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烈阳高照的早上,一辆崭新低调的黑色轿车缓缓停靠在警局门口。
从车上伸出一只敞亮的皮鞋,男人身着一件羊驼色风衣,挺括简约,车门落回后,警局门口就来人迎接了,迈着小碎步,热情地同他握手寒暄。
刘局毕恭毕敬地将赵良明迎到了贵宾室,从抽屉里掏出了压箱底茶叶,亲自给他斟茶倒水。
“案子查得怎么样了?”赵良明没动那杯茶,将黑皮手套脱下塞进口袋,从胸口抽出一支钢笔,把桌上取保候审的文书签了字。
刘局脸上一僵,抿着嘴,一脸支支吾吾。
赵良明抬起眉,见他为难,哼了一声:“青宏遵纪守法,你有事就说,我还能叫私人雇佣兵把警局围剿了不成?”
刘局脸色一变,立刻上前递烟,汗颜不已:“会长言重了,您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说这话倒显得我没分寸了哈哈...”
赵良明接过烟,也没点,皱眉:“那小兔崽子又给我惹什么事了?”他捏着烟头,在冰凉的茶几上点了点:“你们屈打成招了?”
刘局吓得蹭的站起身,额间皆是冷汗,他连忙摆手,干笑一声:“不不..怎么可能!屈打成招那可是违规的,再说...您交代的看顾的人,那也是断断不会的!”
赵良明扫了他一眼:“坐,别一惊一乍。”
刘局畏畏缩缩地坐下,他挠了挠头,最终还是掂量着开口:
“额,是这样的赵会长...”
他两手掌心交互在一起,搓得发热渗汗:
“这两天,局子里的同事审了这个小金,他现在有一份证词指向了...您。”
赵良明捏住茶壶杯壁的手微微一顿,离桌的杯底又稳稳当当地重新落了回去,发出清脆的动静。
“指向我?”
男人饶有意味,重新端起茶,送到嘴边:
“具体呢,说说,我这个情人给我安排了什么罪名?”
刘局干笑两声,硬着头皮把一份供词递给他,找补般说了两句:
“我们跟他确认了很多次...这个金袁宝斩钉截铁,重复得一字不差,直言您就是杀害葛卓的凶手,说是您陷害他,一定要揭露您的真面目...”
刘局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不放过他脸上哪怕一丝一毫的微表情,以便调整言语话术,迎合喜好,依托答辩。
果然,男人英俊深邃的眉眼在浏览中,逐渐不悦,嘴角冷硬向下,袖口外那一双经络分明的手爬上了凸起的青筋,死死攥紧着纸张,折出了褶皱。
刘局心头一跳,当下力断:“没有其他证据,缺少证据链,这个证据提交上去法院也批不下逮捕令,您放心...”
赵良明嘴角竟付出了一丝笑,不过看着冷意居多,他翻了两页,看完了:“你们公事公办就好。”
刘局察言观色,附和道:“是是是...这个是自然,唉,会长您别生气,您要觉得不顺心,我过几天给您介绍几个听话的...”
赵良明起身,也不跟他废话:“带路吧,我带他走了。”
*
看守所内的小金明星正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捧着一把巨型游戏机,在悬浮页面跟系统玩森林冰火人,眼见一个关卡卡了13次都没过。
【穷鬼!你人机啊!都说了先关门再拉绳子,那坑洼别踩!你要气死我?】
系统一顿手忙脚乱,还是稳步自杀了。
【......】
它默默挤到角落,看了一眼瞳孔里燃着两团熊熊火焰、看起来下一秒就要驮刀把它料理了的财神爷,将自己抱紧:
【我本来就是人机...】
金袁宝崩溃了:【勇者之路、弹弹堂、橡皮糖冒险、闪翼双星...每一个你都自杀式统领全局,你怎么考上系统局的?走后门进的?】
系统学习他的口吻:【要你管...你金主来了,游戏机收了!】
金袁宝面前五彩纷呈的游戏界面瞬间消失,恢复了四周漆黑的画面,他还在不满他花200积分血本兑换的小游戏就这么没了,就听见不远处一阵稀拉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朝着这边来。
金袁宝污蔑了一大摞莫须有的罪名给某人,期盼着沈知念杀个回马枪,把他捞走,结果他编织好谎话,就被丢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一待就是一整天。
他想到赵良明发现他污蔑对方的神情,默默给自己点了支蜡。
脑袋一歪,就想在地板上装死。
赵良明站在铁栏杆外看向自己多日不见的金丝雀时,发现他正睡得四仰八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眉头皱了皱,示意旁边的警察开门。
咔嚓一声。
铁栏杆被打开,赵良明踱步到金袁宝头顶的方位,低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情人。
金袁宝紧闭着双眼,耳朵却竖得老高,察觉到动静自开门后消失,立刻意识到赵良明站在自己身上沉默地看着自己...
