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音出门的时候,萧晨特意关上了摆弄了半天的冰箱,也跟着出去了。
天还早,藤音站在路边等车时,萧晨诺诺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眼巴巴看着他。
藤音瞥过去,他还假装没看见挪开目光。
不用想他就是来解释昨天灵力的事,藤音又瞥了他几眼,突然想去逗逗他。
于是藤音主动上前:“萧大除执士,我吃人吗?”
萧晨一脸正经:“还好,我不知道你这个品种的鱼吃不吃人。”
藤音:……
约的车迟迟不来,藤音看着眼前人蔫吧吧的模样,损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秋泊的石头递过去:“昨天误会你了,今早这里确实有灵力,我已经取走了。”
萧晨挑眉接过:“真的?”
藤音道:“不然你分我点?”
灵力出窍非死即伤,藤音开个玩笑。
萧晨定定看着他。
半晌,藤音回过味儿来,略带诧异开口:“你真有这想法?”
别闹,我不是谋财害命的人。
约的车正停在藤音面前,萧晨没回答他的问题,目送着他离开,转过去苦笑着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多少年了还没个长进,在他面前总乱了分寸。
藤音回到家门前,摸了摸口袋,愣了一下,接着把自己身上所有口袋都翻了一遍。
小区边的门卫室里的大叔探出头来:“怎么着小伙子?忘带钥匙了?”
藤音冲他点点头。
大叔给他开了门,絮絮叨叨告诉他天气越来越冷了注意不要太晚回来,转身回门卫室时还嘟囔一句:“也得告诉老婆子一声。”
藤音耳朵尖,扭头问他:“您说什么?”
大叔摆摆手:“过去的事了,你还年轻,不懂。”说着关上了门。
秋风阵阵吹着,藤音在风里站了几息,抬手点了点眼角。
透过窗户玻璃,屋内看着窗外的大叔周身萦绕着几缕黑气,不如秋泊的浓,但围在一个活生生的人周身依旧显得分外扎眼。
藤音又站了一会儿,抬手敲了敲窗户。
大叔应声打开窗户:“怎么啦小伙子?”
藤音从口袋里摸出那张花里胡哨的名片递给他。
大叔仔细研究了半天,抬头狐疑地看向他,斟酌了半天用词还是说出口:“孩子,叔是不年轻了,但叔不迷信。”
藤音礼貌冲他笑了笑:“您用的上的。”
大叔没反驳他,拿着名片的手从窗户外缩了回去。
藤音怕没有说服力,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您能在梦里看见您想见的那个人。”
大叔要把名片丢垃圾桶的手顿住,抬头看了半天对面眉清目秀的年轻小伙子,没底气地反驳:“我现在在梦里也能见到她……”
藤音见缝插了一句:“不要钱,还给您一斤鸡蛋。”
大叔欣然点头:“成交。”
告诉萧晨这件事时,藤音正给他的红鲤喂食,萧晨声音从电话里传出:“你还会揽生意了?”
“小意思。”藤音又丢进鱼缸一粒鱼食,“不用谢我。”
毕竟我也需要灵力。
对面安静了几秒,接着道:“你还愿意和我一起入梦?”
藤音回道:“你应该知道咱俩都活着我就没办法另找除执士。”
萧晨笑了,低低的笑声从听筒里传出有些失真,藤音总觉得对面和他说话的不是萧晨。
“那没办法了,你还得继续忍受我。”
什么鬼话。
“帮我转告一声,这周末就去接手咱们第二单。”
“你的语气像是对小偷同伙一样。”藤音连着扔了一把鱼食,看着红鲤欢快地荡着尾巴游向食物。
“这比喻很贴切,我喜欢。”萧晨低低笑了一声。
“那周日见。”
藤音挂了电话,心情很好地哼着太阳当空照又撒了一大把鱼食。
萧晨在等着下次入梦之前的一天晚上,在路口发现了个奄奄一息的灵兽。
是在接萧莫放学回家的之后,兄妹俩吃完烤鱼相互打趣儿的时候,在北成小区周围发现的。
萧莫上一秒还在思考怎么不失面子又药到病除地损一损他这便宜得来的哥,下一秒就盯着路边的草丛。
“怎么?”萧晨站住,低声问道。
萧莫仔细看了看,指着草丛:“有灵兽。”
听到灵兽的一瞬间,萧晨误以为是藤音,他上前走了几步,看清楚是个不大的孩子。
奄奄一息,身上脏兮兮,嘴角还挂着血,躺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萧晨躲在旁边,有一瞬间觉得这孩子已经西去了。
那孩子似是听到身边有声音,费力睁开一丝眼,见了面前的除执士后一口气没上来,眼睛又闭了回去。
萧莫也蹲下来,伸手拍了拍孩子的脸,回头看着萧晨:“你先躲远些。”
萧晨照做,半晌听到萧莫叫他才走过去,小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紧闭着眼睛的黑兔子。
见了黑兔子,萧晨先想到的是藤音在他面前变成的鱼,也像这般能抱能摸,只是这只兔子已经不能讲话了。
他站起身左右看了看,偏僻的地方只有个好处,人少清净:“抱回去吧,灵力缺的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变不回去。”
萧莫抱起黑兔子:“不怕他除执士来找?”
