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方禁行 第15章 第 15 章

林笙洗完澡躺床上刷手机，楼下还在闹，群里的消息和图片一条接一条蹦出来，她隔着屏幕津津有味地八卦，等再一次瞟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对面的书桌旁还亮着灯，清秀的影子落在屏风上，那边隐约传出说话声，听不真切。

她身边的人都大差不差，吴兰忙到凌晨是常有的事，赵桐接手公司以来也是如此，今晚喝醉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放松。

而最近在身边的闻然，深夜开会，和她们有的一比。

当然林笙明白，其中可能有自己的原因，毕竟接闻然来，浪费了她一晚上的时间，才让她大半夜还要赶工作。

可转念一想，林笙又觉得不对：我是付了钱的，等价交换的事，怎么能叫浪费时间呢？

脑海回忆起上次见闻然布满血丝的眼，林笙打定主意，看在今天，哦不，昨天那个球的面子上，以后还是少叫闻然出门交际。

夜晚的困意袭卷而来，林笙夸了夸自己善解人意，打了个哈欠，没再费心思去想，关了床头灯，迅速钻进被窝。

另一边，还在打视频电话的闻然注意到林笙这边暗了下去，声音放得更轻，交代完后便挂断了电话。

她走到床边，调整空调风向，替林笙盖好踢开大半的被子，睡着的人面容柔和，她的手指离得很近，再往前就能触碰到粉嫩的唇瓣。

她们才认识几天，睡这么安心，半点不设防。闻然笑了下，收回手，静静站在旁边，直白的眼神代替手指，描绘她的脸庞，无声道了句晚安，向外间的沙发走去。

一盏灯灭，只剩一室清辉。

早上，睁开眼便觉头昏脑胀，身体好似重逾千斤，林笙抬手都费劲，缓了会，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哪。

门口的闻然端着早餐往回走，见她醒了，朝她点头，“早。”

林笙撑着床勉强坐起，“早。”

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她自己被吓了一跳。

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闻然到她床边坐下，问：“喉咙不舒服？”

“嗯。”林笙闭上眼，掌心揉着太阳穴，“脑袋也疼。”

闻然手凑到她额头前，在触碰前手停在半空，林笙感受到光影，猜到她要做什么，自己主动往前靠，额头和她的手背相贴，冷热交汇，凉意遮盖住热意。

林笙又自己试了下温度，异常的烫，她和闻然对视一眼，确定道：“我发烧了。”

昨晚的喷嚏大概是预兆。

“我送你去医院。”

闻然急忙起身，衣袖冷不防被床上的人拽住，林笙咳嗽了两声，半闭着眼，懒懒抿出个笑容，“你怎么比我还急，你会开车吗就说送我？还有我们这一身浴袍，我可不想重温上次的记忆。”

上次穿着浴袍送闻然去医院，她路上没少收到异样的眼光，他们一脸了然的笑，估计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

这回还是白天，人更多。

“衣服我可以请王姐去住处拿，她再送我们去医院。”王姐虽然不再是闻家的司机，却是为数不多闻然能想到的人。

林笙觉得可行，松开手，往后倒下休息，“好了叫我。”

王姐很快送来衣服，闻然换好后，替林笙拿下额头上的湿毛巾，叫醒了她。

林笙问：“几点了？”

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仍是没睡醒的状态，也就错过了闻然眼里的担忧和柔和。

“八点。王姐拿了两套衣服，你换上我们去医院。”

“好。”

林笙迷迷糊糊套上衣服，这之后怎么到医院，量体温，拿药的，她都记不太清了，只大概有个印象，是闻然在忙前忙后。

等稍微清醒时，自己躺在了闻然房间的床上。

旧物总是能勾连起旧事，头顶的灯，柜子上的玩偶，梳妆台的香薰，都没有变，墙上的修竹画挂在原位置，一切都带给她熟悉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回到了大学时光。

醒来之后出发去美院上课，在画室和宣纸毛笔待到深夜，再回来休息。

可事实上，她已经搬离了一年有余。

“感觉好点吗？”房门开着，闻然端着杯水站门口，敲了下门，“好在是低烧，医生说吃药后一天内能退烧，但感冒要三五天才能好。”

