴唇:“你的…是什么时候?”
尚年看着他在自己眼前,朽竭的眼神含着隐隐的温热。
他想到什么,轻笑一声:“明天。”
金袁宝周身一震,瞳孔一缩。
明天?!
赵良明这个丧心病狂的…
“…怎么这么快…”他嘴角有一丝僵硬。
尚年将他的反应细致入微地看在眼底,心中竟却有愉悦,就像枯萎的草木有了些死灰复燃的生机,心中有一处地方发痒,惹得他像荒漠中寻水的赌徒。
“嗯,原本以为死前得留个遗憾,现在好像没有了。”
他抬起被镣铐住的手腕,吃力地动了动手指,语气中有一些试探:
“…袁宝…”
他轻声喊他:
“如果我没有变成周文孑,还是沈知念,你会爱我吗?”
金袁宝怔在原地,没动。
这个问题太深奥了,事实上他就不明白凡人那点要死不活的情爱,虽然他在天上囫囵吞枣听过那些话本,大致也懂概念。
听说爱一个人是情愿为他去死。
金袁宝想,这不能啊。
“还是,我只是你青涩年岁里的一个早该过世的人…”尚年莞尔。
金袁宝垂着脑袋,在盘算有没有可能把尚年一个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觉救出去,或者怎么跟赵良明求情,或者等系统审批下来,他偷偷摸摸把注射药水换了。
让尚年假死!可明天…
太快了!
“……”
尚年将他的沉默全看在眼底,像吞了蛇胆,硬生生咽下,嘴里苦涩,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罢了。
他转头望了眼高墙上那扇狭窄的窗户,嘴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他身陷囹圄,可透过铁栏杆,总觉得被囚禁的,其实是金袁宝。
他确实让人激起无限的占有欲。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停顿许久,他才开口:
“你从前跟我说,忠诚的爱人和温馨的家是你的愿望,那么,现在呢?”
金袁宝一怔,好像是原主的愿望,“啊,现在也是…吧。”
这个回答意料之中。
“那么,想办法离开赵良明吧。”尚年说。
……
“你要的,赵良明永远不可能给你。”尚年深深注视着,笃定无比。
“……”
金袁宝垂下眼睫,鼻腔内的呼吸化了白雾,异常清晰:“知念哥哥。”他突然喊了他一声。
尚年周身一震。
他听到这声音,真仿佛大梦一场。
他的所作所为,在世人看来疯狂,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不过是想在黎珍岚发现金袁宝之前,让起死回生重现世界。
他想换回沈知念的身体,他不想做尚年,不想做周文孑,他只想做沈知念。
可沈知念的躯体油尽灯枯,他没有办法。
“你今天来看我,没事吗?”尚年淡淡地问。
金袁宝:“…哦,我偷偷来的。”
“挺及时。”他微笑,竟还调侃:“可能老天爷对我心软了一次,这算偷情吗?”
金袁宝沉默,他真想喊一句,哥,你能别搞吗?
“我死后——”
尚年的语气寻常,凝望着他像星辰般的眼睛,隐藏着难以察觉的情愫,如海水般波涛汹涌,他说:
“每年忌日,你要不要给我烧点花?”
他面对死亡,坦然自若。
金袁宝第一次直观感受一个凡人如此磅礴复杂的情绪,比天上形容的只言片语更加让人唏嘘。
时间悄无声息流失,狱警在门外敲了敲,开锁走了进来,高声道:
“时间到了。”
两人皆一顿。
尚年叹了口气,起身,对他笑了一下,不知是某种莫名的羁绊或者是巧合,他竟轻声说了一句:
“这种感觉,好像经历了很多次,就像是咱们注定没有缘分一样。”
他怪诞地笑了笑,说着,缓缓站了起来。
宛若回光返照,他的神态仿佛回到了最初见面的意气风发,乌黑的眼眸中,微微泛出湿润的光泽。
“……”
金袁宝感觉原主的情绪又蔓延了,他心瞬间揪在一起,一股无言的酸意急促涌上,他猛地站起来,被冻住一般,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他必须得说点什么。
“…尚年。”他喊,又改口:“知念哥哥。”
男人已经转过去的背影停驻了片刻,似要听他最后道别的话。
“…你喜欢什么花?”他最后只能说这样的话。
男人微微侧脸,有些释然,笑了一下:“仙人掌。”
金袁宝:。
他挪步要走,最后还是顿足:“袁宝,离开赵良明吧,你不知道他多可怕。”
话语刚落,监狱的铁门就砰地合上——
再见。
一声最后的呢喃细语,幽幽回荡在狭小的房间。
夜色阑珊,无边的夜环绕着四季城,绚丽潋滟的霓虹灯汇成一条长河,在夜色中泛着幽光。
下雨天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微醺感,霓虹错落的光线恍惚。
金袁宝一出监狱刚7点,他坐了这一个小时腰酸背痛,被黄骏驰重伤的肌肉在痉挛抽搐,骂骂咧咧间,赵良明的电话就轰炸来了。
“回家。”男人言简意赅。
金袁宝看了一眼时间,气笑了:“现在才七点!”
“黎珍岚松口供出了秘密地下实验室,进去搜查发现舱门里面有东西不见了。”
“金袁宝,马上回来。”赵良明口吻不容置疑。
监狱外等候的老梁:天杀的!老板姘头私会野男人,他望风?
来啊,互相伤害啊!
开完线上视频会议的赵某接到了一通司机的告状:
呜呜呜先生,少爷他执意要去看那个姓周的,出来时双眼无神,激情落泪,说周某死了他也不活了,您快说说他吧…
金主内心os:他就知道这一世金袁宝一定又是个金宝钏!
回到家的金袁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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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