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桉是天黑跟柳陵道的别。
赶到罗大伟家时已经晚上十点多,已经人去楼空,屋里还有今天白天踹他时散落在地的家具。
沈桉突然有种无力感,他拿出手机拨打柳陵号码,没有拨通。
“挺关心他的。”
周聿礼从房里出来,他手机拿着柳陵的手机。
“柳陵呢?”沈桉问。
“你回来了,他就安全。”
沈桉瞧着他,半晌才说:“我要见他,立刻马上。”
周聿礼没说话,冲跟在身后的刘程眼神示意后,后者进房间把被绑着手脚嘴巴被胶布贴住的柳陵拽了出来。
见到柳陵安然无恙,沈桉鼻子发酸,他冲到跟前,给他解绳子:“对不起,到底还是连累你了。”
“唔唔唔……”
柳陵很激动,沈桉撕开他嘴上的胶布,贴的太久,撕开后他嘴上红了一大圈,混合着汗水,肯定疼。
沈桉内心非常惭愧。
“你还回来干嘛啊,要走就走的远点,回来干嘛?”
柳陵眼圈非常红,此刻见着沈桉去而复返,眼泪啪嗒就下来了:“他还能把我怎么样,他不敢的。”
“我不后悔。”沈桉说。
柳陵哽咽道:“傻瓜啊你。”
沈桉替柳陵解开所有绳子,他把人护在身后:“周老板,是我一时脑热,我回来了,能不能不为难我朋友,他是无辜的。”
周聿礼冷笑:“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因为他是无辜的。”
柳陵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转手就把沈桉拉到自己身后:“周老板,我知道,你对付我们就跟捏死蚂蚁一样,可是,只要他活着,就会挣钱还债,我也会帮他还,但这不是控制别人人身自由的理由。”
周聿礼打量着柳陵:“梁勇看上你,也不是没有理由,一匹不太容易驯服的野马,的确更容易激起人的征服欲。”
“我是人,不是野马。”柳陵回。
“行啊,梁勇现在还能保得住你?”周聿礼说,“刚好他夫人,跟我公司最近在谈合作,如果……”
“周老板,我跟你走,别为难他。”
沈桉对柳陵说:“不说了,好好保护好自己。”
刘程把柳陵拽上车,周聿礼也径自坐上车,却并未给沈桉上车。
“惩罚就是,走路回去。”
“老板,路程不近。”刘程不忍。
“我的命令都不听了?”
刘程闭嘴。
柳陵还没开口,周聿礼冷着声音:“敢说一声,敢动一下,我就不是这么简单惩罚他了?”
“你……”
声音被周聿礼跟兑了寒冰一样的面色给直直止住了。
沈桉冲柳陵挥手:“放心,我没事的。”
不就是走个路,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一眼都没给过周聿礼,转头迈开步子就朝前走了。
“开车。”
车子启动,经过沈桉身边,周聿礼正眼没看,余光却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臭小子却一点眼神却没给他,岂有此理。
目送着周聿礼车子消失在夜幕之中,沈桉默默打开手机,看了看距离,忍不住骂了一声。
走路都要走上将近两个小时。
他今天心情起起伏伏,东西都没怎么吃,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没走几步就被疼得停在原地。
“需要我帮忙吗?”
沈桉扭头,一辆面包车停在他旁边,车窗摇下来,就是刚才载他回来的男人。
“我送你回去。”
“不用。”
“我一直不敢走,我说兄弟,你好好的人不惹,怎么惹上了周聿礼这种大人物。”
沈桉眯着眼睛看他:“看来你挺了解他的?”
“我哪里有这个资格了解他,只是整个沪城,现在他最大,在他面前,其他家族都不敢造次,你到底干啥惹他?”
沈桉说:“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你是谁?”
“沈桉,沈家,沈桉。”
司机当场就傻了,这比他刚才听到这家伙是杀人凶手还要震惊。
“还要载我回去?”
根本不等沈桉开口,这位老兄就已经踩下油门,迅速离开。
沈桉无语:我有这么恐怖吗,沈家都倒了,还拍个什么劲儿?
不过也是,沈家惹到的是四大家族,这不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吗?
批发城距离周聿礼给他安排的房子非常远。
也就是一个厂区到另外一个郊区。
沈桉走得两条腿酸痛不已,蹲在路边休息的时候,柳陵电话打来了,看到来电显示沈桉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手抖得接过。
没等他开口,对方说话了:“沈桉,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回到店里了,他们绕了一圈又把我送回来了。”
沈桉松口气:“那就好。”
“你现在在哪里,要不就打个车回去。”
“不,我不知道他附近有没有安排人跟着,要真是打车回去了,万一再为难你怎么办?”他不能冒这种危险。
柳陵说:“我一定帮你把你妈妈找出来,到时候我帮你出国去,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沈桉眼睛突然就热了,是啊,他这边还有个妈妈呢。
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只能从照片上知道她长着什么模样?
