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毙...?
金袁宝瞳孔失真,缓缓才聚焦,他也不管其他,转身就往外跑,心跳得七上八下的。
系统狐疑:【你金主肯定是先破产再被枪毙,到时候你都变成小蝴蝶飞走了,你在激动什么?】
金袁宝小跑两步跟上一群警察,这群人团团簇拥着赵良明,严防死守,就像围着个定时炸弹一样谨慎,生怕风吹草动,他们打心眼害怕,各个噤若寒蝉。
他一接近,就被警察驱逐,警告他不要靠近。
金袁宝不听,他硬窜进人墙,对着揪着他领口的手咬牙就是一口,被袭击的警察恼羞成怒,眼看着就想对他动手。
剑拔弩张之际,赵良明停了下来。
警察也不敢像对待普通犯人一样拉扯催促他,只是面面相觑后,也停驻脚步,耐心地持枪,不善地抿唇。
拉拽着金袁宝的警察拳头都攥紧了,一停下来,他抬头便看见被手铐锁住的男人幽寒静默的眼神正凉飕飕地注视着他。
警察没再动手,只是冷言:“赵先生,执法记录仪都开着呢,请不要为难我们。”
赵良明目光只在他脸上徐徐而过,就落在了着急忙慌的情人脸上。
他心知肚明,金袁宝的证词起了关键作用,豢养的小鸟不满精致的囚笼,鸟喙锋利,也是会啄伤人的。
但此刻扑腾着翅膀又回来,瞪大眼、不知所措地立在眼前,在拥挤的人群中如同失去庇护的稚鸟缩着羽翼左右闪躲。
他又心软了。
“不高兴?这不是你想要的?”他看着情人乌黑的眼珠子,轻启嘴唇。
金袁宝微微仰头,咬了一下下唇,解释:“我没想要你..”
男人严厉地盯着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看见他眼神飘忽不定,声音细如蚊蝇,冷声道:
“你说什么,没听见,大声点。”
这雷同呵斥的语气压迫感十足,金袁宝被他的冷硬激了一下,委屈地扫了四周一眼,见乌泱泱的人群皆朝着自己看,理直气壮地翁声:
“你早破产不就得了嘛!...我又没想你死,你早把财产全部转移给我...屁事没有!”
不明真相的围观警察:?
传闻大明星金袁宝背后金主权势滔天,今天上班当差才知晓就是青宏组织的副会长赵良明,眼下捕获这等大人物,瓜还没吃全,只知道大名鼎鼎的赵会长这波是败在了枕边人的算计上...
现在一听,皆暗自摇头。
一个大魔头被情人揭发下狱就够传奇的,没想到人家金丝雀是要倒转天罡,野心这么大!
居然要赵良明的全部财产?
6
赵良明深沉的目光笼罩着金袁宝,疑惑一闪而过,情人一脸较真倔强,不像玩笑,拧巴的目光直勾勾瞧着自己,还带着委屈。
此时,沈知念和刘局并肩走了出来。
沈知念看着两人无声对视,走近金袁宝,众目睽睽之下,搂住了他的腰,亲昵地揉了揉发顶:
“我记得..你小时候怕黑,怕一个人睡觉,搬来跟我住吧?我照顾你。”
围观警察:?
男妲己吗?
金袁宝内心烦躁,一把甩开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程旭阳呢?”
沈知念笑而不语,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铂金包装的奶糖,剥开后,哄似地塞进他嘴里,戳了戳他鼓包的脸蛋,挑衅地看向一言不发盯着他们的男人:
“跟我回去吧,慢慢告诉你...”
刘局抱臂,探究地往金袁宝窄细的腰肢上端倪,身段是好,脸也妖精,怪不得左右逢源。
系统一眼看出财神不想让攻略对象嘎:【财神,当务之急先把赵良明搞破产再说,等任务解释大不了再翻供...】
生怕智商忽高忽低的财神不清醒,它苦心孤诣地分析:
【你得先顺着周文孑,不,沈知念,你金主不是善茬,搞倒他没那么简单,大选很关键,如果黎珍岚没有当选,那等赵良明偃旗息鼓,反戈一击,在场所有人都得死!】
【他们倒了,能跟你金主对对碰的还有谁?财神,你想神识凝固,消失,永远留在这个世界线吗?】
金袁宝抿紧下唇,神情凝重。
“袁宝,走吧。”沈知念的司机已然开车停靠在外头院子,沈知念臂膀稍微一带,轻而易举就将人拐了过来,金袁宝也没反对,只是沉默着。
两人已然走出一段距离,金袁宝回头一看。
赵良明已经被押解着上了警车,隔着半掩反光的玻璃窗,他看见了男人棱角分明的英俊侧脸,看不清眼神,只是阴影之下,显得格外冰凉。
金袁宝正看得出神,脸被一只温热的手掰了过来,沈知念顶着周文孑那种温润如玉的脸,凑近他:
“袁宝,你再看,我就要亲你了。”
金袁宝沉默了。
随即,毫不犹豫朝着沈知念的腹部打了一拳:
“滚呐!本来就烦!”
