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等我家夫郎上岸 第89章 居县城46

九月中旬，省城报喜的差役先行一步赶到寒玉巷柳家。

报喜人共三人，骑着马奔袭千里而来。进了县城，马匹缓下速度，有人高举喜报，有人吹着唢呐，一路高喊“寒玉巷柳府柳玉岩，秋闱中举，是为亚元！恭贺举人老爷啦！”

因等着报喜的人家多，他们披星戴月赶路，到寒玉巷时时辰尚早，周围住户差不多都刚起的样子。

吴煦和二毛租的院子离巷口近，二毛娘听到动静便喊屋里孩子们一块去柳家道喜啦。正抱着被窝赖床的吴煦，瞬间睁大眼，随意套了身衣服迎出去。

左邻右舍听到动静也都开门探头出来瞧热闹。

报喜人下马，敲响柳家大门，“柳举人老爷家可在此？”

看门小厮住在倒座房，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开门，听说大少爷中举高兴地撒腿就往内院跑，倒把三个报喜人丢在外面了。

报喜人：……

好在飞奔过来的吴煦，做了回柳家人的主，替柳叔将差役们请了进去，又朝后面的二毛喊话：“二毛，喜盒！喜盒！快备三个礼盒送差爷们！”

“差爷们莫怪，家里小厮没见过世面，一时高兴失了礼数。来来来，里面请，里面请……”

领头的报喜人看向吴煦，“你是？”

吴煦领他们过影壁，顺便再整整衣裳，理理头发，“嗷，我啊……我算半个柳家人吧……”早晚是他家的人。

内院池塘边，柳玉瓷正在喂锦鲤，问锦鲤哥哥能考第几名，报喜官什么时候会到。

近日他估摸着报喜的差役差不多该到了，吃过朝食便不急着去书院，总要在家等一等，跟锦鲤聊聊天。

丫丫笑话他，怎么不求锦鲤保佑岩少爷中举。

柳玉瓷抿嘴不语，这有什么好求的，哥哥肯定能中举呀！

就在此时，小厮匆匆跑进垂花门，边跑边喊：“中了，中了，大少爷中举啦！”

柳玉瓷蹿的起来，把糕点碎一股脑撒到池子里，“报喜人到啦？人呢？”

报喜人？小厮顿住了，“啊，差爷们还在门口……”

“……”

柳玉瓷忙拉着方宁往前院跑，“丫丫，快去唤父亲，记得准备赏钱！对了，鞭炮，阿父准备了鞭炮莫忘啦！”

“知道知道，我这就去唤东家！”

前院与垂花门间的连廊处，柳玉瓷和吴煦迎面撞上。“煦哥哥，哥哥中啦！你进来看到差爷了吧，他们还在外头，我们快去迎……”

“嗯嗯，还是亚元呢，软软别急，我把报喜的差爷带来了，他们在前院候着呢。”

“哇！煦哥真棒，多亏你啦，差点失了礼数。”

三人高兴地到前院待客，不多时，柳二苗和丫丫也到了。

领头的差爷郑重地将喜报双手呈予柳二苗，左后方的差爷机灵，贺喜的唱词不重样地念，另一人则吹起唢呐奏乐。小厮见状，就赶紧点了鞭炮庆祝。

门口有人不请自来，涌进来贺喜，道贺声淹没在高亢明亮的唢呐声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

柳二苗给报喜人一人备了一个扎实的红封，再要请他们喝茶吃点心。

他们接过丫丫倒的茶水润润口，拒绝了糕点，“东西便不吃了，我们赶着去下一家呢。”说完，三人便抱拳告辞。

柳二苗忙吩咐丫丫打包，追出去塞给差爷们，让他们路上吃。

巷子里，二毛他们被挤出人堆，还未来得及进柳家门。见到差爷们出来，二毛立马拿过他娘手里的喜盒，冲到差爷面前递给他们。“官爷们，都是自家铺子的喜盒，你们拿着沾沾喜气！舒哥儿，还有一个呢，快给差爷。”

