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羲十三年冬,乾朝都城台城,大雪纷飞,黑沉沉层层叠叠的乌云之下,数万大军在此燃起了战火……
时稚迦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浑浑噩噩的头脑稍微清明一丝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宫城城楼上。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浑身都快冻僵的时稚迦却没有精力再去注意天气寒冷与否,耳边都是喊杀声,他站在女墙边,低头看着下面城门打开,杀气腾腾的乱军前呼后继的涌入大开的城门之中,无数铁蹄踏在地上如同闷雷般隆隆作响。
大开的宫门旁边,太皇太后的凤辇停在那里,她此时正在飞雪中和多年不见的小儿子晋王执手相看泪眼,作为质子留在皇宫中的晋王嫡长子时如寒则拥着一席雪白狐裘,抬眸看来,俊秀的脸上满是得意和挑衅。
时稚迦茫然。
他好像,莫名其妙错过了很多很多东西,记忆大片大片的模糊和空白。
过了良久,他才从朦胧的记忆中挑出一个个片段。
曾经为父皇肱骨心腹的九千岁、大将军、摄政王一一伏诛,晋王起兵清君侧,和太皇太后与质子里应外合轻易打开了城门……
将这一幕幕串起来的瞬间,时稚迦猛地打了个寒战,仿佛做了一场长长噩梦,之前有什么东西蒙着他的双眼,操纵着他的双手,直到今日,他才得片刻清醒。
面对的却是地覆天翻。
一阵脚步声出现在身后,时稚迦警惕的转过身,就见一名身材高挑修长的戎装青年站在他身后,银色的甲胄反射着冰冷的寒光。
“阿舒?”
因为和印象中的一身锦衣文士的形象相距甚大,时稚迦望了那银色兜鍪下的英俊面容好一会儿,才确认道。
傅夜舒低头看着他,没说话。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不远处的楼梯上响起,时稚迦一个激灵,往楼下看去,下面的祖孙三人已经不见。
时稚迦脸上一阵慌乱,一边回头看身后的楼梯一边去推傅夜舒,“阿舒,你快走,不要管我,快走!”
然而,只推着对方后退了两步,一声大笑便从身后传来。
时稚迦猛的回身,看到身着甲胄的晋王已经带着一众人和甲士上了楼梯来到身后不远处。
时稚迦张开双手将傅夜舒护在身后,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在当先的三位至亲身上划过,落在只在幼年登基时见过一面的晋王身上。
晋王一脸得意,抚须对身旁的太皇太后笑道:“母后,这个痴肥的家伙就是我那小昏君侄子?”
时稚迦看向太皇太后,将他从小抚养长大的皇祖母,一改往日慈爱的模样,眼中满是厌恶的看着他。
一旁白裘胜雪的时如寒轻咳了一声,看了一眼时稚迦身后的傅夜舒,又看向太皇太后,“皇祖母,毕竟血脉至亲,饶他一条性命吧。”
太皇太后冷冷道:“赶紧动手,后续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声音比这数九寒天的风雪还要冰冷无情。
晋王笑了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向时稚迦走来。
时稚迦咬牙,忽的一拂袖,挺直腰板,冷声道:“狗贼!有胆你且弑君看看!”
晋王脚步猛的一顿,仿佛看到了昔年皇兄的影子,握着剑的手不由得瑟瑟发抖。
太皇太后、时如寒和日常伺候的宫人们纷纷惊愕侧目,不可思议的看向时稚迦。
城墙上一时寂静无声。
只听得北风呼啸的声音,和大雪落下的簌簌声。
忽的,一道清亮的剑鸣从身后响起,长剑出鞘,时稚迦被眼前雪亮的银色光芒晃了下眼睛,于此同时,长发被一只大手猛地攥住粗暴的狠狠往后一扯,时稚迦吃痛之际脖颈上便触碰到了一片冰凉。
他茫然片刻,被扯的微仰着头,看着身后人的面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阿舒……”他嘴唇颤抖着,“为何?”
