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突然被人用力踹开。
“沈桉你给我住手!”
手里的刀被冲进来的周聿礼一下子抽走,沈桉情绪极度不稳定,影响到了心脏,可他就跟不要命似的冲着周聿礼伸手:“把刀给我。”
“你疯了是不是?”
周聿礼用力把沈桉拽起:“你把人杀了,就能解决一切?”
“他都死了,为什么不能?”
梁勇捂着疼痛看着周聿礼:“周老板,救命,救命啊,快快帮我叫救护车……”
周聿礼就跟看垃圾一样看着他:“跟傀国人合作,残害自己人,还是曾经爱你的人,你跟畜牲没区别。”
再看着被搂在怀里因为接连打击有点撑不住的沈桉。
周聿礼说:“你还有亲人,忘了?”
“你不是我亲人,你是我仇人。”沈桉说。
周聿礼也不恼,紧紧搂住沈桉:“你还有一个姐姐。”
原本暗淡的眼里多出来了一丝亮光,可是转瞬又暗了下去,已经绷着的一根筋在此刻变得脆弱,几乎是要碎了。
“你不想找到她了吗,我可以帮你。”
沈桉说:“不用了。”
孟云,再到柳陵,都死了,他就觉得自己是一个灾星,万一再连累到姐姐,他死一百次都对不起书里的沈桉。
周聿礼不担心沈桉想不开,而是担心他拿刀去杀人。
郎枯现在还在沪城,被他贸贸然过去,确实非常危险。
周聿礼抱着沈桉离开,刘程留在后边处理,梁勇这么怕死,自然不可能不自救,他把其手机仍在他面前。
“梁老板,有些事情,最好是带到棺材里,否则,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保重吧。”
刘程冷眼扫了一眼夫妻二人,转身大步离开,派来的人已经及时解决掉监控问题。
周聿礼抱着沈桉回到公寓,寸步不离,沈桉就一直沉默着也不说话。
“你太冲动了。”
沈桉抬眼瞪了他一眼,依旧不说话。
这模样叫周聿礼看着突然有些心酸,
以前的沈桉就跟小白兔一样,再后来就跟一只随处暴躁的小猫,最会挠人,惹人生气,在梁勇那儿,爆发力这么强,那么狠。
莫名的周聿礼也有了醋意。
“如果死的是我,你也会替我拼命吗?”
冷不丁地问题把沈桉问懵,反应过来忍不住吐他口水:“有病吧你周聿礼。”
谁知被骂了这人不但不生气,反而嘴角高高扬起来,沈桉翻身背对着他躺下:“你走吧,我不会再做出今天的事情来了。”
“沈桉,我保着你,你一点事没有,要哪天你不承着我这保了,命搭进去,可别怪我这个丈夫。”
沈桉抬脚往他身上就是一踹:“滚吧你。”
脚踝被他大手一下子就给擒住,他手心很烫,于沈桉而言却跟那冰块一样,透心凉,凉得浑身发毛。
“你干什么?”
周聿礼第一次注意到沈桉眼里的恐惧,赶紧松手。
“我不干什么,你休息。”
周聿礼出去了,卧室里只有沈桉一个人,他把脚缩进被子,就这么盯着天花板,他觉得他真的病了,他容易发抖,经常失眠,开始幻听,他经常听到孟云在呼唤他,也听到柳陵跟他说话。
甚至还能听到周聿礼那一句句一声声侮辱过自己的声音。
幻听在他闭上眼睛后最为严重。
沈桉觉得他不能这样,他会变成疯子的,他怎么可以变成疯子?
之所以没一刀结果了那二人,沈桉是认为,背后还有人。
那个把柳陵害成那副模样的主刀人还没找到。
只是眼下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待在周聿礼身边。
现在这个人对他态度貌似收敛许多,却每次都让沈桉察觉后怕,他太割裂,太让人猝不及防。
他不能相信如今的幻觉。
思虑良久的结果就是,沈桉逃了。
把戒指摘下放在桌上,然后他抱着柳陵的骨灰跑了。
他联系上上回被他恐吓过的司机。
司机依旧送他到了可以搭到大巴车的地方,这边的大巴车都是路边揽客,因为去的都是很偏僻的地方,没有监控,危险系数也很高。
等车的时候司机见沈桉状态非常不对劲,他抱着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蹲在路边,也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情绪。
整个人看上去比上回看到的瘦了一大圈,精气神都没了。
“你这是怎么了?”
