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佑回猛然睁开眼,却被刺眼的灯光晃得又闭眼用手遮了遮。
下一瞬灯光就暗了下去,鹿佑回探出头,看清了陌生的卧室。
还没等转过眼再看,喉咙忽然被电一般疼痛起来,鹿佑回痛呼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嘴里干得可怕,上牙膛仿佛贴了一层糯米纸。
浑身钝痛仿佛破洞的船,摇摇晃晃整个人要洒了。
忽然,一丝气味渗进他的鼻腔,让他跟着迷蒙清醒。
他周身仿佛有一架硬邦邦的机器,规整着他摇摆的身体,随后又感觉下巴被摆正。有什么东西扒开了他的嘴唇。
温热辛甜的液体流进他冒烟的喉咙。
鹿佑回下意识咬住源头,吸食起来。
过了一分钟,鹿佑回才松了嘴,整个人松懈下来。缓缓睁开眼,鹿佑回吧唧吧唧嘴,上一秒还香甜的舌头忽然又涌上来一股腥味。
猛然睁开眼,鹿佑回坐起身,除了陌生的卧室,他第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床旁边椅子上的男人。
真人比照片视频帅多了......
“你...您怎么在这!”鹿佑回见鬼一样攥着被子迅速缩到床的另一边,浑身寒毛乍起。
啪嗒。
纪自裴左手捡起被鹿佑回蹬掉的枕头,身上的军绿衬衫还未脱下。
“我想我回来得正是时候。”纪自裴一边说着,一边将横亘一条正在流血伤口的手掌伸给鹿佑回看。
“?”鹿佑回疑惑,手受伤了所以得回家?刚要出声,就看见纪自裴手上那条伤口竟然肉眼可见地愈合起来!
鹿佑回眨了眨眼,又往床边退了退。
“什么...”鹿佑回又眨了眨眼睛,抖着小脸“你......你不是人?”
“什么啊,也没说你有什么特异功能啊!”
鹿佑回慌张又快速地嘟囔着,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传进两人的耳朵。
鹿佑回此时心里坏了大菜了。他是不记得后面的剧情了,但是原书一直到他和纪自裴离婚,也没有什么奇幻设定啊。
“不是人的或许不是我。”纪自裴淡然道,随后伸出一只手指向了鹿佑回,准确来说是鹿佑回旁边。
鹿佑回拧着眉,皱着鼻子。心想说你不是人不是基于客观事实,指我|干嘛?说谁不是人呢?
但是随即,鹿佑回看着纪自裴那根修长手指所指的方向。
狐疑地缓缓侧过了头。
“啊!!!!!!”
平地起高音,鹿佑回看着眼前近在迟尺的磨砂黑翅膀尖叫起来,没等蹦起来,翅膀像是也被他吓到,胡乱扇动起来,给了他好几个嘴巴。
鹿佑回一边摇头一边伸出双手和其对打,周围的枕头又被带起的风推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啊!”鹿佑回慌张着喊道。
被翅膀打得脸疼,鹿佑回刚要气急败坏。就感觉后背一热,有什么贴了上来,下一秒作乱的翅膀忽然安静下来。
鹿佑回眯着眼,摸着红彤彤的脸侧过头,纪自裴已经从椅子上起来,站在了他身旁,而此刻,纪自裴的右手掐着他的......翅根。
这是捕捉飞禽的方式。
缓了口气,鹿佑回仰着头看着纪自裴的下颌,没搞清现在自己是什么状况,但是他还是第一时间想起了自己的人设。
随后抱着双臂仰头一扬鼻子,张开嘴,脑袋里已经想好了说些什么作威作福的台词。
“牙痒吗?”纪自裴忽然问他。
那口装出来趾高气昂的气一下噎在了嗓子眼。
“啊?”鹿佑回歪了歪脑袋,随后咂了咂嘴”是有点痒。“
“嗯。”纪自裴胸腔随着声音带给鹿佑回耳膜的震动。
“你,要看一看自己的样子吗。”
鹿佑回缓过神想到自己背后的炽热,蔫了下“我很丑?”
“不丑。”
“我变异了?”
