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从南上去就给了叶延一脚:“能不能好好说话。”
叶延委屈:“能啊,打牌老是输,你知道我不会打牌的。”
“哦。”沈桉应了一声。
“哦什么啊,沈桉,你不要乱想。”梁从南赶紧解释。
沈桉说:“咱俩扯平。”
梁从南:“……”
难得的,曹顺今天上门了。
他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有香烛和祭品。
“沈桉,快过年了,我想去柳陵坟前看看。”
沈桉点头,曹顺想让梁从南和叶延去镇上帮忙买点米和油,他掏出钱要给的时候叶延阻止了。
“曹叔放心吧,一会儿我们给你拉家里去,回来再给也不迟。”
“那就谢了啊。”
目送两人出门,沈桉和曹顺往小路走。
坟不远。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坟前。
这才多久,坟前就已经长满草,随风飘摇,看得沈桉鼻子发酸。
曹顺默默上前把杂草清理,然后将祭品摆上,点上香烛。
他望着碑上的名字,眼眶红了。
“对不起啊,舅舅以前就没能帮你多少,死了也不敢上到坟前,”曹顺从袋子里拿出来一套衣服,“这是给你准备的衣服,天冷了,得穿套厚的才行。”
烧了纸钱和衣服,曹顺突然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坟前。
“孩子啊,如果你想霜霜了,我可以经常带她过来看你,可是,你不能把她带走啊。”
曹顺的话叫沈桉一脸懵。
“柳陵,如果你在天有灵,可不可以告诉我,霜霜在哪儿,她一定活着对不对?”
“你父母不接受你,可我接受啊,霜霜那么喜欢你,你留下她好不好?”
“……”
听着曹顺字字句句都在求着柳陵不要带走霜霜,沈桉心里莫名生起来一团火。
只不过看着曹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他们家为什么总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儿子是,柳陵也是。
现在霜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也是没有办法了,老伴儿已经病倒了现在还在镇上的医院住着院。
他也没办法了。
沈桉走到曹顺身前,把他扶起来:“曹叔,他已经死了,不是神,保佑不了谁,他也带不走谁,不要迷信。”
曹顺垂着脑袋,恹恹道:“我也没办法了,我问道师了,他说关键在这里。”
“什么意思?”
曹顺看着沈桉:“孩子啊,别怪我,我也不想的。”
没等沈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嘴巴就被曹顺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毛巾紧紧捂住。
曹顺大体格子真不是沈桉能够挣扎得住的。
沈桉眼皮发沉,身子一软就这样倒在柳陵坟前。
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密不透风的铁皮房子里。
里边什么都没有,但他注意到地上有斑斑血迹。
他撑着铁皮墙站起来,门是虚掩着,他推开,一眼看见的是一条看不到头的通道,铁皮通道。
他进了通道就闻到一股非常浓郁的药味,还夹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沈桉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他想着应该没有离开炭儿村,或许这里就是他们寻找多时的基地。
沈桉揉了揉太阳穴,被迷药迷晕的后遗症让他脑袋有点胀痛,曹顺就是个农村人,哪里知道什么迷药?
如果没有猜错,就是有人用霜霜的命威胁他这么做了。
沈桉叹气。
真不该什么人都要信任,在这里住久了,还真以为每个人都是那么淳朴善良吗?
或许林贵当时也被指点了,只是他做不出来而已。
曹顺儿子留下的唯一骨血生命受到威胁,他不得不接受。
通道很长,两边都有灯,但不透气,走了一会儿沈桉就觉得非常不舒服了。
大概走了几分钟的通道,沈桉看到了一面墙。
墙上贴着照片。
在一群动物解剖以及实验的照片里,沈桉看到了柳陵的照片,他被绑在实验室的手术台上满眼绝望。
看得沈桉因为伤心而有些作呕。
直到再看到一张照片,他便再也绷不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姐姐沈璇小时候的照片。
孟云去世后在整理遗物,发现她珍藏多年的照片里,有一张是姐姐沈璇的,应该是沈璇五岁生日时拍的。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找到了。
照片旁边附贴着一张用文字描写的实验数据,甚至还有母亲孟云自愿注射实验药物的数据,沈桉顿时目眦欲裂。
“好久不见,沈桉。”
沈桉终于知道昏迷前听到的声音是谁的了。
他转头,盯着此刻穿着一身白大褂,正冲着他嘴角弯弯的郎枯。
沈桉起了杀心。
“当年,是你把我姐姐抱走的,是不是?”
