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等我家夫郎上岸 第136章 闯州府43

柳家的事，书院上下都已传遍。

柳玉瓷、柳玉岩和方宁皆请了半月假，丫丫跟谷子替他们留在书院记笔记功课。

柳玉岩、方宁分别接替邓雪妍、万沅沅在爱心书屋和木槿社的工作。

两人虽未受伤，到底受惊一场，被家里人勒令留在家中修养。

柳玉瓷在照顾庆庆，跟吴煦两人跑遍了全城的大小医馆。

无一例外说，小孩儿年纪小，受伤后又跑那么远的路，腿骨错位，并发热毒痈肿，恐落下残疾。

为防爹爹自责，郁结于心，两人将庆庆抱到自己屋里住。晚上，吴煦就在榻边搭个小床陪着。

其间，庆庆又烧了好几回，吴煦怕小孩烧坏脑子，将东市回春堂大夫接到家里，每日施针，竭力救治。

伤口渐渐愈合，却是肉眼可见地长歪了。

庆庆虚弱地笑笑，安慰小么小叔，“庆庆没事哦，小么不怕怕。”

好好的孩子交到他们手上，成了瘸的，偏生还这么乖，不闹脾气不喊痛，烧糊涂了都一个劲喊“庆庆长大了，不痛痛”。

他越乖，柳玉瓷心里越难受，觉得是自己思虑不周，拖累了家人，惹上这番祸事。

吴煦覆上柳玉瓷握着庆庆的手安慰，“一会我再往南市跑跑，再不成，就去省城、京都看看，不是多大事，肯定能治。”

哎，就是缺了现代的先进医疗技术和仪器，不然治疗及时，肯定能好。

老张头也很担心庆庆，言语间提及京都有好大夫。可庆庆的情况，经不住舟车劳顿，只能请大夫来府城。

万沅沅已去信京都，求助林霖，每日焦心等着。可一来一回，哪那么快。

严院长、南宫芷都来吴家拜访过两次，道他们业已托人去问，有无能治伤的大夫。柳玉瓷谢过，却不敢抱太大希望。

失望太多次了。

吴柳两家头顶的天，始终乌云密布，阴雨绵绵。

转机来的很快。

一日午后，宁瑾再次现身府城，大摇大摆地背手踏入状元铺。

点名道姓喊吴煦给他做糕点。

林昭月跟在宁瑾身后，没好气地抱怨，“小宁少爷，不是说好这次出门得听我的？你又乱跑！”

他此番是代表林霖来考察爱心书屋的，马车出了京都才发现队伍里混进了逃课的宁瑾。

先颐指气使要求林昭月带上他，看人不为所动，又改换策略，委屈巴巴装可怜博同情，更做下保证，林昭月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一定听话。

通通失效，被狠心拒绝。

林昭月可不敢拐带他，头不要啦。

就在他准备把人送回去时，宁瑾他爹派了随行护卫、大夫，将孩子托付给他。

林昭月一个头两个大，认命把人带上。

然宁瑾得了阿爹的首肯，先时的保证都不作数了，比年前更顽皮捣蛋，更难管教。

年后便出发，早该到府城的，生生耽误大半月功夫。

“唉。”

林昭月带小孩心累，逛街游玩都失了兴致，是以尚未听说府城近日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大事。

眼下，他在状元铺左张右望，“吴煦那小子又溜出去潇洒了？啧啧，过分哦，留这么多漂亮的小哥儿姐儿替他操劳忙碌，我看了都心疼。他……”

他敏锐地发现不对劲，柜台柳二苗也不在，状元铺众人笑里都难掩愁容，丧丧的。

“你们这是……怎么了？”

舒哥儿几个不知林昭月跟东家关系究竟如何，不敢多嘴。

玲珑好奇打量林昭月，张张嘴，蓄了好大一口气，却欲言又止。

舒哥儿勉强笑着哄宁瑾，“宁小少爷，东家不在，我给你打饮子包糕点，好不好？新出的鲜花菓子，好吃呢，给你掰一些尝尝？”

宁瑾撇嘴不高兴，沉默半晌，方大发慈悲准允他包上。

林昭月得不到答案，又问二毛在哪。

“……”

玲珑给他指指对面，“二掌柜在对面呢。”

涉事书铺虽关门了，但状元楼毫发无损，二毛不服气，心里不爽快，见天到人家门口杵着。

若非姓祝的做靠山，谢掌柜能那么嚣张？衙门胥吏能压着状纸赶人？

每每想到庆庆的腿可能治不好，二毛就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不知他们是不是心虚怕了，祝汾好一阵没在状元楼出现，朱掌柜亦一改往日嚣张气焰，避着二毛这尊大佛。

他索性在人家门口摆了摊子，上演全武行，练得虎虎生威，恫吓状元楼的人。

被吸引围观的人还不少，还有人打赏铜板和碎银。

适才林昭月路过，便是围满了人，遮挡了二毛身形。

景哥儿看林昭月、宁瑾穿着富贵，说不得能帮上忙，便去喊二毛。

“岂有此理！”

后院，林昭月听二毛说完绑架案，怒而拍桌，“简直嚣张至极！”

好在没得逞，只是苦了庆哥儿……

他看了眼吃得正欢的宁瑾，拿折扇重重拍了下自己的手，“都怪我！怪我耽误了路程，早半月赶到就没这桩祸事了……”