一瞬间,他脊骨就绷紧了,喉咙不自觉下咽。
攥紧了指头,莫名紧张起来。
敌不动,他不动。
旁边的小警察略微傻眼,狐疑地想上前,看看嫌疑人是不是低血糖晕倒了,他刚要跨步进去,就看见高大健壮、衣着显贵的男人竟俯下身——
他手腕钻过嫌疑人的膝弯,一手横在他的肩膀,轻而易举地把人打横抱起来。
暧昧而强势。
小警察猜到了事实,发现了大瓜,他目送着男人健步离开,看了一眼看守所空荡荡的模样,内心感慨...
权贵就是不一样啊,囚禁Play是真的场景地点,一点也不像过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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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良明抱着人刚下一层台阶,远处一辆眼熟的轿车就姗姗来迟,该人一下车,眼尖地望见了男人手里搂着抱着的人,假笑堆砌,大步迎面上前。
“赵会长。”沈知念在‘周文孑’的皮囊之下,如沐春风地站在他跟前,堵住了他前进的红毯。
金袁宝耳尖一动,偷偷地半眯出一条眼缝儿。
赵良明垂眼,将情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手臂收紧,淡淡开口:
“什么事?”
沈知念笑了笑:“昨天去看过袁宝,他说了出来后第一顿饭要接风洗尘,我跟他约好了去珍御堂吃饭,赵会长…不会介意吧?”
赵良明叽唇一笑,看向装死的怀里人:“你看他这个样子,能去吗?”
金袁宝一听,立刻适时装作醒来,演技浮夸,一扭头看向‘周文孑’,眼神一亮,正要从男人怀里下来,却发现腰侧内攥得死死的,撼动不了个分毫…
嗯?
他转头,跟男人寒颤如冰窖一样的目光撞上,对方冷沉的眸子甚至要结上冰碴子,这熟悉的战栗感让他立即意识到,自己今个不能跟赵良明走,不然绝对凶多吉少!
他急了,脸上多了些血色,挣扎着要下地,朝着沈知念的方向,在半空中抓挠了两下,赵良明箍紧了他,眼神发暗,一个轻微的转头。
四周风声鹤唳,从不明角落立刻冒出来一堆全副武装、气势磅礴的‘保镖’,正虎视眈眈立在不远处,各个紧盯着这边…
沈知念余光立刻感知到了危机,脸色变了,朝着男人眯了眯眼,似乎没想到对方青天白日,竟光明正大带着这么多私人部队…
金袁宝趴男人肩上,一抬头,心凉了。
他搂住赵良明的脖颈,皮笑肉不笑道:“…先生…你这个乱臣贼子的作派…是要造反吗?”
赵良明捏住他后颈,将他摁了回去,看向沈知念:“还有事?”
沈知念咬牙,脸色阴沉地后退半步:“没有了。”
赵良明目光掠过一切,颇为轻蔑,揪住怀里不安分的情人,老梁下车,为他开了车门,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徒留一点儿车尾气。
一上车,老梁就自觉把升降板升到最高。
隔声隔景。
金袁宝眼睁睁升降板闭合,警钟长鸣,扑上去想让老梁别关,可惜慢了一步。
他突然寒毛竖起,缩到了车后座最犄角旮旯的角落,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珠子摇摆不定,警惕十足地盯着端坐着、状似无事发生的男人。
男人没给他花里胡哨的机会,长臂一揽,以有一种绝对力量的压迫,擒拿的姿势反剪着他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摁在了车窗玻璃上。
“…我错了!我错了!…”金袁宝的脸颊鼓了半边紧紧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他眼疾手快,立刻认错,学习人家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姿势。
男人的手从他脖颈穿过,直取他命门,紧接着,布料撕裂扯开的破空声,外加下半身发凉的冷飕飕,惊得金袁宝睁大眼转头——
啊!
毫无保留,冰川之上滑动的冰刃船破洞而入。
男人的身躯紧紧贴合环绕住空荡的后腰,金袁宝瞳孔倏然战栗地晃动,微微张开嘴巴,再发不出声,感受着以冰凉截然相反的火热…
这爆破的动静太过响亮,整艘都严丝合缝嵌入冰洞,碎冰渣掉落,一点点融化成了水…
金袁宝委屈地哭出声,手被摁在玻璃上,冰火两重天,很明显这极寒风暴只是初见端倪。
“……”他小声呢喃,歪歪斜斜囔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