“嘶...”
沈知念眉心一皱,捂住腹部,一咬牙,干脆侧身又把金袁宝打横抱起,低头弯腰进了车内。
“干什么!...”
车内传来金袁宝骂骂咧咧的叽喳,车呼啸而走,不留一点痕迹。
从头到尾,赵良明都注视这一切,一声不吭。
开车的警察从后视镜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同为男人,他莫名有一丝同情,清了清嗓子,假装不经意道:
“前几年我媳妇因为我忙跟人跑了,这几年我前思后想,有些人注定没有缘分,不如随她去吧!”
后座的警察踹了司机椅一脚,呵斥:“工作时间!别放屁!”
赵良明端坐在后座,手搭在大腿上被手铐禁锢,但他神情自然疏离,状若无事。
就在车开启,几人皆以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一夕被抓不会跟他们交谈一句时,就听见男人平淡如水的音色,在狭窄的车间响起:
“强求来的也叫缘分。”
如同砸落在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惊天动地的响,众人不约而同,脊骨染了寒气,心照不宣地沉默了。
*
一进沈知念家门,金袁宝就撒泼似地猛踹了鞋柜两句,被他一把抱在玄关柜上,双手交叠摁在墙面,高举过头顶。
“祖宗,我这是两百年的花瓶。”沈知念眼疾手快扶住了要粉身碎骨的古董,他头疼地控住眼前人,软着声音:
“你跟我闹什么?不高兴赵良明进监狱吗?他都会动手揍你,你还舍不得?”
金袁宝一点就炸,气急败坏:“你少偷换概念!你在局子里可没说让他判死刑!”
他莫名有一种被当枪靶子撂的不爽。
沈知念深深地望着他,良久,他问:
“你喜欢上他了?”
金袁宝倏然安静,想起来有一件事还没亲口问:
“沈知念,在福利院有没有人偷偷给你汇钱,让你照顾我?”
沈知念闻言一愣,脸上的暗光转瞬即逝。
他没有立刻回答。
“你说你去打工赚钱给我交的大学学费,真的是你自己赚的吗?还是谁给你的?”
金袁宝眼神严肃,一本正经。
“你每次偷跑出去给我带的玩具零食从哪里来的?”
沈知念望着少年,突然就明白了他的心境,一丝松快蔓延心口,他知晓了金袁宝心软关切某人的原因。
“你都知道了。”他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没错,是赵良明交代我照顾你,但…”
他回忆起从手术台上醒过来后的第一天,走进院子里,有一个粉妆玉砌的奶团子抱着一本故事书独坐窗前,垂着脑袋,委屈地掉眼泪,弄湿了书本还用袖子使劲搽…
一搽又哭,一哭又搽。
阳光从窗外晶莹地撒进屋,在奶团子身上铺上了一层橘黄色的暖光,他像是孤独的小王子,挺直着腰背,在小凳子上念故事书,磕磕绊绊,自己哄自己。
直到听到动静,他红肿着大眼转头,看见了自己,手上的故事书一丢,哭着朝自己跑来,用力抱住了自己。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金袁宝。
他埋在自己胸膛泣不成声。
『哥哥…我还以为你死了…阿姨说你生病了,你有没有难受啊?”』
小孩紧紧拥抱着他,满心满眼全是自己。
很可惜,他期待的那个哥哥,已经死了。
手术醒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尚年的记忆都是混淆模糊的,像是前者的记忆徒留了很重的痕迹,让他在沈知念和尚年之间摇摆不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他记不清他是尚年时的记忆,也记不全他是沈知念的细节。
两个割裂的灵魂像是在抢夺一个身体,最后两败俱伤,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破碎虚空的旅途者,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还有一个紧紧依赖他的奶团子。
有一个残疾的陌生女人坐在轮椅上,牵着自己的手,看着记忆不全的人,泪流满面,又哭又笑。
有一个居高临下、面容俊美的少年每个月都会塞给自己一大笔钱和一盒色彩斑斓的品牌奶糖,他看自己的眼神偶尔透露着冷意,只是反反复复地警告他,照顾好金袁宝。
『知念哥哥。』
这是他茫然若失的一段时光里,听到最多的声音。
他当了好几年的沈知念。
直到脑瘤复发的那段日子,他好像清晰地明白自己是谁了。
坐在轮椅上的残疾女人,是他的妈妈。
他喜欢了多年的孩子,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他蜗居在练习生宿舍,手腕上带着针孔,脑子里反复循环着他妈的话。
第二次换脑,成为周文孑。
让沈知念彻底死亡,连带着那个孩子的青□□恋和希望。
在飞机上再一次见到憔悴的金袁宝时,他看见对方面色苍白地抱着自己送的玩偶,让他顷刻间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阳光明媚,却委屈至极。
画面重叠在一起,一模一样,尚年知道,自己的灵魂存在于世,本身就是一场杀戮罪恶,但这一刻,他感谢上帝和他妈,让他重新看见了缪斯。
某种意义上,金袁宝不再是他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