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日落西斜,彤云密布。
金袁宝托着腮帮倚靠在车门上,闷闷不乐,他斜了沈知念一眼,见他上车,对方神色不太好,若有所思,傅戎在旁边安慰,金袁宝瞄着沈知念:
“赵良明的经济犯罪啥时候能开庭?”
沈知念:“刚才律师已经拿到了罪证,赵良明也承认了,走个程序,冻结财产、清算资产都会一一进行,别急。”
金袁宝错愕:“他...承认了?”
沈知念想起男人的干脆利落,他卑鄙地用金袁宝的安危作为筹码,对方答应得很快,毫不在意万贯家财付之东流,在此之前,甚至转移了不少财产到金袁宝名下...
与之相比,沈知念内心涌出一种惶恐的自卑。
如若换成他,他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嗯。”沈知念心不在焉地应声,余光瞥见金袁宝艳色珠光的嘴唇,那个男人对他做了什么昭然若揭,他心底的阴霾愈发滋长...
赵良明想杀他,他又何尝不想。
车静悄悄地开,一路行驶,朝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
金袁宝脑海里涌上唇齿间**暧昧的片段,想起男人的厚掌合在他腰身上时的滚烫,他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接触男人,可竟只是接吻,他居然回忆起了更情涩的画面…
他有几分迷茫,因为想起时,他会绷紧后腰,有一种异样。
陌生的街景映入眼帘,从车水马龙的繁华地段,上了几个高架桥,拐弯后,场景荒凉、建筑凋零,偶有几处工业园,看着像岛外郊区...
他疑惑扭头:“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这不是回葛家的路。”
沈知念没有说话。
傅戎皱起眉头,他少来华邦,人生地不熟,一听金袁宝这话,立刻警惕心起,“怎么了?”
金袁宝左顾右盼,拿起手机导航一校准,发现司机行驶的方向南辕北辙,距离葛宅越走越远!
他脸色轻微一沉,瞪眼怒视身侧的人,举起屏幕:“你干嘛!准备带我们去哪?”
沈知念摸了摸他的头,像撸鹦鹉头顶的冠羽,“明天大选,你待在葛家不安全,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金袁宝即刻领悟,荒唐地嗤笑,失望透顶,拍开他的手:“沈知念…你真当我白痴?”
沈知念牵住他的手腕,苦笑中依旧温柔:“袁宝啊,你对我也太凶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睡觉都缠着我...”
傅戎早已放弃跟华邦统帅将军争男人,眼下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嗅到了针锋相对的气氛,虽不能抱得美人归,却也不愿辜负。
他一把伸手抓住沈知念的手臂:
“这位沈先生,您如果执意如此,我将对您动武,毕竟家族与葛家世交,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说话间,车已然停下。
傅戎混血碧色的瞳仁一眯,“低头!”金袁宝条件反射脖子一弯,傅戎便赤手空拳朝着沈知念出击——
沈知念一脚踹开车门,擒住懵然的金袁宝,迅速跳下车,眼神划过一股浓重的阴郁,紧接着,早已埋伏好的无数枪口蜂拥而上,从四个敞开的车窗内,一一堵上,枪指傅戎!
金袁宝脸色变了:“别开枪!”
沈知念低头,只见臂弯下某人张牙舞爪,对着他的手又啃又咬,“你又暗算我!你这个...唔!”直到他嘴里徒然被塞上一块布,哑口无言。
手脚被一个保镖利索地缠绕上锁链,五花大绑。
沈知念叹了口气,瞧着保镖:“轻点,别弄疼他。”
扭头看见金袁宝眼中迸发出的愤怒憎怨,身体徒劳挣扎,他只想起了金袁宝小时候喜欢在犄角旮旯摘朵最漂亮的野花冲过来送给他时,眼底充斥的眷恋,他偏开眼,不想再看,心里刺痛。
只是抱住他,轻声哄:“你先冷静点,我怎么会伤害你,袁宝,这两天大选你就先待在我这,等结束,你想去哪都行...”