柳二苗没想到他们还准备了喜盒，感激地看向吴煦。

吴煦得意地笑笑，“叔，一家人不客气哈。”①

他看了圈四周聚拢的人，高声朝报喜官介绍，“这是我们好运状元铺新推出的喜盒，所谓人生四大喜，其二便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这镂空雕刻的木制大红礼盒，有我们招牌形象状元猫、读书汪，成双入对的锦鲤作揖道喜，甭管家里有人娶妻嫁女，还是科举及第，都可以用来任意搭配礼物送人，讨个好彩头。至于这盒子里装有什么，惊喜就等着差爷们路上揭晓吧，哈哈。”

喜盒原是为英哥儿婚事准备的，并没有量产。眼下柳玉岩中举，正好拿喜盒装礼品赠三位差爷，吴煦见现场人多，灵机一动表明要推出新品。顺势又打了一波广告。

报喜人谢过后，问他们可知林元朗林举人家何在。

吴煦乐了，“啥，我元朗小弟也中举啦？不错不错，不愧是我小弟！”

领头差爷：啥？喊举人老爷小弟？

林家父母在东山村，这会他知礼节了，明白不好越俎代庖，告诉他们斜对面租的小院子没人啦，林家人在东山村，给他们指了去东山村的路。

然后，报喜人便去下一家了，寒玉巷巷尾也有一户中举的。

狗子那还抱着一堆鞭炮，吴煦和二毛分了些到手上，一起点燃，一叠声的爆竹声响彻整条巷子。

大家脸上皆是喜气，较之过年都热闹。一波又一波的人，前来柳家祝贺，除了四邻，还有附近街巷闻讯赶来的熟人，同柳家人交好的朋友们。

再晚些，保不齐还有找上门求举人老爷庇护的大小商户。柳玉瓷怕阿父应付不过来，让方宁自己去书院并帮他请假，他今日就留在家里帮着招待客人了。

吴煦舍不得瓷哥儿这么累，便自告奋勇也留在柳家帮忙。

即使如此，一天下来，他们都累得摊在椅子上不想说话啦。口干舌燥，手软脚软，天老爷，他们就没应酬过这么多人。

太累人啦。

柳玉瓷望着父亲，“阿父，今儿功课落下了，我明日一大早要去书院哦，就不招待客人啦。”

柳二苗点点头，“嗯，明天酒楼忙，不行，酒楼人多，我明日替你爹爹去木槿社看看。”

就这样，父子俩默契地打算次日开始，都躲出去，闭门不见客啦。反正他家现在不缺银子，那些求上门来的富户地主们，送过来的金银财宝，他们一个不收，谁都不理。

半月后，万沅沅和柳玉岩、谷子到家。林元朗夫妇在官道上同他们分别，直接回了东山村。

柳玉瓷散学回来，亲亲热热地抱住许久不见的爹爹撒了老半天娇。再靠着爹爹同哥哥道喜，彩虹屁持续不断地输出，夸哥哥厉害，“亚元诶，我哥哥太厉害了叭！明年会试殿试加油，哥哥也考个状元郎，我也考个状元郎，以后我们便是一门双状元！哇……出息了。”

万沅沅点点哥儿的鼻子，“你哦，想的这么美呢！”

“唔，我认真的嘛，爹爹，我将来说不得还要给你挣个诰命当当呢！他日你就是诰命夫人啦，我看还有谁敢欺负你！”

万沅沅被说得心软软，抱着瓷哥儿笑。

上门做客的吴煦，在跟未来丈人和大舅哥商量办酒席的事。

柳玉岩莫名其妙，“你给我办酒？”就差没把“无名无分”四个大字贴脑门了。

“我出点子嘛。再说，柳叔在村里办一场是做阿父的心意，你县城的朋友就不用宴请了吗？我给你在酒楼办一场，是我做兄弟的心意嘛！反正我有钱，比你有钱……”做弟婿的孝敬孝敬，应该哒！

他给柳玉瓷暗送秋波，递一个求夸夸的眼神。

柳玉瓷捂嘴偷笑，帮哥哥应下，“谢谢煦哥哦。”