郎枯走近,他指着沈璇的照片,没有否认。
“没错,想用她威胁孟云,可惜了,她不爱这个女儿。”
“你胡说。”
郎枯笑:“不然怎么不同意跟我在一起,在一起了我就放了她女儿了,跟那个男人生的这个孩子,基因这么差,居然还生了两个。”
沈桉忍着怒火:“不过我妈妈还是上当了,不然怎么会有她的注射数据。”
郎枯哼道:“这都是她自愿的,还真以为这样就能救她的女儿。”
沈桉心中生起不安:“我姐姐呢?”
郎枯一脸看笑话的表情看着沈桉:“你还真单纯,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活着?”
“你……”
“来人,直接送手术台,取芯片。”
几个同样穿着白大褂全副武装的人从他身后出来押住沈桉。
沈桉一下子明白了,胸腔溢出来的悲愤让他眼泪完全止不住。
他体内的芯片,就是他植入的。
孟云,柳陵,沈璇,包括自己,都没人逃得了这样的恶魔,无力感叫他窒息。
“沪城各方面都是上乘,四大家族一直垄断着,只有逐一击破,才能控制住这经济命脉,”郎枯对着已经被束腹带束缚在手术台上的沈桉说,“周聿礼彻底跟我们交恶,所以必须得动你了,不然,我们的目标怎么能实现?”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眼前的郎枯早就被他凌迟处死了。
他嘴巴被胶布贴着发不出声音,他挣扎不开身上的束缚带,一股子绝望让他呼吸不上来。
连接着的警示器不停发出滴滴滴警告声。
“老师,数据不正常,生命体征开始出现混乱。”
“快给他用药,他现在不能死。”
“是的,老师。”
沈桉浑浑噩噩地看着自己这窝囊的一生,觉得自己已经这么努力的活着,这么努力的挣扎,可仿佛命运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上辈子自己一定干了太多坏事,这辈子才这么惨。
沈桉这么想到。
眼皮开始发沉,他心脏因为情绪压下来的负荷让他有些顶不住了。
随着砰砰砰几声枪声,再紧着一阵强烈的爆破声,实验基地的铁门直接被轰开。
顶上的土块开始落下来。
郎枯看着手术台上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沈桉。
“老师,这里快要塌陷了,我们得赶紧走。”
“把他带走。”郎枯下令。
“他现在这样,我们走不了的。”
郎枯被他学生拉着:“我们得赶紧走。”
又是一阵剧烈震感,手术室的门被轰开,梁从南举着一把猎枪冲了进来。
她正好跟想要从后门逃走的郎枯四目相对。
这个眼神让她脑袋突然疼起来。
这双眼睛一下就让梁从南想起来了很多东西。
再看到躺在那儿不知生死,全身被绑着各种仪器的沈桉,梁从南猛地惊醒。
“老变态。”梁从南骂道。
猎枪直接对准郎枯脑门。
“快走!”
郎枯被他学生往后一扯,他面前迅速弹起来一道门墙,子弹全部被其挡住了。
梁从南暗骂一声:“老东西,迟早崩了你。”
视线很快落在沈桉身上,梁从南颤抖着伸手在他鼻间探了探,确认他还活着的时候,她的心情不知道怎么形容。
“桉桉……”梁从南呼唤着他,“你听到了吗,桉桉?”
沈桉感觉有人在叫他,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到满脸泪的梁从南。
“你叫我什么?”
“我想起来了,我是沈璇,我是姐姐,”梁从南说,“我怎么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见到你。”
沈桉说:“妈妈说,她从来放弃过找你的。”
“我信我信。”
“那就好……”沈桉感觉非常疲倦,他已经没有力气了,“那就好……”
“沈桉……”
梁从南看他气息突然变得越来越弱,慌了,因为刚才爆破了两次,这里已经快要坍塌。
也不管其他了,梁从南迅速扯开沈桉身上的各种线,把他背下手术台。
叶延刚冲进通道,就看到梁从南正背着沈桉出来,眼里眼泪还在打着转。
梁从南当初也算运气好,自己逃了出去,被一村民救下,不过把以前的记忆全部忘了。
要不是再看到郎枯穿着白大褂以及那双眼睛,她也不会想得起来。
“我们快走,”叶延从她身上接过沈桉,“快上去。”
沈桉的手突然垂下,梁从南满脸恐惧:“周聿礼呢,沈桉好像,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