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相逢 第9章 第 9 章

沙发里一局游戏打完正好抬头看到这一幕的沈岩，惊得就差要原地跳起来，心道完了完了，李施煦这回是真完了，年近三十他情窦初开居然就开了朵大的，立马又想完什么，这人爱情得意搞不好就能放弃继续再做变态工作狂，自己岂不是会有更多的时间玩游戏……啊呀，那可得求菩萨保佑他情场顺利。

那万一要是不顺利，岂非要变本加厉更加变态地拖着自己加班加班再加班……不能，可不能，这什么人间噩梦他一秒钟都不能再多想。

沈岩甩脑袋，又朝窗边看去。

云雅十分慌张地站了起来，人往边上一退，两只手没命地抹着脸上的泪，可泪水决了堤似的抹不干净，只好口中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李施煦不觉得她有什么对不起的，不过仍是顺着她的话说了好几下不要紧，探身从一旁的高几上拎过来纸巾盒递过去。

云雅不想在他面前哭的，她不愿意在任何别人面前哭，可是她情绪崩溃得收都收不回头，也许还是得怪那两杯酒，把自己搞成了哭哭笑笑的可笑模样。她把整张脸埋进面纸里，无声嘶喊，很努力地平复着心情。

她的肩膀在抖动，显露出无端的脆弱，李施煦很想知道她是想起了什么要哭，看她这样独自忍耐得艰苦，叫他心里说不上来的不好受。可是不敢问，不是可以问的时候，眼下也不能做什么，只好不动声色地站到她面前，将人挡了个彻底干净。

沈岩不知道他们两人有没有再说话，李施煦背对着客厅，云雅被拢进了他的身影里，很有种保护的意思。

两人就这么站着，站了有好几分钟。等云雅再露出面来，脸上泪痕已干，只眼睛有些发红，能看出是哭过的模样。

李施煦问：“出去走走吗？”

云雅本打算拒绝，可余光里的威廉格里塔正在收电脑，还一边作势就要站起来，她怕自己此刻狼狈的样子被他们看到，就点了点头跟在李施煦身旁朝外走。

格里塔看到肩并肩出门的二人，想也没想张嘴就要喊，一个音节刚飞出，被边上的沈岩抢了先，沈岩举着手机一下跳起来，口中吆喝：“来来来，来一把来一把。”

茶庄主宅后，李施煦带着云雅沿着小径朝山上走，坡道很缓，走起来并不费力。下过雨，山里的空气特别好，云雅感觉到心里的憋闷在慢慢散去。

十几分钟后，两人走到了半山的凉亭。李施煦借着并不很亮的路灯时不时察看云雅的神色，她表情一直不多，整个人经常是安静的，平和又显得疏离。此刻她依然神色淡淡，只是微微有些轻喘，鼻尖上也冒出了几颗汗珠。李施煦道：“歇会儿吧。”

两人走进亭子，云雅这时才开口说话，问他：“上面有什么吗？”

“小茶庄，小时候有次几家人一起来这里采茶，我爷爷嫌孩子多吵闹，就找人去山上又多建了几间屋子，后来慢慢也修了园子。”李施煦说得详细，“再走十来分钟就到，上面也有处种了许多月季花的小院，而且在山上能看到山下全景，视野很好。”

其实说得详细是他在蛊惑云雅，希望她同意上去看看，不论是看看他住过的地方，还是只看看月季园或者山间风景，都好。可惜天黑了，山下的景色是看不清的。好在她并没有拒绝。

到了山上进了小茶庄的大门，云雅顿时明白这里才真是李家自家人住的地方，房子修成了四合院样式，占地远没有山下大，但建筑、布局都比山下要更讲究。她一时呆在了门口，有种误闯入别人生活的无措感，不好随意进别人家的，太私人了。

李施煦原来不是非要带她上山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被那些眼泪惹得有些冲动，可半点也不想忍。他说不清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对她越来越关注，也许第一次见面觉得她样貌好气质佳，第二次见面更觉得她与众不同说话有趣，再来就极其自然的有意无意间会将目光的落点放在她身上，然后更自然的，他开始期待她也能够分出一点时间和精力转过头来看看他。

但显然她有自己的情绪要处理，他不了解，也不着急探究，只想手边有什么东西能立马送上去叫她展颜开心就好，想了想这九溪山上唯一能拿出手的，也就这座小茶庄。

“带你去看月季，好吗？”李施煦问得直接，尽量忽视她表情中的为难，其实心里也担心她会抗拒，立时就说要下山。

云雅不好拂了他语气中的诚恳，只好点了点头，心想看看花园应该还好。

月季园里的灯已经被提前打开，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有人常住着维护，但她没有看见一个人影，只瞧见无数盛放的花开成花海一片，在风中卷起来一阵一阵的香。

“可以拍照的。”李施煦在她身后说。

有许多云雅没有见过的品种，因着刘意安的关系，她对月季算了解得够多，但仍是有好些花她一次没见过。回头问了李施煦几次，他都没能答得上来，便没再继续问，好奇地在花园里四处穿梭。