“腺体觉醒。”
“腺体,觉醒,听起来比变异好听。”
“你或许是觉醒了蝙蝠科属。”
“蝙蝠啊,怪不得会有翅膀。”鹿佑回放下脑袋,仰头的姿势让他脖子酸酸的。说着,鹿佑回忽然摸向了自己的嘴巴,温热的嘴唇两边,他摸到了两颗又长又尖的牙。
难怪纪自裴问他牙痒不痒。
“完整腺体觉醒的人在整个联邦屈指可数。”纪自裴右手用力,掐着鹿佑回翅膀根部,轻而易举将鹿佑回转了过来。
“现在的军部,很多人都在寻找觉醒后存活下来的人。”
鹿佑回这才看到自己的黑色长指甲,感觉自己无痛做了个美甲。听见纪自裴的话心里一个激灵。
“找到了干什么?”鹿佑回又抬起头看着已经松开他翅膀靠在椅背上坐着的纪自裴。
他对纪自裴的印象多少有点被星网上的花痴言论荼毒,虽然鹿佑回也坦荡承认星网上对纪自裴外貌的赞赏,可如今真正的与纪自裴面对面,他才浑然出现大脑被这位观察者洞穿的感觉。
眼睛是一个人一生的目录。经年累月的在战争中生活,让纪自裴的双眼变得沉静,近乎于无情。就连发丝、坐姿,每一处都透露着属于军人的气息,一丝不苟,完美无暇。
只要与纪自裴相对,就会不由自主地臣服,不管心里窝藏着何等龌龊的秘密,都会不由自主地对他宣之于口。这张脸加上那一口冷漠又带着独特尾音的嗓音,是世界上最无解的逼供刑具。
鹿佑回却觉得少了点什么。
后背缓缓恢复知觉,他感知到自己长出了新的一对骨头,有些不切实际。然而翅膀根部被纪自裴捏过的地方还残留着热。
鹿佑回仗着穿书者的身份,肆无忌惮地打量纪自裴的眉眼。那样无情的一双眼,身影神情,甚至肩膀的弧度下,却都彰显着活生生的人气。
鹿佑回一瞬间想通了。纪自裴的额头一直到脚底,有一条沟壑的裂痕。那是战火的痕迹。
“找到了,收编,研究。或者消灭。”纪自裴又操着冰冷的嗓音说着绝情的话,然而到了鹿佑回耳边却烧得荒。
鹿佑回其实没太敢有贼心。比如和这位不曾谋面的“丈夫”有点什么,或者在这段联姻中馋人家的脸或者.......
然而现下鹿佑回却从心底里滋生一股热意,如饥似渴。视线也止不住地定在了纪自裴坚实的脖颈处,重新生长的犬牙更加的痒。
鹿佑回忽然想。咬下去。
一个激灵,鹿佑回生生抑制住自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鹿佑回又发觉到了什么。
蝙蝠科,蝙蝠吃什么?不知道。但是.......
鹿佑回脑袋一转,他是人,又不是动物。哪有科属?按照他现在这个情形。
他感觉自己有点,可能是,吸血鬼。
想着,鹿佑回忽然又摸向了自己的耳朵。
尖的!
那应该就是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鹿佑回又忍不住吧唧吧唧嘴。
猛然一抬头,就看见纪自裴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只本来有伤口的手掌如今正完好无损地冲着他。
不是啊!他喝的是纪自裴的血!!!!!?
“如你所想。或许是因为我们腺体的契合,我的血可以安抚你,我想和信息素的作用是一样的。并且我发现。”纪自裴缓缓道“即便割手放血给你,只要沾染你的唾液,伤口就可以自行愈合。”
鹿佑回舔了舔后槽牙。敢情是他不是人的口水才让纪自裴伤口愈合。
“那...您打算,怎么,处置我?”鹿佑回怂哈哈地盘腿坐在床上。
“收编,收编我?我没异议反抗。”鹿佑回点头道。
纪自裴右手拄在椅子扶手上,食指轻轻敲两下“收编前后都需要训练,考核最少要达到一等兵的标准。”
鹿佑回瘪了瘪嘴。
“不过,基于你我的婚姻关系,这些手段都无必要。”纪自裴道。
鹿佑回刚若有所思点头,因为他和纪自裴是伴侣,所以不用担心他身为觉醒人危害联邦。转而又听见纪自裴宛若在他耳边的灵魂质问道。
“但是我今天听说,你想离婚,已经提交了离婚申请。”
鹿佑回小脸一扯。
来了,至要关头。来自男主冷漠上将的质问。
肯定下来要离婚。那这个婚绝对可以离掉。这样就可以提前结束他的恶毒人设和剧情了。
但是.......他会被收编,接受非人的训练方式。甚至,可能会被消灭......