等两场酒席办完，柳家门里的喜事仍未尽呢。

东山村办酒时，吴煦带着柳寒英找上了万沅沅，告之英哥儿将与亓镇状元巷茶楼孙家结亲的事。只是，外人眼中柳寒英算吴家的下人，吴家仅吴煦一个，又没有长辈帮英哥儿操持。

柳寒英便求上门来，请万沅沅代为主持大局。

万沅沅心善，又有柳玉瓷撒娇卖乖说好话，自然同意。如此，便由万沅沅出面与孙家人商量一应婚礼细节，届时柳寒英也要在柳家出嫁。

因是两家私下已说定的，孙掌柜那边央了媒婆上门便只走个过场，快的很。

提亲、问名、纳吉、纳征、请期，整套流程下来，孙家人很周到宽厚。不曾因英哥儿出身轻视他，彩礼给了一对大雁、一张鹿皮、两匹布帛、一壶酒、一块茶饼和一盒宝芳斋的糕点，并二十两银，给足了体面。

彩礼本该留给娘家的，然柳寒英没了娘家，到时都填到他的嫁妆单子里。吴煦、柳玉瓷、二毛等好友还一人送了一份礼，作为添妆。至于酒席，柳寒英守着小摊赚了钱，他自个掏银子请万沅沅帮衬着办，另有一笔喜钱酬谢柳家人。

万沅沅自家儿子老大年纪不成亲，没有机会操持宴席，倒是在柳寒英这过了把瘾。

柳玉瓷贴贴爹爹的手，“爹爹正好拿英哥儿亲事练练手，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办哥哥的亲事，就是熟练工，不会慌乱啦！先沾沾英哥儿的喜气，或许很快轮到哥哥呢。”

挑日子时，按孙家意思，是想赶在年前成婚，这样英哥儿也好在新家过个热闹年，不必冷冷清清的。

柳家人都说好。

柳寒英亦同意，为夫家的体贴动容。

这边厢喜气洋洋地过礼，可把柳寒英原娘家人眼馋坏了。他们在吴家院外叫骂过两回，被热心肠的王夫郎骂了回去，又不甘心地在柳家院门口徘徊张望，终是不敢进门闹事。毕竟人家现在是举人老爷的家了。

很快到了腊月初八，亲迎日。

柳家院子里摆了六桌酒，多是状元铺小伙伴、英哥儿村里好友、柳家和十里庄园那边的人，再有王夫郎等相熟的邻居长辈来撑场面。

柳二苗和二毛爹在招待客人，新晋举人老爷柳玉岩在门口记礼金，灶房聘了林氏酒楼的大厨和小工，没有请村里妇人夫郎帮工。

柳家没有多余屋子，柳寒英在瓷哥儿屋里出嫁。

万沅沅和二毛娘分别在给他梳头、开脸绞面。万沅沅原打算请个多子多福的老妇人的，然柳寒英坚持要万叔么和李婶来。

柳玉瓷、张荞、二毛、方宁和丫丫都在屋里。

柳玉瓷和张荞看着英哥儿绞面，嘀嘀咕咕，紧皱眉头替他喊疼，把大家都逗笑了。他给荞哥儿咬耳朵，“荞哥儿荞哥儿，说不准很快轮到你啦，你到时别怕疼，我让婶子轻点……”

张荞忙去捂嘴，“瓷哥儿！浑说什么呢！你、你……”他心里发虚，都不敢看万沅沅。

离接亲的时辰愈近，柳寒英愈发紧张，拉着柳玉瓷和二毛的手问东问西，有些期待，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怕。二毛胆大，“怕啥，他要待你不好，你便与他和离！我们结伴一起也能过好日子。”

二毛娘闻言狠狠打了二毛，“呸呸呸，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混账话！再说不中听的就出去！”

二毛朝娘亲吐舌头，“略略略，不走，我可是武力担当，待会要替师弟拦门的！”