他嘴上这样说,却心知肚明。
一旦成功了,赵良明一死,他定然会将金袁宝占为己有,金袁宝是喜欢他的,十四五岁情窦初开,少年的爱恋可比某些肮脏的潜规则来得纯粹真实。
他不相信金袁宝心里会爱上一个用权势压迫他的金主,不过是惯性依赖,可以戒掉。
*
红绿消毒外线闪烁在冰凉冗长的地下走廊,一身白大褂的沈知念摘下口罩,面向扫描仪指纹刷脸,层层叠叠的厚重舱门被一一抬起…
零下的温度让培养舱结了一层霜白的冰,他戴好手套,在操作面板上来回输入一串指令,屏幕变化,伴随着一声器械的动响,像胶囊一样的大型培养皿的特殊材质盖子被掀起…
培养皿内躺着一个皮肤青白、头发剃光的少年。
安详地双手叠在腹部,像是早有准备般死得体面,用白布遮盖住胸口以下的皮肤,没有毛发的头颅上有着明显的缝合疤痕。
沈知念盯着少年紧闭的声音,隔着手套,缓缓触碰了一下少年的眉眼,清秀苍白。
“如果,我还长这样,你是不是能…”
他呢喃自语,瞳孔中闪烁着执拗的光,躺在冰凉的手术台,看着自己昔日的这张脸…
他垂下眼眸,从保温层取出一支针孔,撇了一瓶撰写着英文的浅红色药剂,挤出空气,一针筒全部抽出…
紧接着,他将尖锐的针孔对准躺在上面的“自己”太阳穴的位置,一滴不漏地全部注入…
时钟嘀嗒嘀嗒作响。
躺在舱皿的尸体却缓缓睁开了眼睛,圆润的眼珠子却像冰封一样毫无焦距。
沈知念观察着显示屏,毫无生命体征,毫不意外,黎珍岚研制的改造‘人鱼血’第273次失败了,他眉头一皱,立即输入指令,关闭舱门。
下一秒,密闭的舱门内就响起了类似指甲刮玻璃的动静,像是被困住的野兽在咆哮挣扎,拿脑袋去撞金属的异动。
沈知念习以为常地摁下电击,五分钟后,令人毛骨悚然的诈尸重新归于平静。
*
大选当天,井然有序。
全国人民守在屏幕前,见证新一代总统阁下的诞生。
金袁宝缩在角落,左手腕上被一条长链拷在床头,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目不转睛地盯着唯一的影像设备,电视机。
他权衡左右,为了安慰葛厚,借口跟傅戎出国玩了,关键时期,万一葛厚跟沈知念背后的势力火拼,危险至极。
他被关在这里一晚上,沈知念都没有出现。
电视明面上是现场直播,但实际应该是慢了半个小时。
咔嚓,正在升国旗仪式的开幕,他敏锐地听到卧室客厅外面的门被打开了。
金袁宝色变,扭头紧紧瞪着紧闭的卧室门。
一点细碎的脚步声,咔哒,滑动打火机小砂轮的声响,门被打开了。
来人穿着墨色高领衬衫,黑色西裤,衣袖挽起,大半截手臂上有一道牙印的伤痕。
沈知念一进门视线就落在某处,将提着的外卖放在一旁,歪了头,进门后,就将视线直勾勾移到房间某处,眼神幽深中带着探究,微弯的嘴角彰显了主人的惬意。
金袁宝看着他愉悦的神情,微微一愣。
难道…
“…你”金袁宝话还没开口,沈知念就踏步挡在了他面前,顶着刺裸炽热的目光,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金袁宝瞄了沈知念一眼,甩了记眼刀。
“结果出来了。”沈知念的眼睛却缓缓下移,落在金袁宝白皙的手腕上被锁住的镣铐,他皮肤嫩,不过几个小时,内衬处就多了几处红痕,刹那间,他复杂的情绪翻涌。
想着,他拉住了他,拇指在他滑溜的皮肤上轻轻磨蹭。
金袁宝像被毒蜂扎了一下,沈知念那似有若无的笑让他心下不妙。
“…是…谁?”
“袁宝,赵良明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你。”
沈知念目光锐利,嘴角的弧度更深:“华邦第二十六届选举候选人黎珍岚,以4%的选票优势,当选了现任华邦总统。”
金袁宝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一沉。
“我外公…会怎么样?”
沈知念见他没接赵良明的话茬,更加满意,柔声道:“放心,葛老德高望重,青宏依旧是华邦第一大组织,黎珍岚不会动他。”
金袁宝奇怪地抬眼,刚疑惑敌对势力还能和平相处,脚腕骨就被人一扯,随即听见——
“袁宝,只要你今晚陪我,我保证谁也不会伤害你外公。”
沈知念屈膝上床,藏匿许久的欲念想离弦的箭,一切尘埃落定下,他再也拦不住悸动,压不住冲动:
“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可我感觉我要抓不住你了…”
在金袁宝逐渐放大的孔仁下,他将金袁宝的双手往床头一折,额头抵着对方的,一双火苗簇簇的眼暗得发黑,肖想多年,他嗓子不自觉哑了:
“乖袁宝…你忘记了吗?你是为了我才躺在赵良明身下的,一想到你在他身下哭…我就恨不得杀了他…”
他说着,一只手已然从金袁宝的衣襟下摆探了进去…
电视机的画面播放着,升国旗仪式结束了,往下的环节,便是候选人宣讲,公开透明地展示选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