“管这么多做什么,你赶紧走吧你。”
司机走近沈桉边上蹲下:“我说小兄弟,你这是打算大逃亡啊。”
沈桉扭头盯着他,满眼冷漠。
“你还不知道吧,沪城最大的是周家,周家家主是谁,跟你结婚的那个男人啊。”
沈桉转过头继续盯着车子会过来的路口。
“你这么跑了,不怕被抓回去,再受惩罚。”
沈桉幽幽道:“不会,我也活不久了。”
“什么?”
沈桉指着怀里的骨灰:“我死之前,得把我兄弟带回老家入土为安。”
司机视线落在他一直不愿松开的布包:“这,这不会是上回那个小兄弟吧?”
沈桉眼眶突然就红了,没有回答,却也算是默认。
末了,司机叹气道:“我就说,咱们普通老百姓哪里斗得过这些人啊,逃得好啊,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人知道你的下落。”
沈桉朝他投去感激的眼神:“多谢,我可能无以为报了,毕竟快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还年轻着呢,说不定,福报在后头呢。”
没多久,破旧的大巴车幽幽而来,司机跟大巴司机看着应该是认识的,他跑过去跟人交代几句后,就过来跟沈桉说:“上车吧,你坐副驾驶上,有隔帘隔开来的,抱着个骨灰容易引人注目,你说的那个地方挺偏的,我让老陈一定送你到位置上。”
“谢谢。”
“上车吧。”
司机又给沈桉塞了几张红票子:“得活着啊。”
沈桉用力点头:“好。”
司机冲他挥挥手:“好好的啊。”
“好。”沈桉回答。
当沈桉抱着骨灰坐上大巴车,车子缓缓离开,他看着外头日落黄昏的场景,突然就好想念身边人都在身侧的时刻。
他不敢想象柳陵在实验室里的那段时间到底是怎么过的,想到他被迫怀上孩子沈桉就被悲痛刺激得想要呕吐,他泪流满面,他要是有点能力,就能找到他,他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最后才想到了柳陵的老家。
柳陵跟他提过一次,沈桉最后去的是柳陵老家炭儿村。
周聿礼查到的是柳陵家人现在搬去的新村落,炭儿村距离还很远,等于就是在山里头的。
坐了将近十个多小时的车。
炭儿村非常破败贫困,终于知道柳陵说的,他的性向一确定,就注定他没家了。
为了摆脱柳陵的痕迹,他们一家人搬离这里,要不是周聿礼能耐,一般人压根儿查不到他父母所在的地方。
沈桉根据柳陵的描述,终于找到了已经长满杂草的老屋。
沈桉经过镇上的时候下车买了几斤猪肉和米油。
因为炭儿村是大巴车最后一站,司机也就留下来停留了点儿时间。
司机帮他把东西搬到屋旁,略显质疑:“这是你朋友老家,看着好多年没人住了。”
“他们家搬出去了。”
“也是,他们家在村口,但村里人都聚集在河对面那个矮坡那儿,这孤孤单单的,谁愿意住。”
“多谢你帮我搬东西进来。”
“甭客气。”
“陈师傅,我打算在这儿开一个小卖部,你能不能帮我拉点货回来啊。”
陈师傅有点诧异,不过也应了:“成啊。”
沈桉那天离开的时候取了一笔现金,大概也够了,柳陵的老屋不大,恰巧位置在村头这块,正好合适。
陈师傅动作很快,用大巴车一车就帮把东西拉了回来,他媳妇正好也是村里人,也是搬出去了,不过村里人都挺热忱,带着沈桉串个门,肉米提上,大家都乐呵呵过来帮忙。
沈桉也不隐瞒说自己是柳陵的结拜兄弟,他去世了,他所以回来,加上他身体也不好,觉得这里挺好,就想长住养身体。
听到柳陵年纪轻轻就去世,村里几个看着他长大的老人也偷偷红了眼眶。
老屋很快就被清理干净。
小卖部卖的也都是村民经常需要的油盐面条以及一些生活用品。
就拿前边的小院搭成,非常简单。
鞭炮声响起。
一切弄好,沈桉抱着柳陵的骨灰:“我们有家了,看看,怎么样,我能力不错吧?”
村长站在院里看着这一切,不停抹着眼泪,他走进来。
“我让先生挑了个日子,挑了地方,给他早点入土吧。”
沈桉看着已经满头白发的村长。
村长叫林贵。
“柳陵这孩子从小也是被父母疼着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放弃了,他那年病的厉害,一个人躺在这屋里头,我送他去的医院,他问我,林伯,我喜欢男人是不是十恶不赦啊。”
林贵叹口气:“这种事情怪不了啊,我女儿也是喜欢女的啊,当时我们太坚持了,她和那个女娃跳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