林笙侧着身，正对着门口那边，她静静望着说话的闻然，没有立即回复，第一次觉得她话多。

闻然以为她是因为起床气才不作声，解释道：“是你让我提醒你吃药的。”

“为什么不送我回四方馆？”林笙没理也要占三分，不过因着鼻音，这句话像极了在撒娇。

“别墅区离医院有点远，你一个人在那也没人照顾。”闻然和她微微错开眼，“是我自作主张带你来了这。”

“我没怪你的意思，是我不太喜欢住这。”

“为什么？”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林笙小声嘟囔，翻身背对着她，“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那我送你回四方馆？

闻然本该顺着问出这句话，但林笙没提，她也不主动问，改口说：“先吃药，这儿有温水。”

“哦。”

林笙坐起，稍稍发怔，闻然弯腰翻找床头柜放置的药，她们离得很近，她沁着薄汗的脸，专注的眼神和光线下翘起的长睫，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又一次在心里感叹，闻然的脸过于好看，让人移不开眼。

闻然把药分好，“这边是一次一颗，剩下的一次两粒。”

“我又不是小孩，自己会吃。”林笙瞅两眼她手里的药，眼神飘忽，先一步感觉到舌头在发苦。

“有些生病的人，会不自觉变得小孩子脾气。”

她意有所指，林笙哪里肯认，立即反驳道：“你听谁瞎说？”

闻然淡笑，“今早给你开药的医生说的。”

啊这…林笙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对不起。

“我去煮粥，你记得把药吃完。”

她数了数药，交给林笙后就离开了。

她走后，林笙按着她的分类吃药，没再去确认剂量。她分药分得认真，让林笙对有种她莫名的相信。

灌下最后一口水，林笙受那句“今早给你开药的医生说的”的影响，脑海里闪现出她靠闻然怀里不肯动的画面，医生打趣说生病的人要像小孩子一样宠着。

她自己还附和说了几句“就是就是”。

真是丢脸…

脸颊发烫，浑身热度上来，林笙下床找空调遥控器，找了半天都不见它的踪影，只好去问闻然。

厨房开着小火正煮粥，她进门刚想开口问遥控器在哪，不经意瞥见流理台上的手机在放煮粥教程，听到脚步声的闻然回头，看到这一幕，面不改色把手机熄屏。

“你吃完药了？”

明晃晃地转移话题，林笙不给她机会，眉梢轻挑，“闻然，你是不是第一次煮粥啊？”

流理台另一边有些狼藉，和吴兰煮粥时有条有理的可不一样，看上去也像是新手。

她凑到锅前，嗅了嗅，又说：“好像糊了。”

闻然：“……”

“我去点外卖。”

林笙的目的达到，笑着去拦她，“别啊，煮粥粘锅挺正常的，先试试能不能吃。”

闻然抬了下眼皮，“怕是有毒。”

“那你记得送我去医院。”林笙随意勺起一勺到碗里，试了一口后放下碗，捂着心口，眉头紧皱。

有毒当然是开玩笑，但她这副模样又像真有问题，闻然神色担忧，毕竟有毒不至于，吃坏肚子却是有可能的。

林笙往后倒，头一歪，动作行云流水，“啊，果真有毒。”

闻然松了口气，拎起唇角笑了。

林笙的生动开始在她面前勾勒出形状，或许，她们也逐渐在跨越普通朋友的界限。

“你不用勉强。”第一次煮粥，闻然清楚口感好不到哪去，她打开外卖软件搜索，瓷白的影子忽地划过眼前，抵在她的唇边。

林笙握瓷勺的手往上一提，笑着说：“你自己试一试不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闻然没动，垂眼看着盛满的瓷勺，刚刚，林笙用它试的粥。

林笙随着她的视线，好像明白了，她和玩得好的朋友互相投喂是经常的事，一时没考虑到闻然的习惯。

她的手往下落了些，“哦，忘了问你介不介意了，我去换一个。”

