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霜简垂首,洛鸿剑剑身沾染了血迹,顺着剑尖滴落,染红了大片的白色地毯,血污浓重处已经开始发黑。血液还在蔓延,腥气很快充斥了这一方天地。
门外有声响传来,水霜简漫不经心的擦拭剑身,她皱着眉,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许灵躺在地上,瞳孔睁大,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最后,手帕飘落在她的脸上,盖住了她的表情。
洛鸿剑被收回,水霜简抬手扶额,脚步漂浮,许灵的实力并不算很强,单凭洛鸿剑便可了结她。
她转过身,门外的那一抹气息还留存在那,她推开门,湿漉漉的空气让她下意识的捂了下鼻尖。
“尊上。”门外男子双膝跪地,对着她磕了下去。
水霜简缓了会,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一瞬,并无惊诧之意,她淡淡“嗯”了一声,绕过男子。
这男子便是带着她前来此处之人。
“尊上。”男子又是唤了声,头还与地面相贴:“希望尊上可以制止这一切。”
水霜简置若罔闻,脚步不停。
这里很显然是地下,湿气重,到处都是泥土的味道。
男子又跪了数分钟,眼中是一抹决绝。他想起自己也不曾想加入到他们,然而,许灵却是用自己的家人来逼迫,使得他不得不为这群人卖命。
就在他以为自己家人可以性命无忧时,却在和其余人闲谈时得知,自己的家人早在一开始就已经被血祭了,尸骨无存。
他愤怒,想要为家人讨回公道,可是,凭他区区微弱的实力,又怎么可能打的过那群人,他忍气吞声,想找机会。
直到今日,他被命令去接水霜简到许灵房间,看着又一名花季女生要香消玉殒,他于心不忍,便是提醒了一句。
他一直守在门外,里面的声响他也听见了,许灵的惨叫声虽小,但还是透过半开的房门传来出来,那一瞬间,他是痛快的。
在得知水霜简的身份时,除了震惊,还有狂喜。他内心为家人复仇的渴望再一次升起。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让他为水霜简争取时间,他站起身,毅然决然的走进了许灵房间……
水霜简根据来时留下的记号走出了地下,缓步往帐篷处走去。她心思纷乱,杀许灵这一步太冒险了,那些人发现后,定会做好准备,后面处理起来就要费事点了,更何况自己灵力的恢复情况还不稳定。
有点麻烦了。水霜简头疼。
帐篷内,时舒尘看着画面上发生的一切,她的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
牧启知道水霜简快要回来了,躬了一身便是要离去。
“你去处理一下。”时舒尘出声,为防止那男子出什么披露。
牧启低低应了声,退出了帐篷。
时舒尘长袖一挥,画面消失,帐篷内亮起了几盏蜡烛,她走到床垫旁坐下。脸上挂起了焦虑。
水霜简走近帐篷,就看见时舒尘一动不动的坐在那,视线一直盯着帘布的地方。看见她进来,急切的站起来,走到她的身前。
“前辈,你没事吧。”她忧虑的开口,抬起水霜简的胳膊,想要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什么伤。
水霜简站在那任由她检查,清浅的眸子里染上了笑意,她故意缩了下身子,调笑了句:“怎么办,我好怕。”
时舒尘身子一紧,脊背挺的笔直,她手抚上水霜简的背部,一下一下的顺着:“别怕,没事的。”
水霜简顺势往前走了点,她倦了,体内的灵根不断的吸收周围的灵气。
“我现在好脏,又要换衣服了。”水霜简无声的叹了口气,腰带去除,衣服松松垮垮的搭在她的身上。
她用灵力清洗了一下身子,连带着身上的衣服。
“前辈,她怎么样了。”时舒尘突然询问,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水霜简已经躺在了床垫上,她捂唇打了个哈欠,毫不避讳:“死了。”
时舒尘知道,但她想听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水霜简的一个态度:“前辈为何要杀她?”
水霜简平躺在那,双目紧闭,手交握放在肚子上,平淡的像在陈述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她以虚假之言哄骗我。”
时舒尘心神颤动,拳头握在了一起,指节因过分用力而泛白,她看着在蜡烛的映照下,翻着红光的水霜简,面色白了几分。
“前辈,若我欺瞒了你呢?”