话里话外怪着自己，可眼神一动不动地瞧着宁瑾。

宁瑾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被瞧得心里毛毛的，半块桃花酥捏在半空，竟有点不敢入嘴。

宁瑾：怎、怎么了？

林昭月：还吃啊宁少爷，不看看因为谁耽误的路程？

“……”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本公……少爷，本少爷又不知道会出这种事。不就是伤了腿么，有房、房大夫在，定然无事！”

他当即叫上自己的随行大夫，要二毛带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吴家。

吴家，主院。

房大夫给庆庆施过针，人睡下了。

万沅沅、吴煦、柳玉瓷和老张头都坐在院子里说话。

林昭月、宁瑾陪在旁边。

他俩带了十来个随行护卫小厮，柳二苗去给他们安排屋子，把吴柳两家的客院塞得满满当当。

柳玉瓷忧心庆庆的伤，又不敢从大夫嘴里听到不好的结果，紧紧捏着吴煦的手腕子。

吴煦一手搂着他，一手轻拍他的腿部安抚。

“不难，能治，就是……”

万沅沅、柳玉瓷紧张地看向大夫，不及大喜，心又高高提起。

“就是？！”

“……就是娃娃得吃点苦头，看他熬不熬得住了。”

房大夫告诉他们，庆庆年纪小，骨头严重错位，寻常大夫胆小，不敢施为，只敢治治热毒，不及时干预，骨骼畸形生长必然导致跛脚。他要趁现在骨头没长好，打碎再重新接骨才行。

“只是孩子太小，麻沸散轻易用不得，用多了，腿治好，脑子却废了，不如不治。”

不用麻沸散，就怕庆庆撑不住。这才是府城大夫不敢治的缘由，治坏了砸招牌事小，背上人命的事谁敢做。

房大夫有底气保证庆庆不出意外，但苦头是吃定了。

吴煦等谢过房大夫，打起精神好好烧了一桌宴席。

万沅沅、柳玉瓷他们到屋里看庆庆，房大夫说庆庆腿上有积液残余，得先施针排干净。

重新接骨的事，万沅沅怕庆哥儿疼，听着就不忍，柳玉瓷则认为吃一时苦，总比当一辈子瘸子好。

身有残疾者，不得科举。即便庆庆长大了，不爱读书，一个跛脚走路的哥儿，该受旁人多少侧目与恶意？

他信月哥哥的，有林昭月作保，赌一赌房大夫的为人跟医术又如何。

他们认真询问了庆庆自己的意思，将治或不治的后果都跟他细细讲明。

柳玉瓷给庆庆擦汗，“不急，慢慢考虑，房大夫会在咱们家住很久，庆庆想好了再说。”

后进屋的宁瑾，单纯以为他们不信房大夫医术，很不服气，极力游说，“喂，你要信房大夫啊！房大夫他可是……他是我阿爹派给我的最最好的大夫，医术天下第一好！你治啊，机不可失，错过了房大夫，等我走了，可就没人给你治啦！”

林昭月请他少说话，让庆庆自己决定。

宁瑾闷闷不乐，“那不是你说，是我耽误了行程才害他们遭罪的嘛！”

他转头问柳玉瓷，“他的腿治不好，吴老板是不是再也不给我做好吃的啦？”

柳玉瓷纳闷，看向林昭月。

林昭月轻咳一声，“咳，那什么，我不是想让你借房大夫出手嘛。”

“好哇！你骗我！你问我，我会拦着不让房大夫治病吗？”

宁瑾气鼓鼓的，抱胸侧身不理他。

林昭月尴尬地挠挠脑袋，不知怎么哄小祖宗。

房里闹腾，万沅沅有心想请人出去，让庆庆安静地想一想。

没等离开，庆庆便开口：“爷么，阿瓷小么，庆庆想治，不怕疼。”

“庆哥儿……”

“爷么，庆庆喜欢读书，长大跟小么一样考状元，不怕疼。”

大人的自责忧虑，他看在眼里，之前不敢表现一丝难过和失落。

可现下房大夫说能治。

他想试一试，试过，治不好，他才肯死心。

疼么，从前在家常挨打，几时不疼了。

但他没想到，把骨头敲碎，再重新接骨，比挨打疼多啦。

饶是庆庆能忍，舍不得大人难过，亦不免痛得喊出声，眼泪不听话地往外滚落，大颗大颗掉。

万沅沅死死掐着柳二苗的手，满眼心疼。

柳玉瓷被吴煦蒙住了眼，不让看。

柳玉岩、方宁都在，铺子里让其他人顶一阵，他们在屋外，跟林昭月、宁瑾和老张头一起等结果。

一个时辰后，房门打开，房大夫一脸轻松地出门。

庆庆疼晕过去了，万沅沅跟柳二苗在照顾他。

柳玉瓷跟吴煦一道出来，听房大夫嘱咐需注意之处，随他开方子熬药。

接着，便只等静养了。

“诸位安心，庆哥儿已无恙了，伤筋动骨，只待好好修养数月即可。”

得房大夫保证，众人皆松了一口大气。

天上乌云退散，院角春花灿烂。

宁瑾借机讨赏，凑到吴煦跟前，指指房大夫，“我家大夫，治好你家孩子的病，你不得谢我啊！”

“谢！重重地谢！宁少爷以后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只管吩咐！”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