从他知道书中的沈桉母亲跟自己现实里的妈妈长得一模一样之后,他也想真的看一眼。
也算了却自己没见过母亲的遗憾。
看到她平安无恙,也算能让书里的沈桉没有遗憾。
半夜十二点多,沈桉才站在了周聿礼房子门前。
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这一片独立式公寓,独门独户,地理位置偏郊区,却是寸土寸金。
估计是看上这块空气质量高,隐蔽性高,安保也做得好。
富人在这里的房子谁知道有多少真是他们自己住的。
说不定都在金屋藏娇呢。
沈桉靠着墙,他捂着心口,这个位置最近老是疼,疼得他有时候都呼吸不上来。
每一次看到那一道隐约可见的疤痕沈桉就疑惑,这家伙难道做过心脏手术?
也不对,之前住院,医生说没有过相关的病史。
门开了。
刘程走出来,看到一头汗水的沈桉,他伸手说:“我先扶你进去休息,周老板他不在。”
沈桉松了口气,他顺了顺心口,撑着墙就站起来:“那最好,还真是累死我了。”
见沈桉没接受自己的搀扶,空着的手尴尬放下,跟着进去。
沈桉脱了鞋子,扯掉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整个人不修边幅躺倒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
刘程非常自觉给他倒了水。
准备走的时候,沈桉突然开口:“我最后还是要离开的。”
刘程一震,他回头看沈桉,没说话。
“帮我吧。”沈桉又说。
见刘程没反应,沈桉继续说:“沈家没了,那债务我一定会还的,但周聿礼我真伺候不了了。”
刘程走回到沈桉跟前:“什么意思?”
“周聿礼让我陪他睡,说是拿来抵债,我每一次都记着,他让你记到账上划了吗?”
刘程喉头一梗。
“看你这个反应显然没有,那我现在在做什么,我在作践自己,可是我凭什么作践自己啊,对吧?”
刘程沉默。
“刘助理,我妈我以后也是要带走的,我把话放这里了,我妈没做错什么。”
“这事儿抱歉,沈夫人身体很好,有人照顾,你不用担心,带走她,现下你还是不要多想。”
沈桉哼哼了两声,两条腿搭在茶几上,上半身继续躺倒在沙发上:“行吧,反正我妈平安就成,我信你说的。”
说完闭上眼睛再没开过口了。
听着玄关处传来了合门声,沈桉睁开眼睛,望着这偌大的房子,在一鼎复古钟旁边挂着一个鸟笼,里头什么都没有。
沈桉知道,这是周聿礼在警示他。
他就只能待在笼子里,不过他奇怪的就是就他这样的,周聿礼到底在想什么?
想了很久后,沈桉想,可能这就是报复吧。
就这样沈桉在这个房子里过了几天,每天都有阿姨来做吃的,做好就走。
基本也碰不上几个面,碰上了阿姨也就跟他打了一个招呼,忙完工作就走。
沈桉也懒得浪费口水掰扯,每天就窝在院子里犯困。
就这样处了半个月。
这天他看着宽敞的院子里种着各种他都认不出来的树啊花的,突发奇想,要不种点菜什么的是不是好点儿。
说干就干,让阿姨帮他买了几包菜种子。
阿姨本来不敢,拗不过沈桉软磨硬泡,只好答应了。
“谢谢你,我有活儿干了,精神才会好点儿。”
阿姨看他:“也是,我看你眼里都灰扑扑的,这会儿还真有点神了。”
沈桉笑:“还是谢谢你,我自己待这里,出不去,闷着呢。”
只是他没想到,刚拿着锄头没锄上几分钟,心脏就疼得他冷汗直冒,蹲在地上半天没法动弹。
“沈先生,你怎么了?”
周聿礼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这一幕。
“马上给我滚。”
对着阿姨喊的。
沈桉回头看了眼站在自己旁边的保姆阿姨,满脸自责:“对不起。”
阿姨冲他摇摇头,解下身上围裙,就走了。
沈桉被周聿礼扯进屋:“你不过是给我消遣抵债的玩意儿,真把自己当主子指手画脚了?”
“我错了。”
“认错还挺快,”周聿礼拍着沈桉的脸,力度不大,惩戒却是达到了,“可是你就是记吃不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