“没有!”鹿佑回一口否定。
“哦?”纪自裴抬了抬眉。
鹿佑回理不直气也壮地直起了腰板“我不说要离婚你会回来吗?更不会见我。”
“我知道我一个人提交的离婚申请肯定不会被批准。”鹿佑回越说越自信“我就是想让你回来陪我!不行吗!”
这段回答毫无头绪破绽百出。
鹿佑回也心里发虚。这话怎么听都是会被揭穿的...反正不管纪自裴信不信,自己的人设一定要揣紧。
“嗯,我知道了。”鹿佑回看着纪自裴收起手,颇有些正式地坐起身“是我的疏忽,对不起。我已经提交了休假申请,我会多陪着你。”
“...啊.哦。”鹿佑回愣愣看着纪自裴,仿佛觉得纪自裴周身的气势活跃了一阵,鹿佑回也没想到纪自裴就这样相信他的说辞,还有,如此认真的态度。随后像推辞一般赶紧道“没关系。”
......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对于生活的空间里忽然多出来的另一半。鹿佑回还是有些不适应。
最过明显的,就是纪自裴的呼吸声。每一次吐息都仿佛在他耳边,弄得他好几次去挠耳朵,怪烦躁的。
“你可以吃得下这些食物吗?”大厅的落地窗被薄窗帘遮住了强烈的光线,纪自裴坐在餐桌的另一边,看着鹿佑回问道。
鹿佑回拿着叉子又叉了块辣子鸡,放进嘴里嚼了嚼“能吃下,很辣,很香!”
纪自裴抿了口单丛茶,收回视线道“那很好。看来只有在特殊时间才会需要我的血,还有吃不进食物。”
“吃不进食物?”鹿佑回抬头,他怎么不记得他有吃不进食物的时候?
“在你被鹿溪推出窗外,我将你接走后。你一直在昏迷,现在距离那天已已经过去八天。”纪自裴轻放下茶杯。
“八天!”鹿佑回直起了身。
“嗯。这期间内我试图喂过你喝营养剂和正常的米粥流食。”
......
鹿佑回看着停顿不继续说下去的纪自裴,总感觉他不怀好意。但还是乖乖开口“然后呢?”
纪自裴罕见地笑了,然而慈祥的笑容下带着阴恻的怪异“然后都被你抿着嘴吐掉了,呸了几次后,你说,谁这么大胆喂你吃屎。”
“呃!”鹿佑回嘴角一抽。死嘴啊,没事自己瞎说些什么!
“其实......我是做梦了...梦里有人要喂我吃.....哈哈哈....”
纪自裴却叹了口气“我以为是我对你的口味不了解,每一次都喂给你讨厌的东西。第二天我喂你喝水的时候你咬上了我的手腕,我才发现我的血对你有用。”
鹿佑回看着纪自裴说这些,有些颠覆纪自裴在他心中冷漠上将的形象。他也不太明白纪自裴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又吃了一口旁边的香菜,鹿佑回道“不好意思麻烦您照顾我了。”
话音落下,却迟迟没有回应。
谁来救救他!鹿佑回低着头看着盘子里牛排的纹路,根本不敢抬头。他这是哪句话说错了?救命啊。要被冷漠上将绳之以法了。
“我想,接下来我可以帮助你养成新的习惯。”
纪自裴打破安静,鹿佑回抬起头眼巴巴地看他。
"什么新的习惯?"
鹿佑回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只看见几缕太阳光线照在了纪自裴的领带夹上。忽然耳朵像是被什么东西罩上了,大脑开始混沌起来。
他只看见纪自裴的嘴一张一合说些什么。甩了甩脑袋,根本听不清。
在鼻尖闻到自己的信息素时,鹿佑回才反应过来。他的发热期来了。
下一秒,鹿佑回无师自通地张开翅膀,低空飞过一般,冲向了纪自裴,张开了饥渴的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