听了这句话,萧晨蓦然有些恍惚,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问过他。
他那时就说,如果想来,早就来了,何必等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路口的路灯骤然亮起,他回过神,目送了个路口匆匆经过的人,又扭头看着兔子:“不怕,找来再还回去就是了。”
这兔子就算是在萧晨家安了家。
周日,萧晨来到到门卫室后,大叔正翻箱倒柜找些什么东西。
藤音敲了敲窗,大叔闻声抬头,萧晨扬了扬手里的一袋子黄白皮鸡蛋,大叔应了一声,起身开了门。
屋里似乎比昨天更干净了,藤音四周看了看,确定刚刚大叔不是在翻箱倒柜,而是在收拾东西。
大叔注意到他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这就是……总得防着点吧……”
萧晨了然地摆摆手,冲大叔竖起个大拇指:“没事叔,你做得对。”
大叔指着他问藤音:“这是……”
萧晨拿起桌上那张花里胡哨的名片,指着两个花体字:“就这人,萧晨。”
大叔“哦”一声,搓着手坐在床边,抬头看了看面前两个人,张张嘴欲说些什么,低头想了想,终是没开口。
待大叔躺好阖眼后,萧晨照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纸贴在床头,拉着藤音入了梦。
眼前短暂的黑暗过后,入眼的是一片白,风凛凛地吹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被风吹的没有固定方向,劈里啪啦地刮在人脸上抽的生疼。
藤音环顾四周,除了白还是有别的颜色的,蹲下拂去地上厚厚一层雪,露出了几块红砖。
身旁不高的红砖墙已被风雪掩了一小半,墙上写的“优生优育”也掉了漆。
“雪太大了,找个地方避避吧。”萧晨道。
两人躲到不远处的自行车棚里,漫天飞雪里只有风声呼啸作响。
松树被北风吹掉了树冠,光秃秃整齐地矗立在街道两旁,风雪大的像层厚雾,自行车棚四面漏风,再待下去梦没解完人就先凉了。
好在在两人准备离开时,远处渐渐出现一道黑影,走近了发现是一个人推着自行车,低着头顶着风雪走向自行车棚。
萧晨搓了搓冻僵的手,戳了戳身边同样冻得要命的藤音:“得来全不费工夫,喏,保安大叔。”
推着自行车的确实是个男人,只是戴着厚厚的绿色棉帽不太能看清面容,是不是想要找的保安大叔就无从知晓了。
藤音挑眉,转头看向冻得像个鹌鹑一样缩起来的萧晨:“这你是怎么知道呢?你也是闻出来的?”
“你猜对了一半,不过不是闻出来的,”萧晨跺跺脚,“是问出来的。”
话音刚落,他走出自行车棚,佝偻着腰拦下了刚放好车的大叔。
大叔眯着眼上下打量他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语气不善问道:“人贩子?”
萧晨呛了一下,随后满脸堆笑:“说笑嘛大哥,我是隔壁镇来的,路过这儿,雪太大了,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进屋躲躲雪?”
萧晨背对着藤音,风逆着吹的猛烈,所以他只见萧晨点头哈腰了一阵就返了回来说有地方去了。
“不如变成鸟。”
听见嘟囔,萧晨笑笑没说什么,揽住的藤音的肩,跟着大叔进了他家。
大叔家不远,开了铁大门向里走几步就到了。
这是个大院,几座房子建在一个院子里的四边,中间空出的地方被白雪覆盖的严实,每个门口被扫出一条路供人行走。
跟着大叔进了屋,大叔沏了壶茶,萧晨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藤音借口抽烟,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
这间屋子同样很整洁,房间一角供着一尊佛像,香炉里插着三支香,才燃了一小截,烟一缕缕地缓慢向上飘着,味道不是很难接受,但藤音对神佛不了解,于是转身看向另一边的柜子。
实木柜子,笨重,但雕刻精致,看得出制作者不仅手巧还很用心,柜角设计成架子的模样,方便放些日常用的东西。
藤音大概扫了几眼,一串钥匙,几个本子,还有一卷卫生纸,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转了一圈回去后,萧晨和大叔聊的越发起劲,大叔夸他能说会道,大概很讨小姑娘喜欢。
萧晨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故作谦虚摆摆手,随后伸出三个指头:“不多,就三个。”
藤音抬着眼皮睨着他,心说不能说会道要就饿死了,转了个身才想起来这不是千年前,当除执士不一定要能说会道。
藤音找了个椅子坐下,萧晨顿了顿,说自己水喝多了要去厕所,前脚刚走藤音后脚跟上,大叔盯着两个人背影想了好长一会儿也没想明白厕所为什么要两个人一起去。
“有线索没?”藤音看着窗外,雪小了很多,但还是窸窸窣窣地不停歇。
“你抽烟?”
“我在另一个房间没发现什么,很平常的梦,但也确实蹊跷。”
“你抽烟?”
“按理说我们闯进他的梦他应该驱逐我们才对,但他居然和你聊的那么开心。”
“你抽烟?!”
藤音瞥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有三个小姑娘喜欢你?”
“乱说的,你也信。”
“我就不能是乱讲的?”
萧晨又被呛了下,回道:“可以可以。”
藤音向屋子里瞥一眼:“确定这个人就是梦主吗?”
萧晨点点头:“问过了,和大叔一个名字,陈喜。”
找到了梦主,接下来就要找执念,两人见雪渐小,回屋和大哥告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