“哈哈哈哈哈……”柳玉瓷笑得靠倒在张荞怀里，活泼气氛缓解了柳寒英心里的紧张感。

大家说说笑笑，时辰过得快。期间，吴煦时不时揣一兜子点心吃食进屋，怕瓷哥儿饿肚子，勤勤恳恳替他觅食呢，有的多，再分给英哥儿，其他人就没这待遇啦，想吃外面自取。

巳时，新郎官佩大红绣球、赶马车来迎。

马车后面是骡车队，一路吹锣打鼓，进了村子就开始散喜糖，车队再后面追了一窝蜂的小屁孩。

吴煦、二毛、柳玉瓷和张荞堵在门口出考题。

同来的傧相中竟有榜一少爷。梅文华笑嘻嘻地跟小老板打招呼，想套近乎让他放放水，“小老板，是我呀！没想到吧，新郎官是我好兄弟，嘿嘿。说来还是我牵线的呢，要不是我卖力推荐状元摊的饮子，秉文哪有机会见到英哥儿呐。”

吴煦：……“梅少爷，恕我直言，状元摊就摆在孙家茶楼门口，没有您他们早晚也会认识呢。”

“那不管，反正就是我牵线的！小老板，你行行好，放秉文进去接新夫郎叭！”

吴煦但笑不语，把瓷哥儿和二毛推出来。他俩一文一武，负责考校新郎官和男傧相们。

“哇，小老板，你们太为难人了吧！二毛老板好身手，谁比得上，瓷哥儿又是有名的神童，举人老爷的弟弟，他们出题，过分啦！”

柳玉瓷回击：“不是吧不是吧，题目还没出，有人就认输了吗？小小考题都过不了，新郎官你怎么保护英哥儿，让英哥儿过好日子哇？”

二毛直接上手，“废话少说，看招吧，你们谁跟我过两手？”

孙秉文作揖，请柳玉瓷出题。

众人都以为柳玉瓷会作诗让人对，结果他只是问了新郎官数十个问题，囊括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及遇到摩擦矛盾等不同情况的应对之策，试探对方耐心，观察他是否诚心作答，会不会对英哥儿好。

孙秉文真心求娶，万分爱重英哥儿，是以此关过得毫不费力。

二毛那有点难度，要在他手底下过三招，美名其曰遇到坏人要有保护英哥儿的本事。可来接亲的皆文弱书生，哪里过得了三招。稍不眨眼，傧相们都被打趴下了。若非新郎官脸上不好带伤，衣服不好弄脏，只怕亦难逃一劫。

最终，屋里头万沅沅怕错过时辰，给守门的张荞示意。二毛终大发慈悲放了水。

孙秉文心情忐忑地牵出彩绸的一端，另一端是盖着红盖头的英哥儿。

林北作为师父，独坐在高堂上。新人出来后，先给林北师父敬茶，再拜谢高堂。

林北年纪尚轻呢，自己都未成婚，先当了回高堂，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和新郎官互相盯着看了许久。在气氛逐渐尴尬前，他将随身携带的镶嵌绿松石的青铜匕首取下送给了徒弟。

柳寒英接过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匕首，忽的落下泪来。一旁的孙秉文察觉到，越过彩绸轻轻握了握夫郎的手。

后鼓乐声响起，二毛背英哥儿上马车。

柳玉瓷、吴煦、张荞和狗子他们都坐上了骡车，送英哥儿到婆家。今日状元铺闭店，人都来齐了，包括小摊的鱼哥儿，县城的小银和舒哥儿。

迎亲队回到亓镇孙家。

新夫郎下车，媒人跟在一侧，再有礼生诵唱。门口同步响起鞭炮声，新人进屋跨过火盆，被迎到了新房等待。

吴煦他们由孙掌柜亲自招待，摆了一桌点心茶水，请他们吃喝闲谈，等待吉时。

至黄昏时分，新人行跪拜仪式，再送入洞房。

新夫郎就要一直等在房里直到丈夫进屋了，新郎官则在外招呼宾客，与人敬酒。敬到吴煦这一桌时，众人挨个给新郎官“训了话”，嘱托他好好待英哥儿，否则便等着满桌子好友联手揍他吧。

孙秉文郑重应下，代夫郎谢他们赤忱情谊。

吃过喜宴，作为英哥儿娘家人的吴煦等人就结伴回了，没闹洞房。良辰美景，大好时光，就留给新人罢。

①

吴煦：柳叔，咱们早晚是一家人，不客气哈。

柳玉岩：谁跟你一家人，忒不见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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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居县城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