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霜简的精神越来越不好了,一开始还能强撑,到后来,只能依靠银丝立住身形。
她的虚弱感让原本准备选择御剑飞行的时舒尘临时改变了决定,换成了马车。
水霜简脸色苍白看了眼掌心的纹路,经脉上流动的灵力越来越微弱,手臂垂下,她头偏向一旁闭眼休息。
时舒尘和她同坐一辆马车,牧启和云之驾马,其余人则是骑马在前面开路。
路上不时的颠簸几次,水霜简眉头无意识的皱在一起。
时舒尘瞧她这般难受的样子,于心不忍,一道灵力包裹住车厢。
颠簸感消失,水霜简眉宇舒展开来,却依旧病殃殃的靠在那。
此处距离万灵门较远,驾车也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日夜兼程,对于修炼之人倒也没什么。
昏睡了一整夜,第二日醒来时,水霜简的神气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睁开眼,并没有看见时舒尘。
一道香气飘过,她动了动鼻子,掀开车床的帘子,不远处,云之,牧启和花辞正在生火烤东西,女子们则是坐在旁边串食材。
她看见时舒尘负手而立,站在一旁,目光不知盯着何处。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时舒尘转身望来,与探出头来的她对上了眼。
水霜简心神一颤,这种眼神,她好像在哪里见过。无助,渴求。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情感在里面。
她走出车厢,顺着脚踏而下,身体酸痛麻木,睡时间久了,身子僵了。
“小心。”时舒尘伸手扶住她,在她注视的目光下移开手,颇不自在的后退一步:“赶了一夜的路,还没吃东西,便是在此处歇息片刻。”
水霜简点头,摸向腰间的酒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壶中已经没有酒了,她打开壶盖,灵识一动,从昨日的十坛酒中引出一道灌入。
醇香入喉,她扭动脖子,骨头摩擦发出细小的声音。
“你好像很爱喝酒?”时舒尘见她握着酒壶的样子,眸子暗了暗:“少喝点,对身体好。”
水霜简挑眉,对她的话没放在心上:“你喝酒吗?”
“很少。”时舒尘实话实说。
“但你活不了多久了。”水霜简道,也不在意这句话会不会伤到人:“我活的比你久。”
时舒尘被堵的哑口无言,无奈笑道:“前辈说的对。”
水霜简放下酒壶,内视自己的身体,深处的灵根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先把身体养好再说,至于灵力的恢复,慢慢来。
她颇嫌弃现在自己这副病弱的样子。
“他们应该也快要烤好了,我们去那等会吧。”时舒尘道。
一连两日没吃饭,水霜简的确是饿了,慢吞吞的移过去,时舒尘也没有催她,安静的跟在后面。
“前辈,坐。”玄言往旁边挪动。
水霜简坐了下去,懒散的看着正在烤着的鱼,薄唇微张:“我这有几条蛇,一并烤了吧。”
说着灵戒中的几条蛇被扔在几人面前。
周渺瞬间叫着跳了起来,牧启神色一白。
“这是溪蛇!”花辞沉声说道,虽说头颅已经没了,但蛇身的花纹他不会认错。
水霜简慢条斯理的扫了一圈人,嘲讽的勾唇:“嗯,烤了吧,毒已经去了。”
几人的互相看了几眼,最后,在花辞仔细确认过后,才被串在铁丝上。
时舒尘靠着水霜简而坐,手中擒着串了蛇的几根铁丝,不时翻滚,使之受热均匀。
“这条鱼烤好了。”云之将其中一个铁丝拿下,先是递给了时舒尘:“宗主。”
时舒尘偏头看水霜简,示意先给她。云之心领神会。
“前辈。”云之恭敬道。
水霜简伸手接过,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选了个刺少的地方咬上一口。除了鱼自身带着的淡淡清甜外别无它味。她眼皮半掀,正在烤东西的几人并未放任何调味料。
荒郊野岭,谁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更不会随身带无用的东西。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挑,津津有味的吃着,不过半响,一条小鱼便仅剩鱼架了。
她伸手接过时舒尘手中的铁丝:“我来吧。”总没有自己在这吃,让别人看着的道理。
“没关系,我来,你吃。”时舒尘婉拒。
水霜简手指捏住铁丝,眼神涣散,没有焦点,她又有点困了。指尖无意中碰到了时舒尘的掌心,她接过烤蛇的任务。
时舒尘眸子渐深,摩挲着掌心,拿起一个烤好的,不知是什么灵兽。
她素手轻掰下一块肉填入口中咀嚼。
“要尝尝吗?”水霜简收起一根烤好的蛇肉,声音多了暖意,眼睛也有了焦点。
刚刚吃了条小鱼,胃好多了,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问了一圈,皆是摇头拒绝的,虽说这蛇没毒了,但人们打心眼里还是怕的,尤其是当时牧启差点连命都没了。
水霜简并不意外他们的反应,舔了舔唇,香气窜进她的鼻子,她忍不住想要填入口中。吹了吹热乎的蛇身,刚准备吃,余光瞥到身侧的人,好像还没问她,伸手递去,客套一句:“你吃吗?”