傅夜舒冷冷道:“我实为琼山陆式遗孤。当年我父兄被你父皇构陷通敌叛国,除我之外,全族一百四十二口人全部株连丧命。”
时稚迦茫然,片刻后,想到什么,刚要说话。
晋王回过神来,见状收剑入鞘,抚须狞笑,抢先道:“这厮脖子这么多肉,得多使点力气。”
傅夜舒垂眸,用力的瞬间,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第一次进宫时,好奇的打量他的那个玉雪可爱的小皇帝的身影。
长剑划过。
“哎呀,都说了,得多用点力气的。”晋王看好戏的看着一切。
太皇太后蹙眉,扭过头去。
时如寒轻咳了一声,垂眸看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时稚迦,眼里都是得意的笑意。
傅夜舒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时稚迦脖颈间一道不浅,却也不深的血痕,深吸口气,上前一脚用力踩住时稚迦颤抖着要去捂住脖颈上伤口的手,微微躬身,将染血的锋利长剑再度抵住时稚迦的脖颈。
双手握紧手中的剑柄,傅夜舒回忆着小时候被抄家时,族人的惨状,眼神一冷,用尽全力一挥。
透骨的冰冷,时稚迦眼前的世界被血铺满,剧痛袭来,眼前只剩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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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响起一阵欢快自在的鸟鸣声,还混合着近处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嗡嗡声。
时稚迦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朦胧中发觉自己身处最熟悉的地方。
太皇太后永禾宫中的玉烛殿,他一直以来的寝殿。
初春时节,窗外阳光灿烂,绿树成荫,金色的阳光洒在随着微风晃动摇曳的树叶上,点点光斑耀眼又温暖,却无法驱散这偌大又空旷的宫殿的透骨阴冷和昏暗。
耳边模糊的嗡嗡声逐渐变得熟悉又清晰,余光中,一名须发皆白垂垂老矣的老者正在左下手的书案前捧着一本书在念着。由于太过年老的缘故,声音喑哑难听,颤颤巍巍,喉咙里像是含着痰一般,那种久违的恶心欲呕的感觉再次袭击了时稚迦,然而大概是已经习惯到麻木了,他只是恍恍惚惚的坐在那里。
因为就算不听他也知道,这位老先生念的永远是老生常谈的那些——史书上小皇帝们的悲惨遭遇,外戚乱政,摄政王篡位,内侍毒杀小皇帝的典故。
那些声音重新变成朦胧而没有意义的嗡嗡声,因为这么多年来,天长日久,他对此早已练出了闭耳塞听的本事。
时稚迦恍惚的看着他从五岁起就开始到他二十三岁死之前,一直居住的这座宫殿。
原来,传说中死前会回放以前的记忆竟是真的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先生合上书本,在宫人的搀扶下告退,颤颤巍巍走出去了。
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时稚迦木然起身,随着内侍出了萧寒斋,来到蓼风轩用午膳。
窗外春风袭来,杨柳依依。
时稚迦看着摆了整整一桌子的鸡鸭鱼肉,俱是御厨悉心料理,色香味俱全。
然而,再香再美味的东西,不换样的吃了这么多年,也早已毫无胃口。
时稚迦又看看面前用猪油拌过的油光盈盈的米饭,良久不言。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身华服的太皇太后走了进来,在窗边的太师椅上落座。随侍宫婢奉上香茗,太后抿了一口,看向桌边呆坐的时稚迦。
时稚迦缓缓抬头看向面容慈爱的祖母。
太皇太后笑道:“多吃些,哀家在这里陪着你,不过哀家如今年纪大了,只能吃些清淡的,这些是无福消受了。”
时稚迦垂眸,没有动作。
太皇太后见状,叹了口气,“迦儿,快吃吧,多吃些,再长得壮实些,才能健健康康的,不用像你父皇母后一般英年早逝,也才能熬到那三个人倒台。虽说不论如何哀家在时都能保护你,但哪一日哀家不在了,你要记得,在能除去这三个人之前,无论如何都要学会忍耐,好好吃饭……”
来回来去,都是那套说辞,和那位颤颤巍巍的老先生一般,每到他用膳的时候,太皇太后都会过来,一边劝他多吃点,一边让他从这每天不换样的饭菜中学习隐忍,一边不厌其烦的讲九千岁、大将军、摄政王这三个人把持朝纲,隔绝内外等诸多叛逆之举……
日复一日。
从他五岁即位起,太皇太后口中这三位他很少见到的父皇的托孤重臣,就不知不觉变成了压在他头顶令他喘不过气来的三座大山,恐惧又令人窒息。
