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等我家夫郎上岸 第107章 闯州府14

因林氏产业发源之故，兰竺县已属商贸兴盛的大县。

然迦南府城之繁荣，比之兰竺县，仍十倍有余。

府城中心区域，分东西南北四市，城外运河流经地，亦有码头市集，客商旅人络绎不绝。

迦南府衙建在中间位置，达官贵人多居于南面，北面多贩夫走卒和游商，东边坐落府学、万方书院，以及考试院，向西而去分别有民居、私人庄园、寺庙等。

是以，南市多金银玉帛、珠宝香料等高档品铺子；北市多铁器粮行和杂货铺，以生活物资为主，且当铺客栈也特别多；东市多茶馆酒楼、书画铺、琴铺棋馆，偏向附庸风雅之物，八珍阁、林氏酒楼便在此处；西市设勾栏瓦舍，丝绸、胭脂水粉铺更受欢迎。

吴柳两家宅院所处的如意坊位于东市偏西北方向，整体而言，地理位置尚可，住在如意坊的，有许多府学和万方书院的学子，亦有些做生意发家却够不上高门的富户。

书生多为租住的宅子，每年因科举考试而变动，打道回乡或更上一层。

富户几乎都是自家买的院子，希望离书院近些，寻常多接触书生，多闻书卷气，盼家中子弟也能考取功名，将来改换门庭。

此前来科试，吴煦和二毛东西南北都逛过一圈，几处摸透，同牙人联系过，足足给了五两小费，让其随时留意好铺面。

他和二毛相商，延续兰竺县经营思路，还是选中东市，鉴于状元铺以巧思取胜，走中高端路线，更钟意东市偏南边的位置。

他找的牙人姓单，单名一个“羽”。

这人不同于钱小六的老实耿直，人如其名，能言善辩，滑不溜秋的。但有底线，办事牢靠，绝不坑人，让人喜欢和他做长久生意，仅讲价费力些。

吴煦到了府城第二日便携柳玉瓷到牙行寻人。

单羽早寻摸好三四处符合要求的铺面，他甫一见到吴煦就要带他去第一间，并夸下海口，“吴老板，那间铺子你保管喜欢，实不相瞒，我给你留了三间铺子，但你看了第一间，准定下了，想来也不必多费力走去看另两间。”

他给吴煦带去的铺子，位于东市偏西南方向的长乐街。

铺面比兰竺县那间小，但有上下两层，起先是茶楼，二层为雅间，间间以四季花草屏风隔开，用来做贵宾日活动正好。

吴煦进到屋里，各处看过去，就把这这那那该如何布置都想好了，着实合心意。

论位置，长宁街附近有供孩提开蒙的私人学塾，离如意坊也近，街上人多，常有书生小姐光顾琴棋书画铺子。

论铺面，茶楼讲究风雅，前任老板留下的许多小摆设、字画屏风装饰，均可保留，只需再装点好运状元铺的特色布置与墙面彩绘即可。铺里墙面还是白色的，省了刷漆的工夫。格局也合适，一层是打通的，他们卖些文创美食、手工艺制品，二层作文房四宝展，手工体验贵宾日。

论价格，吴煦先去瞧柳玉瓷，再笑眯眯地同单羽讲价。

单羽心喜，确定后边几间铺面不必相看了，心中有数便咬死不让价，好话说尽，抹个零头，送点物件，就想定下。

吴煦大喜过望，连连点头，等到掏钱——一个铜板没有。

夫郎管钱，夫郎说了算。

随后轮到柳玉瓷表演，处处挑刺，话都与单羽反着来。

单羽夸幽静，读书人喜欢，他偏要说自己爱交友又爱热闹，办诗会路上随意拉个游商边客也好，有新的观点碰撞不失为一桩美谈。

单羽聊格局，他就给说整个都不好得拆了重新装修，屏风啊字画啊，他才不乐意用别人剩下的玩意。前任老板留下的这些，他非但不喜欢还要费心收起来，平白占地方。

单羽再说位置，他更要挑了，说高门贵户难伺候，这离南市近，万一遇上世家子弟，小心翼翼把生意做了也算好事，就怕一不小心触霉头、惹祸事，他夫君做个生意，连累自己整日担惊受怕、读不进书。

单羽无奈，说给他们换间铺子，真要换，吴煦又不乐意。

他就喜欢这儿。

单羽问怎么办，让他俩夫夫商量。

柳玉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百般挑剔，不肯让步，听不了两句劝，索性使性子去了隔壁琴馆。

吴煦又实在喜欢，将单羽喊到旁边，朝门口望了数眼，确保夫郎不会突然出现，才小声告诉牙子，他偷藏了私房钱，“这个数，你若肯，我便自己掏钱租下了！”

单羽看他是个傻的，“你租下铺面，不就等于告诉你夫郎藏了私房钱嘛！”