水霜简的唇角还挂着盈盈的笑意。
“吃。”时舒尘放下手中还未吃完的肉。
“好的。”水霜简笑眯眯的往回缩了点。
“多谢前辈。”时舒尘含着笑意。
水霜简微睁双目,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暴露出清醒。她刚刚说的是吃?
下一秒,蛇被抽走,看着空空如也的左手,水霜简一句脏话堵在心中。自己就是客套一下,她怎么就当真了。
而且她不怕中毒吗!
“前辈烤的很好吃。”时舒尘真诚夸赞,长睫蒲扇。
水霜简干笑两声:“谢谢夸奖。”如果能忽略了这极为幽怨的语气,就更好了。
靠,身体好疼,心好疼,我的蛇啊。
按住心口的位置,水霜简专心致志的烤着手中的蛇,一顺不顺的盯着火炭上的物品,“噼里啪啦”的燃烧爆炸声只让她觉得悦耳。
“味道很好,很鲜。”时舒尘吃完最后一口点评。
“真的很好吃吗?”花辞不确定的问。
“嗯。”
水霜简听着这段对话,抬起头,护食的把蛇往后移动,警惕的看着花辞,就差补上一句:“不给。”了
时舒尘含笑撇过眼,天色还早。
终于,在水霜简期待的等待下,手中的食物烤好了,她虔诚的撕下一片,放入口中。
在时舒尘的注视下,她咀嚼的动作停住,脸色由开始的喜悦一点点的转黑。
“前辈怎么了?”时舒尘好心情的问。
“没事。”水霜简强撑起一抹笑,艰难的咽下口中的东西。心中默默哭泣,这玩意怎么这么难吃,口感干柴,还苦的要命,那女人是怎么吃的那么香的。
看着近乎完整的蛇身,她只觉得当时手贱,为什么要捡回来。
“前辈吃不下了吗?”时舒尘不再逗她,主动递了个台阶:“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赶路吧。”
水霜简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了,她在心中呐喊:冷静,冷静,形象不能丢。
“嗯。”水霜简摆正脸色站起身往马车的方向走去。背后身去,她才露出真实的模样,哭丧着脸,脊背却挺的笔直。
时舒尘落在身后,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河流深处。
在他们走后不久,一条巨大的游蛇滑过,从河流中探出头来。
水霜简困倦的捂住唇,打了个哈欠。
“你身上是否也有旧伤?”时舒尘见她昨晚陷入昏睡状态,现今又这般疲惫,斟酌话语问。
“嗯?”水霜简懒洋洋的哼了声,算是默认了。
“那你不能给自己医治吗?”时舒尘继续小声询问。
水霜简摇晃着装满的酒壶,悠然的喝了一口,眼睛快要睁不开了,说的话轻的几乎听不清:“不一样。”自己是灵根受损,需要孕养,至于体内的伤,慢慢疗养便可。
时舒尘根据口型猜出她的话,见她这般疲惫,也不再出言打扰。
等水霜简再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
马车飞快行驶在一片密林中,时舒尘拉开车窗的帘布,紧张的注视外面的情况。
“你在看什么?”水霜简的出声让时舒尘惊了一下,她扭过头,扯出一抹强硬的笑。
“没什么。”
水霜简见她不愿多言,也不逼问,散漫的揉着太阳穴,让自己更快的清醒。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急促。
水霜简单手褪下灵戒,再戴上,如此重复几次,打发无聊时光。
体内的洛鸿剑突然发出阵阵嗡鸣声,震动她胸腔发痒。
水霜简眸色一动,端正坐姿,透过窗帘向外看去,外面漆黑一片,用灵识和洛鸿剑交流。
一只大鸟飞过他们的头顶,发出“嘎嘎”的叫声。
片刻后,她知道时舒尘在紧张什么了。
洛鸿剑上下起伏,想要出来,被她阻止了,非必要时刻,她不想在人前暴露。况且,这种场面,还不足以威胁到她,体内剩余的灵力也能保证她的安全。
她要苟着。
水霜简又恢复到之前那般散漫的状态。
车帘被人拉开:“宗主,我们现在怎么办?往回走吗?”
时舒尘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连月亮的影子都见不到:“来不及了。”
数只大鸟在他们头顶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