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沉寂,片刻方有低语声。
萧莫言缓缓回身,慵懒吉祥卧,笑道:“侍寝,若是你侍寝,本宫,便勉为其难答应了。”
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是戏弄于她。
“太子殿下,您都未见过赵良媛与周良娣。说不定见了,或许便喜欢了呢!”阮翛然耐着性子,继续规劝侍寝之事。
萧莫言的笑意一瞬消失殆尽,严肃道:“侍寝一事,并非你想象那么简单,朝中势力割据。以包尚书与康亲王两派为首,如今两家联姻,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本宫,只有安郡王与林侯爷一脉支持。”
萧莫言起身坐至床沿,顺势将阮翛然按坐在一旁。
“可殿下,不是还有包郎将?更何况还有陛下呢,奴婢看来,沈世子想要取而代之,并非易事。”
阮翛然不着痕迹,拿开揽在她肩头的手掌。
萧莫言喟叹道:“罢了,与你说这些作何,只会徒增你的烦恼。行了,即是陛下交与你的任务,那你去请赵良媛过来吧!”
他应了,她方欢喜才是。
她望见萧莫言眼神寂寥,莫名心口酸楚。后知后觉,她竟也无半分欢愉。
“好,奴婢这便去。”她起身将走,萧莫言伸手拽住她的手,嘲讽笑道:“原来,全是本宫,自作多情。”
萧莫言木然松手,随即冷厉催促道:“还不快去,请赵良媛。”
她不吱声,抬足疾奔了出去。
月色低迷,她迎着夜风只觉眼眶湿凉。
若是她不曾被阮田氏算计,按部就班入选东宫。
或许她会与其他女子一般,一心一意讨萧莫言的欢心。
可惜终究事已既此,他是太子,她只能是个听令行事的小小内官。
前面便是赵良媛所住的云香居,阮翛然抹了眼泪稳了气息。
“赵良媛,太子殿下有请。”
云香居内,隐隐传出古筝声。
门外的侍女听闻太子有请,欢声入内通禀。
接着,见赵良媛与周良娣一同出来。原来,这二人原本便是闺中密友。
赵良媛喜上眉梢,夸道:“阮内人,办事果然可靠,这才不到一日。”
周良娣似乎略有醋味,道:“太子殿下,可有说何时召我?”
赵良媛得意洋洋,替阮翛然答道:“你莫急,今日是本良媛,明日说不定便轮到你了。”
赵良媛忙吩咐人,为她更衣梳妆。
一番折腾,大约半个时辰,人才到太子寝殿外。
“殿下,赵良媛到了。”阮翛然在殿外躬身垂首,藏着眼里的酸楚。
“进来吧!”萧莫言不冷不热应声。
赵良媛一身茶花色广袖流仙裙,矫揉造作扭腰,风情万种入了殿。
阮翛然抬眸见花颜柳腰的赵良媛,冲她傲娇一笑。
“吱呀”一声,殿内被赵良媛关上。
阮翛然神色一松,眼中竟有几分妒忌。
“罢了,他与我,终究不是一路人。即便没有**之事,后宫佳丽无数,他也算不得良配。”阮翛然心中自我宽解,疏解释怀反倒松快了许多。
殿内,隐隐传出赵良媛的莺声燕语。
倒是闻不见萧莫言任何声响,约摸半个时辰后再没了动静。
深夜的秋风,悠悠哉哉袭来。
阮翛然忽觉身上凉嗖嗖,不由缩了缩身子。
殿门骤然间被人打开,一只手伸出用力将她拽了进去。
萧莫言迅速关了殿门,将阮青青抵在门板上。
她闻见萧莫言衣衫染上了百合花味,那是赵良媛的脂粉香味。
“殿下,这是作何?”她挣扎想要推开萧莫言。
萧莫言仍旧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拽到殿内的短榻前。
赵良媛衣衫整齐,瘫在短榻上呼呼大睡。
萧莫言松了她的手腕,将短榻上的短案搬到一旁地面。
“本宫,下了迷药,你帮本宫,将她的衣衫脱了。”
萧莫言抱来一条锦被,指了指酣睡的赵良媛。
阮翛然登时会意,故意打趣道:“殿下,又玩假侍寝不成?”
萧莫言拔下赵良媛发髻上一支金簪,照旧刺破了左手食指腹。将血渍涂抹在短榻上,随意将金簪抛到了地上。
“快动手吧!”萧莫言催促一声,背过了身去。
阮翛然低嗯一声,费劲将赵良媛的衣衫扒了精光,随意扔到一旁,将锦被为她裹上。
“殿下,好了。”
萧莫言闻声回身,牵起她的手,强硬将她拖去了床榻前。
“夜深了,不必来回折腾了,便在此歇息吧!”