时稚迦木然的拿起筷子,开始如同傀儡木偶一般进食,太皇太后则一边喝茶一边时不时的讲最近这三位又做了什么。
用了小半个时辰,直到时稚迦将桌上的东西吃的七七八八再也吃不下去,太皇太后才满意的点点头。
忽然,一阵欢声笑语传来,时稚迦坐在桌边,往窗外看去。
只见两名锦衣男子在外面不远处的柳树下正在笑谈着什么。
正是他的伴读傅夜舒和质子时如寒。
这一幕如此熟悉,就连自己起身来到窗边的动作都和曾经发生过的如出一辙。
他甚至能预测接下来太皇太后的话语。
太皇太后看出他想出去,苦口婆心:“不行,祖母说过多少次了,要学会忍耐……”
时稚迦垂眸。
果然是濒死时一辈子的回放。
太皇太后的声音还在继续:“哀家也想让你出去,但是你一出门就风寒的毛病,哀家也是无可奈何。上次可是差点将哀家吓出个好歹来。你不只是你一个人,你的安全和性命还关乎着祖母和你叔父堂哥们的身家性命,祖母也不能保证这永禾宫中没有混入他们三个的人。最近那摄政王越发猖狂,上下议论推举他为新皇,绝对不能让他抓到机会伤到你。好好待在这座宫殿中,不要出去。还有那所谓的九千岁,哼!……”
摄政王,九千岁……
记忆又陷入一片浑浑噩噩之中。
他不知道这三个人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偶尔头脑清明的时候,只知道是自己下旨诛杀的,然而……
九千岁是他干爹,大将军是他小舅舅,摄政王是他父皇的好兄弟,他答应过父皇永远不会动这三个人的,又怎么会……
“朕知道了,祖母放心。”下意识的,时稚迦说出了曾经的此时说过的话。
太皇太后点点头,“哀家就知道,迦儿最乖了。”
她在宫婢的搀扶下起身,轻轻拍了拍时稚迦的胳膊,“哀家有些乏了,迦儿也去午睡吧。”
时稚迦乖乖答应。
太皇太后这才前呼后拥的出了玉烛殿,回仁寿殿午睡去了。
时稚迦站在窗边,默默的看着远处正对着他的时如寒灿烂的笑脸,以及傅夜舒高挑修长的背影。
时如寒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窗边仿佛身处阴影中的时稚迦,眼里闪过一抹得意。
就算是九五至尊又如何?
除了大朝会,一辈子都会被困在玉烛殿这方寸之地。
还有……看着时稚迦那肥胖的身影,时如寒唇角微勾。
回想到他六岁时被送入这皇宫做质子,当时坐在先帝腿上的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玉雪可爱的孩童,是那样天真而骄傲的看着他。
不得不承认,时稚迦是他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小孩,因为就在一年后先皇驾崩时稚迦继位,就连太皇太后也不忍对这么漂亮的孙儿下手。
幸好他想出了将这厮像喂猪一样喂胖的主意,并暗示了太皇太后。
之后半年,这厮就迅速胖了起来,一直到如今,哪还有一点当年精致漂亮的影子。
连那双最最出彩的眼睛,如今都胖的只剩一条缝。
时如寒抬头,看向傅夜舒:“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科举了,你还是快回家去吧,我今日病好多了,不用担心。倒是听闻这次春闱人才济济,不过殿试的时候还是需要陛下来钦点状元的,你不如去和陛下打声招呼。”
傅夜舒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迟疑片刻,点点头。
时如寒:“那我先回去了,正好想要画一幅今日的春日图。”
傅夜舒抬手给他拢了拢披风,“好。一会儿我再去寻你。”
时如寒无奈的叹了口气,嗔怪的看了傅夜舒一眼,转身离开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时如寒清冷的背影,傅夜舒脸上温柔的笑意消失,面无表情,不情不愿的转身往蓼风轩走去。
进了蓼风轩的门,傅夜舒深吸一口气,脸上染上笑意,走到时稚迦跟前,笑道:“怎么在这里吹风?一会儿风寒了又喊难受。”
时稚迦侧头看着他,随着他的走近,脖颈突然一阵剧痛感,不由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捂住脖子,才发现脖子好好的。
但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傅夜舒见状莫名其妙的顿了下脚步,笑道:“怎么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莫不是刚刚又睁着眼睛睡着,魇着了?”
时稚迦抖个不停,却没再后退了。
他垂下眸子,看着地面,如同木偶傀儡一般,面无表情。
傅夜舒站在他身前,无奈道:“见我们不带你玩,又生气了?”
