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梦瞧瞧 第4章 梦主

藤音回想了下，线索算不上，就是有点奇葩。

他沿着主路一路飞着，最后在一家药店门口看到了呆站在那儿的大孩子。

大孩子先是向药店里望了望，然后转回头继续向前走着，药店还没走过去就不知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又猛的转过头，脸死死对着药店的透明玻璃。

藤音跟着向里看了一眼，药店除了安静摆在药柜货架里的药之外什么也没有。

正当他纳闷的时候，突然看到玻璃上映出一道黑色的人影。大孩子自然也看到了，黑色人影是在药店外的，还是在他身后。

藤音和大孩子一起转头，大孩子身后依旧什么都没有，风卷残叶在地上打着旋儿，整天街道和梦主家门口一样寂静。

寂静不是什么好事。

大孩子又转回头，藤音跟着看过去，这回看清了，一个身着黑色帽衫的人手持一根带血的棒球棍，帽子下的头缓缓抬起，充血的眼聚焦在大孩子脸上，惨白的脸上露出豁口般大小的狞笑，映在玻璃上的影像正一步步冲着他走过来。

藤音快大孩子一步，甩出了一直抓着的叶子擦着黑衣人的脸边划过去，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不浅的血痕。

黑衣人明显顿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有一瞬，大孩子还没缓过神，那根带血的棒球棍就又扬了起来。

要命。

大孩子像被按了暂停键定在原地，眼见着棒球棍落下才尖叫着想起动腿。

但有些太晚了，藤音这边早画好了阵恢复了人形，跑过去挡在大孩子身前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击。

情况紧急藤音也没想会不会惊扰到小孩子，反正没在梦主面前多什么他记忆里没有的东西，大孩子虽然也蛮重要，但总归不是梦主这个主观意识。

到现在藤音才发觉这个在现实唯唯诺诺顶着黑眼圈的男人梦境居然能这么奇葩。

有了时间缓冲，大孩子哇哇叫着跑走了，黑衣人没计较藤音突然冲出来挡的这一棍，视线依旧紧随着大孩子，作势又要追上去。

藤音皱着眉甩了甩生疼的胳膊，弯腰随手抓了一把沙子丢过去，黑衣人微微偏头躲过，注意力明显转了过来。

他面上的表情没变，苍白的脸猩红的眼，配上瘆人的裂口微笑，像极了藤音前两天上网无意间看到的鬼的形象。

就是不知道这个黑衣人是不是也是梦主看了那个鬼想象出来的，不论是不是真的，在梦里他就是真的。

怪的是这鬼不去找梦主，闲的没事找大孩子做什么？

黑衣人有了动作，握着棒球棍又甩了过来，角度没变，看来是鬼也不是个有脑子的鬼。

藤音退后几步躲过棍击，趁他没缓过来绕身手矫健地到他身后，冲着他脊椎中间狠狠踹了一脚。

呼，爽了。

黑衣人被踹的踉跄了几步，笨拙地转过身，这回学会了，快速抡起棍子，稳准狠地对着藤音脑袋挥过来。

藤音手里的叶子几乎是一瞬间砸向他身后的药店玻璃，玻璃碎裂轰然倒塌的尖锐爆破声音让黑衣人又一次停顿下来，藤音借着时间猛地跳到一边。

啧，看来还是个注意力不集中的。

不能恋战，动作大了容易惊扰梦主，到时候弊大于利，藤音见好就收脚底抹油冲着大孩子逃的方向跑去。

黑衣人依旧握着他的亲亲棒球棍，一步一步跟着他。

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

藤音心里叹口气，看见前面已经没了大孩子的身影，大概已经跑了回家。看见一个敞着门的商场，藤音故意放慢脚步等黑衣人跟进来，再趁他不注意溜了出来。

商场依旧静的要命，藤音并不认为街道上屁都没有这儿就会有人，让那傻鬼慢慢找去吧。

回去的路上藤音又变回小雀儿，半小时之内来回换形态很费灵力心神，藤音翅膀都没力气振了，想着梦主有人看着，总不能出什么危险，索性慢慢往回飞。

但他忘了，梦主本人就是个最大的危险。

还没等他回去就看见萧晨跟遛狗似的在前面飞，刚刚差点被黑衣人吓出尿的大孩子在后面追，藤音顿感心累。

加上萧晨跟有病似的低喊“快跑”，藤音想都没想就原地掉头。

去他的，这心累的孩子谁爱看谁去看。

萧晨这个看孩子都看不好的人还有脸问他有什么线索，看了半年孩子的保育员藤音发自内心的有些嫌弃他。

“线索？”藤音没好气，“有，让一个奔丧似的鬼抡了好几棍子，胳膊都快断了。”

他语气称不上友善，尽管这事和萧晨没什么关系，萧晨竟然也没生气，反倒耐心哄他：“不好意思，让你受伤了，我回去就检讨自己。”声音低低，语调缓慢，连怪都没怪藤音，像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他。

藤音听不懂什么是检讨，但看他语气诚恳，再生气钻牛角尖倒成了他小家子气了。

于是他硬生生转过来这个弯，冷冷回了一句：“哦。”