萧莫言略带疲惫,见她杵在那里纹丝不动,装模作样恐吓道:“你若不动,本宫,便抱你上床了。”
阮翛然怔了一瞬,不敢违抗脱了鞋上了床榻。缩在最里侧一角,生怕萧莫言对她图谋不轨。
“如此,你便可交差了,踏踏实实睡吧!”萧莫言眯了眼眸,分明在取笑她胡思乱想。
与上回那般,阮翛然将软枕横在二人之间,这才安心和衣躺下。
萧莫言翻身背对,折腾一日很快便入了梦。
红烛燃尽,殿内登时灰暗。
阮翛然闻着起伏匀称的气息声,眼皮渐沉。
那边,康亲王府。
沈子夜喝得酩酊大醉,被仆人架进了洞房,抬上了床榻。
房门关合,喜烛摇曳送人。
包明欢扯下朱红盖头,满眼厌恶瞅了一眼醉得不省人事的沈子夜。
她从脖间取下黄金长命锁,打开锁从中倒出一粒褐色药丸,重新将长命锁戴上。
包明欢捏开沈子夜的嘴,将褐色药丸塞了进去。
自行脱了喜服,上了床榻。
将沈子夜推至床沿,摆了几条喜被横在二人之间,安心闭眼就寝。
月落星沉,东升红日。
枝头晨鸟欢啼,扰人清梦不自知。
迷迷糊糊中,阮翛然被萧莫言摇醒。
她顾不得睡眼稀松,惊坐起身。
“趁着无人,到门外侯着。”萧莫言压低声调急急催促。
阮翛然急匆匆提上鞋子,开门出去假装在外守了一夜。
她到外片刻,秦荣便领着宫人过来等着伺候洗漱。
阮翛然故意打了个哈欠,秦荣低语调侃笑道:“说来也怪了,怎地阮内官一入东宫,殿下便近女色了。”
语毕,秦荣捂嘴偷笑,又道:“果然啊,这种事一旦开了荤腥,便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侍寝全部皆是一场假戏,阮翛然未忍住噗嗤一笑。
秦荣只道阮翛然赞同他的话,又喋喋不休乐道:“今日便让膳房,为殿下熬制滋补的参汤。”
殿内,赵良媛浑浑噩噩醒转。
发觉太子正坐在一旁,更着寝衣。俏脸羞红,低首瞥见身上□□,更是红晕满颊。
如同一只撒娇的猫儿,裹着锦被靠到萧莫言背后,娇柔道:“殿下,昨夜都不晓得怜香惜玉,妾身,浑身不舒坦。”
萧莫言猛然起身,赵良媛没了支撑险些翻掉下短榻。
萧莫言背着身,故作关切道:“既然不舒服,回去好生歇着吧!”
赵良媛从前听闻太子性子沉闷,只道对方是害臊。
“多谢,殿下,体谅。”赵良媛望着颀长的背影,心花怒放媚笑。
萧莫言拍手唤人入殿,宫人闻声入殿。
几个宫女到短榻前,围着赵良媛伺候更衣。
萧莫言则去了屏风后,秦荣伺候洗漱。
“殿下,昨夜可是未睡好?”秦荣见太子似有精神不济,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萧莫言瞅着秦荣在憋笑,分明在想入非非。懒得解释,冷嗯道:“阮内人呢?”
秦荣取过齐紫色袍衫,为太子更上,慢悠悠回道:“小人,见阮内人守了一夜,让她回房歇着了。”
萧莫言命道:“手脚快些,本宫,赶着去晨省。”
秦荣匆匆随萧莫言出去,赶去太极殿。
太极宫。
元德帝瞧脚下了早朝回来,便见萧莫言恭恭敬敬候在正殿门口。
元德帝瞅了一眼萧莫言,慈眉笑脸道:“朕心,甚慰,太子,终于开窍了。”
昨夜赵良媛一入太子的偏殿,秦荣迫不及待去了太极宫禀报给了王公公。
萧莫言作揖垂首,正正经经回道:“儿臣,谨遵教导。”
元德帝心情大好,边入殿边道:“想必太子还未用早膳吧,陪朕,再用些吧!”
萧莫言应道:“儿臣,遵命。”直起身瞥了一眼秦荣,这才抬足入殿。
秦荣抓耳挠腮虽有心虚,可太子心知肚明他是陛下的人。
王公公领着宫人奉上早膳,元德帝心情甚好,多用了一碗鸡丝肉粥。
“太子,今日早朝,群臣奏请让沈世子到京畿大营历练。”
元德帝盯着萧莫言,鄙夷又道:“什么历练,分明是想要兵权。”
言语多少有些疾言厉色,萧莫言已然起身,躬身拘礼,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沈世子去了京畿大营也无妨,林千帆定不会让他舒坦。朕,打算让太子你,到大理寺历练历练。说不定有意外收获,抓到某些人的把柄。”
元德帝说得隐晦,拍了拍萧莫言肩膀,又和蔼道:“若是太子能早日有皇嗣,那便更好了。”
“儿臣,自当尽力而为。”
元德帝不知为何叹气不语,话锋一转道:“得空去看看皇贵妃,皇贵妃那人刀子嘴豆腐心,说是不想见太子,其实盼着太子主动去看她呢。”
昔年贺皇贵妃险些饿死萧莫言,元德帝并未惩罚其,只是让萧莫言挪入东宫居住。
萧莫言神色自若,应道:“儿臣,这便去向,皇贵妃娘娘请安。”
“好好,太子顺着些皇贵妃,花些心思哄哄,快去吧!”元德帝催促着,盼着二人可解开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