时稚迦一动不动,只是不停的颤抖,感觉脖子处反复的剧痛,仿佛不停的被利刃割开。
傅夜舒见他抖个不停,伸手将他的右手握在手心,哄道:“好了,别怕,只是噩梦而已。”
时稚迦猛的抽出自己的手,藏在了身后。
傅夜舒无奈:“真的生气了?这样好了,等过几日选个好天气,让如寒说服太皇太后娘娘,我们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见时稚迦还是那样,傅夜舒的耐心告罄,他轻声道:“还有一个多月便要春闱了,我自然有信心进入一甲前三名,不过,到时候殿试这前三名的排位还是你来安排的。”
傅夜舒半是开玩笑的说:“到时候可要点我为状元哦,不然,可不带你出去玩了。”
他看了看天色,“我还要回家去读书,陛下好生休息吧。”
话落,利落转身,迈开脚步匆匆离去。
半点也不想再面对时稚迦。
他大步流星的出了玉烛殿,来到时如寒居住的曜灵殿外,停下脚步,脸色十分难看。
眼里满是厌恶的看了看自己刚刚握住过时稚迦手的右手,抬头左右看了看,见到廊下养着水莲和游鱼的水缸,走到近前,紧蹙着眉头将双手放进水里,用力搓着,脸色阴沉铁青。
想到那胖的如同萝卜一般白腻腻汗湿的手,傅夜舒一阵阵犯恶心。
搓了半晌,才将那种感觉搓走,最后弹走了游过来的锦鲤,方才呼出一口浊气,面容和缓下来,甩了甩手,大步踏进了曜灵殿,陪时如寒作画去了。
傅夜舒走了好久,时稚迦的颤抖才止住。
状元……
原来现在回放的是五年前,他十八岁时的事……
就在此时,一名候在不远处的宦官提醒道:“陛下,该午睡了。”
时稚迦沉默片刻,往寝殿走去。
进了寝殿,房门在身后关上,时稚迦转身将房门栓上,走到床边合衣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发现候在外面的宫人躲懒去了,这才轻手轻脚的起来,合上床帐,躲进床里。在床里侧的墙壁上摩挲片刻,打开了一道暗门,走进去后是一条暗道。将暗门合上,拿起旁边放着的夜明珠,时稚迦顺着暗道往深处走去。
两刻钟后,他打开了另一道暗门,走出来,是一间荒废已久的殿宇的博古架后。
从满是蛛网的殿宇中出来,走到阳光下,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废弃已久的园林。
这里是皇家园林之一的禁苑,位于皇宫北宫门外后山山林之中,虽然荒废但外面仍旧有禁卫把守,很少有人能进来,是他的秘密基地。
小时候父皇和母后经常带他来玩,并暗中悄悄告诉他各处通往这里的暗道,这是只有他们三人知道的秘密。
这座禁苑封闭已久,早已荒废了,但草木自由生长,各种野生小动物在此间安家,又显得生机勃勃。
这里充满了他幼年时一家三口最幸福温暖的回忆,不知不觉徜徉其间,寻找着过往珍贵的点点滴滴。
他终于挣脱枷锁般,如释重负,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放肆生长的花丛边,他看到了一只蝴蝶。
阳光下,翩翩起舞的蝴蝶的翅膀泛着紫色的荧光,白色的斑点在其间闪耀,梦幻惑人。
他慢吞吞的追着蝴蝶,恍若梦中。
回放这就完了吗?
这蝴蝶是引导他走向黄泉吗?
黄泉……
父皇,母后……
他眼睛微微一亮,追着蝴蝶而去,却忽然撞到什么,满怀薄荷清香。
时稚迦捂着撞的晕乎乎的额头,仰头看去。
入目是一张有些熟悉的,俊美的,久违了的面容。
谢藏楼。
那位年纪轻轻便权倾朝野战功赫赫出将入相的——摄政王。
愣了一下,时稚迦赶紧后退两步从对方怀里退出来。
回过神后,他看着这个生前压在自己头顶十多年的三座大山之一,在阳光下显得不那么真实的模样,眨了眨眼,顿时失望又不满,还有点委屈,紧拧着眉头:
“为何是你来接朕?”
谢藏楼:“……?”
时稚迦看着停在谢藏楼白皙修长的手指上的蝴蝶,伸手去够,却见谢藏楼抬高手臂轻易躲开他后一个袖手,蝴蝶便不见了。
时稚迦瞪大眼睛,瞬间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被这个人没收的……
还有一幕幕这个人莫名其妙死掉之前的往事,不由悲从中来。
反正已经死了。
时稚迦瞪着谢藏楼,“放肆!”
第一句话破口而出,多年的怨气再也忍不住,恨恨道:
“竟敢抢朕的蝴蝶?!”
“为何死了也要欺负朕!”
“你给朕等着!”
“你,你!”
“看什么看!还不赶快还给朕!”
“还有之前没收的朕的小乌鸦,小青蛙,小老鼠,小蛇……统统给朕还回来!”
“否则……”
谢藏楼低头好整以暇的看着时稚迦,似笑非笑,幽幽道:
“否则?”
时稚迦感觉凉意从脊柱直窜到后脑勺,打了个哆嗦。
但想到什么,他胆大包天的抬起下巴,双手叉腰,右脚脚尖嗒嗒点着地面,冷哼一声,仿佛忽然有了什么倚仗一般,有点得意的睨着他,大声叫嚣:
“否则,待会儿见到父皇和母后,朕定要好生告你一状!!!”
谢藏楼:“…………”
时稚迦又扬扬下巴,有恃无恐。
就在此时——
【叮!】
【亲爱的宿主你好,我是重生系统125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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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