在萧晨眼里，藤音这两句和撒娇没区别。

藤音回来的时候飞的极慢，萧晨先是有些惊讶他竟然还记得怎么变形态，后来才发现他浑身遮都遮不住的疲惫。

正当他琢磨着怎么开口去问，藤音就顺着他的话呛了起来。

他想，小泥鳅还是喜欢和他说话的。

藤音心里没他那么多弯弯绕绕，两个人静默几息，萧晨指着藤音回来的那条路：“那儿真的什么也没有吗？”

藤音别别扭扭的想法立刻拋诸云外，顺着刚刚回来的路想了想：“还真有，有一条河，河边很静。”

这算不上什么线索，萧晨听了倒是挺有兴趣，让藤音带他去看看。

“梦主不守着了？”藤音问。

梦主正和他哥哥报团取暖呢，按照萧晨以往的经验，这时候应该出不了什么差错。

“没事。”他说，“先去看看那条河吧。”

藤音将信将疑把他领到河边，这儿离商场不远，他还特意往上飞了飞，看到商场门口和周围都没有黑衣人后才放心。

“在看什么？”

藤音漫不经心：“鬼。”

萧晨长长“哦”了一声，专心去看那条河了。

这条河半包着城中村，并不是很宽，水流倒是很湍急，河岸边有一堆燃烧过的煤炭，风吹过，烟火和灰土被卷起，周围依旧没有一丝声音。

河岸边土地上有一处明显的水痕，藤音衡量了下，觉得和一个成年人差不多，结合现场不难看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梦是小孩子的梦，虽然现实梦主已经到了工作的年纪，但萧晨不确定祭了符纸的梦也能做的那么离奇不现实，那么也就是说，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大事，看现场十有**是一群吃烧烤的人中有人溺水被救上来，河岸上才会有这么重的水痕。

能被救上来应该不太可能被淹死，只是萧晨还是意外有人溺水和梦里明显有交流障碍的小孩子到底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因为溺了水才有的障碍？

地上明晃晃的成人体型的水痕打破了他的猜想，也亏是梦，水痕在这么干的天气里也没蒸发一丝一毫。

小孩子大概没看多少混乱的场面，周围依旧静的要命，萧晨待的胸闷，回头叫上藤音又一次回了小院，看着两个阴森森小鬼中规中矩地依旧抱在一起。

两个男孩除了一个缩成一团念叨着“叶子是爸爸假扮的，他要杀了我”和另一个极有耐心地安抚他之外没有任何动作。

萧晨看了半天，小一点的男孩终于换了词，他突然一把推开身边一直安慰自己的哥哥，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对方：“你是爸爸！”

哥哥被推的一踉跄，站稳后试探着伸出手：“我不是爸爸，小水，我是你哥哥，我是秋泊。”

“秋泊是谁？”藤音扭头看向萧晨。

萧晨语气平和：“是梦主。”

梦……嗯？梦什么？

搞半天自己一直认错了，把小孩子守得那么紧，把梦主放出去散养了？

藤音觉得这梦确实有病。

“谁先提的梦主是小孩子？”藤音忿忿道。

等半天身旁没回音，藤音又转过头，萧晨两个眼睛里写满了“就是你”。

好嘛，还真是自己。

自己捅的篓子自己收拾，藤音专心盯着两个小鬼，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但眼见着那个大概叫秋水的小孩扑向秋泊，为了让梦主不被打扰以至于醒来，萧晨赶紧用鸟爪子勾出两张黄表纸，用力甩向两人之间，注着灵力将两人各自撞飞了几步远。

他有点后悔，已经打扰梦主两三次了，秋泊执念大对梦的控制力也挺大，这么打扰都不醒，为了不让秋泊把目标对准藤音，萧晨认命地又多甩了几张黄表纸，符纸落地之处被炸出一个个小坑，秋泊注意力果然被引了过来。

被符纸震了个屁股蹲的秋水此时面容也变了样，狰狞地脸像是要掐死自己哥哥一般扭曲着，也顾不上屁股疼，站起身就追在秋泊身后。

藤音蹙眉看着小坑里燃了只剩一角的黄色纸张，心里莫名堵的慌，他觉得熟悉，熟悉的要命。

那只是一张黄表纸，萧晨把它甩出来的时候藤音看的清清楚楚，没字，干干净净的一张黄表纸，这种用灵力方式像极了一个熟悉的人，呼之欲出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堵在胸口，偏偏他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两相对抗的感觉呛得他咳了七八下才缓回劲儿。

藤音压下胸闷的感觉，专心看着眼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具象化表演。

萧晨绕着院子飞了好几圈才向外跑，冲出小院后回头一看，两个小兄弟又恩恩爱爱抱在了一块儿，全都平静的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好好好，合着我才是大冤种。

藤音不动声色地给他挪了个位置，灰蒙蒙的鸟脑袋向院子里两个孩子轻轻一点：“以我来看，梦主很有可能已经受到了影响，现在在梦里似乎有些不安全，对吧？”

萧晨赞许地点点头，夸了句“上道了”接着说：“确实，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不强行出梦，要不继续跟着。”他又勾出张符纸，单腿站着问藤音，“选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