“对哦！这个……有了，我二毛弟弟届时和我一块做生意，我就说弟弟给的，先斩后奏，我俩签了契书，我夫郎不就没辙了么。好哥哥，帮帮我吧，我夫郎又不懂做生意，只顾自己心情，可我和兄弟开店赚钱，总要顾实际不是，我信你介绍的好铺子，定能挣大钱。咱们以后买小厮、请帮工，还有宅子里的小人，都要找你叻，哥哥便帮我这回？”

单羽犹豫，好家伙，一个月三十两的租金，硬是还到二百八十两一年。

亏倒是不亏，但他赚头忒少了。

他再看看吴煦，笑得傻兮兮的，藏的私房钱找个借口都拙劣，谁家好弟弟能给他那么多钱在身上？上回那兄弟他又不是没见过，瞧着就不像阔绰的，给的银钱能租下整间铺面？

不过有句话没错，他们抓紧签了契书就没得反悔了。不然，依他夫郎性子，看了另外两处地方，更得挑剔了。

单羽考虑再三，终在吴煦催促下，做贼似的跟他交了租金，签了契书，钱货两讫，当场把铺面钥匙交给吴煦。

他说了些好话，介绍了几间家具铺，装修工匠，就走了，走前讲定下回到牙行挑小厮。

他不知，隔壁琴馆的柳玉瓷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在他走后，回到铺子里和吴煦击掌庆祝，为他们临时起意搭台唱戏的本事和默契，乐了一天。

晚上在柳家吃饭，将白天的事又说一回，众人都哈哈大笑，没见过这样绕价的，亏他俩想得出来。

柳玉岩看弟夫仍不爽，“瞧你把瓷哥儿带的……”

吴煦自然接话：“越来越有夫夫相啦？！”

“……”

脸皮真厚。

*

定下铺面，画好设计图，安排好工匠装修铺面后，吴煦就启程回兰竺县了。

下回再见，便是府城状元铺开业之际。

柳玉瓷要到书院就读，万沅沅有报社事忙，铺面装修监工的活，就交给了已辞去林氏事务的闲人柳父。

林氏在府城产业不多，酒楼彻底交给叔伯打理，已不在林霖名下，商行有张牧，多年来事情办的极好，各处也不缺人。

柳二苗到了府城，真成了富贵闲人，要靠夫郎养着咯。

近些年，万沅沅精力都在报社，酒楼管的少，年底只拿一点分红，大头在木槿社分社。

同沾了好友光才分得一成利的酒楼不一样，木槿社乃他亲力亲为，全程参与其中，付出良多才有今日光景。

迦南府的木槿社，与京都、永昌府等地报社，互通有无，又各有特色。

本府事宜皆由万沅沅一力主管。

原先，他们尚在县里安家，故本府报社以兰竺县分社为主，府城只一个办事点，请了一位负责人兼联络人。现下万沅沅来了，便要继续扩大报社，争取将其开便周边县城。

这样一来，于府城人而言，万沅沅的学识又不够，请旁的书生，既没有熟识的哥儿小姐，而且不清楚对方是否能托付信任。

故此，柳玉瓷除了作为莲花先生投稿外，又要化身木槿社迦南分社主编，统筹文字工作，同时负责新的报纸策划出版。

柳玉瓷经上回乞巧赛诗会和不少哥儿女子交流后，决定出一套新的报纸，专用于女子哥儿学术交流，或讨论诗词骈文，或探讨科举疑难，亦或交流时局观点。

自此，木槿社不再满足于从前童言稚语、闺中杂谈的小打小闹，而是将目光放在科举场上，以文会友，指点江山，抒万丈豪情，立青云之志。

长此以往，有心科举的女子哥儿会越来越多。他们终将走上考场，踏进朝堂，与汉子们分庭抗礼，替所有女子哥儿请命，造福天下万民。

柳玉瓷拉着方宁一道，边求学边投入新报的编辑工作，万沅沅带着庆庆，与原先的负责人邓雪妍忙出版发行方面的事务，府城木槿社的经营渐次步入正轨。

庆庆在耳濡目染下，有时被小么教着认字，有时被方宁领着背书，有时有邓雪妍从旁提点教学，亦慢慢开蒙了。

不过，此为后话了。

眼下一切刚刚起步，柳玉瓷和方宁亦不过摸索潜行，再跟远在东山村的张荞数次通信，探讨其中可行性，央荞哥儿多送稿件，分担部分撰写工作。

毕竟他们还是学生呀，新入万方书院报道，白天课程满，夜里功课多，半点不得闲。

柳玉瓷却很喜欢这样充实的生活，忙忙碌碌，少了很多时间瞎想，同煦哥哥分别两地就不显难熬。

白日少相思。

夜里，相思入梦，离愁萦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