李施煦哪里会懂这些花花草草，他平常连坐下来好好赏花的时间都没有，月季是他奶奶喜欢，所以爷爷才会在她钟爱的几处房产里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月季花。他要知道自己日后会碰上一个同样喜欢看花的姑娘，怎么着也会多学习一些，省得这会什么答不上来不说，要找个园艺相关的话题都找不出来。

大概是她的妹妹收到发过去的照片了，云雅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她从花丛里冒出头，李施煦笑了笑，说接吧。

“嗯，有很多……粉色的那个吗？传世芳华？名字真好听……天使？有一株很大的加百利和六翼天使，都给你拍了……路西法好像没有看到……是，佩朱没有你种的好……嗯，婚礼之路也是你那棵更漂亮……明天上午课程就全部结束吗？……我这边要下午……行，你在学校吃吧，等我结束去找你……给奶奶买些糕点吧，就去她喜欢的那家店……不要，不想吃蛋糕……柠檬味？……好吧，那陪你吃一点点……好，你挂吧……嗯，拜拜。”

李施煦默默在旁听她讲完电话，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就越来越浓，传世芳华，婚礼之路，心想也许自己以后也有机会可以跟她说说这些，还有她喜欢的无尽夏。

云雅挂了电话才发现李施煦一直站在自己身边，露出个带些歉意的笑，说：“我表妹，她说你们家的月季很漂亮。”

“嗯，婚礼之路没有她的漂亮。”

语气中有几分揶揄，云雅却一如既往的真诚：“也是很漂亮的，她那棵种了很多年，所以比这儿这棵花朵大。”

李施煦：“还要再看看吗？找找路西法？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些花我其实都不太认识，这是什么？”

“天家胭脂。”

于是云雅便开始一个品种接一个品种的介绍了起来，不认识的就跳过，习性了解得多些的也会多说上几句。一圈下来，李施煦竟然真的记住了好几种，伊芙闻着香，天使长得仙，印象最深的是婚礼之路，白得无比圣洁。

园子里逛逛，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快九点，云雅打了个哈欠，提议：“回去吧。”

李施煦知道她是有心在这花园里耗，见她再待要不自在，也没强留，两人顺着来时的小径下山。走出去没多远，忽然周围光线变暗，云雅回头看了看，是小茶庄里里外外的灯被熄灭，屋宇隐没在了大树浓荫下，半点屋檐瓦片不见。这才想起这两天在山下无数次往山上看，完全都没有发现山上原来还有座这样的世外桃源在，又觉得山里住久了真要脑筋糊涂，差点回不去现实世界。

还好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李施煦问：“明天去见妹妹？”

“嗯，说好要一起待几天。”

“不着急回京安？”

“老师给了假期，研二除了做项目平时没什么课，时间相对自由宽裕。”

“以后做什么有想过吗？我是说研究生毕业之后。”

“还是读书做研究。”

李施煦说：“很适合你。”

云雅“嗯”了一声，好奇心被他的闲聊勾起，犹豫一番后还是问出：“你当初为什么要自己创办理想科技？什么都从头干，不是很辛苦吗？”

李施煦认真回答：“读大学的时候，人年轻，想法多，也想不靠家里看看自己能不能干出些成绩。反正心里清楚，日升是早晚要回去的，当时想得其实很简单，只想在日升不是非得交到我手里之前，能有时间做些自己更想做的事。”

“你成功了。”云雅道，隔了两秒又说了句：“恭喜。”

恭喜，关于自己的事业，李施煦很少听到这么直白诚恳的二字反应，心里却怪异的很满足，轻笑着道了声谢。耳边她的声音继续传来，她问：“假如当初失败了，你会从头再尝试吗？”

李施煦答：“会吧，从头再来，也不难啊。”

云雅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他的话，不难吗，她没细问，也没再多问其他问题，只是随着他起的话题随意又聊了聊。下山容易，路也不多长，没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茶庄后院，沈岩居然在等，并且目瞪口呆的一点都不掩饰他的吃惊。

李施煦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沈岩也问：“你们上山了？”表情仍是惊讶的，视线看看李施煦，又看看云雅。

李施煦没理会他的大惊小怪，随口应了一声，问道：“其他人都回来了吗？”

“回了，丝锦也刚送到，茶叶按你说的多备了十份，不过英叔那边，回头你自己跟他说，我不敢。”

“嗯，东西明天吃了早饭后再送，他们几点的飞机？”

“下午四点。”

李施煦转头看云雅，“时间好像有点晚，会不会耽误你和妹妹汇合？”

云雅没想到这事情他还会问自己，忙回答：“不会，不会的。”

“送了机再回市区，怕是要五点半之后了，让妹妹等也没事？”

“没关系，她在学校等，我想送送汉斯夫人格里塔他们。”

“好。”李施煦没再坚持。

沈岩忍住了要翻上天的白眼，什么周扒皮葛朗台压榨我的时候日夜不顾，心上人面前就公私不分啥也不是，还妹妹，是你妹妹吗你就妹妹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