“不用。”闻然攥住她要离开的手，主动低下头去够瓷勺里的粥。

清雅舒适的淡香倏尔靠近，林笙怔在原地，右手再次被握住，她想起了昨晚在台球桌，闻然帮她打出去的那个球。

自从手受伤后，她不是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为了她不让触景伤情，朋友们有意不提，即便不小心说起，也会中止话题。

而闻然，是不问因果地帮她完成。

喝完，闻然慢慢松开手，抬起头，林笙的目光和她相撞，水润光滑的唇瓣近在咫尺，嘴角沾了一点粥。

林笙记得，她的唇很软。

鬼使神差地，她抬手，凝眸看着她的唇，指腹擦过她的嘴角，捻去那红色中的一抹白。

“林笙。”

闻然的嗓音清润中带着三分哑，盯着她如游鱼一样离去的手，她想问一问，她对其他朋友，是不是都这般亲密？

一阵音乐铃声打破了微妙的气氛，林笙冷静下来，才回忆起她刚刚都干了些什么，这动作过于暧昧，她不禁问自己，烧糊涂了吧？

还是要趁早划清界线，没有感情，抵不过美色.诱人，再接触下去，恐怕不妙。

林笙看清闻然手机的来电显示，满脸狐疑，“我妈给你打电话？”

闻然神色坦然，接通后外放，顺手关了厨房的火。

“然然吃饭了没？”

她出门往客厅去，边说：“还在做，今天吃得比较晚。”

“今天是有事吗？”中午两点，吴兰掐着午睡结束的点打电话，哪里想得到她们还没吃饭。

“嗯，我们从医院回来没多久，小笙低烧睡了半天，所以吃得比较晚。”

林笙跟在她后面，还在想吴女士为什么会给闻然打电话，是这一次，还是经常？等她听到闻然说出这句话，连忙上前拉住她想要阻止，“不是闻然你别——”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吴兰听到了，火速挂电话，隔了两秒打来了微信视频通话。

闻然事不关己般，把手机递给了林笙。

林笙幽怨瞪了她一眼，“现在知道把手机给我了？”

接通后，屏幕里的吴兰皱着眉，“你感冒严不严重？身体还难受吗？”

“还行，吃完药好多了。”

得到她的回复后，吴兰火速变脸，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林笙！你出息了，发烧生病也瞒着我？”

“你又没问。”林笙撇撇嘴，心虚地错开视线，“再说了，你现在也知道了。”

“你以为我没听到啊？你就不打算让我知道！大热天都会感冒发烧，你是不是又踢被子了？”

林笙眨着星星眼撒娇，语气暗含得意，“没，我早上醒的时候好好盖着呢，不信你问闻然。”

闻然侧看她一眼，镜头转到她这边，点了点头。

林笙确实也没说假话，只不过她先醒，替林笙把只盖到一半的被子拉好了，给她造成了一种自己睡相很好的假象。

得到闻然的肯定，吴兰板着的脸这才松动，“你们注意休息，夏天也别穿太少，好看是好看，容易着凉。”

“好。”

“嘴上说得好听。”吴兰笑嗔她一眼，看向闻然，“她怕热空调爱开低温，又喜欢乱动掀被子，然然和她睡，怕是一晚上没睡好吧？”

得，亲妈，把自己抖落了个干净，林笙趴沙发上，别过脸。

“没有。”闻然浅笑摇头，斜扫一眼林笙，语调轻柔，“她很乖。”

林笙背对着她，听到她的话，泛起一阵脸热，难为闻然昧着良心夸她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们家小笙也有被说乖的一天。时间不早了，你们吃饭去吧，孙姨家里的事还要一阵，这段时间小笙就拜托然然多顾着点。”

“阿姨哪里的话，我照顾她是应该的，阿姨工作忙，平时也要注意休息。”

除了对吴兰，林笙没见过闻然对谁有这么嘴甜，等她挂了电话，林笙戳了戳她，“你这演技也太好了。”

“嗯？”闻然思维没有她跳跃得快。

“我得给你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