这句话终究是没得到回应,水霜简平稳,不知是不是睡着了,还是单纯的不想说话。时舒尘昂起头,思绪飘远,她这一生所经历的一切,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回放了一遍。
她的眼神痛苦而坚定,即使被厌弃又如何,最起码在她心中还能占据一席之地。
她痴迷的看着睡梦中的水霜简,缓缓走了过去,右手抬起,指尖颤抖的想要去摸一摸她的脸颊。在距离一公分不到的地方,她停下了,强压住内心的混乱,她猝的站起身,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清晨,水霜简来到帐篷外面,今日并未安排什么活动,各宗门人士相互间走动,时舒尘也在一早就和各个宗主应承言欢。
她遥遥的看过去,时舒尘站在一圈人的中间,威压丝毫不输一旁白发苍苍的老者。
“现在看着倒有几分宗主的样子。”水霜简呢喃了一句。她的目光落在了地面上,许灵出事,地下的人应该会暗查一番。
她眸子暗了暗,再过两日,就可清理完这群垃圾了。
“前辈。”时舒尘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壶酒水,她径直递给了水霜简:“酒宗送的。”
水霜简没有接,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那壶酒:“你收着吧。”
时舒尘不解的看了眼手中的酒,又会看面前的人:“这酒有问题?”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是。”水霜简转过身,天边的初阳升起,红日一轮:“这几日没了兴致。”
时舒尘似懂非懂的歪着头,这两日,水霜简的状态好了很多,不常与她在一起的根本察觉不到她内在的虚弱。
但同样的,水霜简这几日的话很少,站在她的身后,就这么看着她,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感觉相隔很远。
时舒尘看不透她的心。
“前辈,今日无事,可要在这平原上走走?”时舒尘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
水霜简没有回头,目光所至,皆是一片青葱,她好像升起了一丝兴趣,又好像很是无趣,最终缓缓开口:“时舒尘?”
很是疲惫的叫出这个名字,时舒尘往前走了两步:“前辈?”
“我可以相信你吗?”水霜简轻声询问,直白而大胆。
左手抬起,高举过头顶,她就这般透过指缝看远处的天空。
时舒尘明白了什么,她舔了一下唇,压制住心底的悸动,肯定:“前辈若是愿意信任舒尘,那舒尘定然不会让前辈失望。”
水霜简转过身,与其对视,嘴角勾起一抹不含笑意的上挑。
她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慢悠悠的抬起,指背触上了她白皙如玉的脖颈,微凉的触感让时舒尘战栗了一下,脖子上密密麻麻起了少量的小疙瘩。
水霜简熟视无睹,指尖凸起的颗粒被她自觉忽视,指背上下摩挲,似乎想要按平它。
“明日来接我。”水霜简手放了下来,取下腰间的玉佩,认真的抚摸了两下。拉出时舒尘的手,将玉佩放在她的手中:“根据这枚玉佩的指引。”
时舒尘一顺不顺的盯着手中的东西,心脏砰砰的跳动,她知道这枚玉佩所代表着的意义:“前辈是想做什么?”
水霜简既然将这枚玉佩都交了出来,便是意味着这件事并不简单,很有可能对她自身都存在危险。
水霜简淡淡一笑,手滑落垂在腰身一侧,答非所问:“今日天气甚好。”
时舒尘浅呼一口气,打量眼前的人,良久才是张了张口,语气落寞:“前辈还是不信我。”
水霜简背对着她,背部耸动,似乎是轻声笑了一下,但时舒尘并未听见声响。
“处理一些人罢了,只是我身体还不适,未防生出变故,所以需要你搭把手。”水霜简缓缓动唇,若无其事的说着。
时舒尘闷声道:“我也可以和前辈一起去的。”
水霜简扭头,眼前人又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她心生怜惜,整个手掌都放在了时舒尘的肩上,手腕用力,将人直接带到了身前。
柔软香甜的身子直直的入了水霜简的手臂处,时舒尘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脚步踉跄了一下。
“乖,你老老实实的待着,知道吗?”水霜简柔声轻哄。
时舒尘神智有些不清,灵魂出窍般立在那,水霜简没喝酒,身上的酒香消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淡淡的果香味。
水霜简的周身很温暖,温暖到让她一刻都不想离开。若是让时间停止在这一瞬,也未尝不可。
时舒尘想要伸手回抱她,水霜简却是突兀的松开了她,往后退了一步,俩人的距离又一次拉开。
她眼中的眷恋和错愕还没来得及收,就清楚的落入了水霜简的眼中。
水霜简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垂下了眸子。这是第几次了,时舒尘用这种眼神看她。明明才相处不久,为何这人看她的眼神这么的……炽热滚烫,就好像在看旧人一般。
她想不通,也不想纠结于此。
敛住神色,她露出一个无比妩媚的笑容,懒洋洋的撑在时舒尘的身上。这人没有想害自己的心思,这是水霜简唯一可以确认的一点。
“我说的话,记住了吗?”水霜简几乎是用气音说的话。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时舒尘的耳垂,分明冷静的百年的人,现在反倒克制不住了,她手指用力掐住掌心,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颜色紫红的月牙形。
“记住了。”时舒尘哑着声:“前辈放心,届时,我一定按照玉佩的指引前去找您。”
水霜简笑着点了点头,她离开了时舒尘的肩膀,慢步往回走,帐篷就在她们不远处的地方。
“这东西给你,每日吞服一粒,配合玉佩,打通你余下堵塞的经脉。”水霜简边走边嘱咐。
她有预感,凭借她现在灵力的状况,不可能全身而退。但时舒尘的治疗不能断,不然反噬之力,会把她全身的经脉都震碎。
“嗯。”时舒尘跟在后面,弱弱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水霜简轻轻叹了一下,停下脚步,转身认真的看着她,半开玩笑的开口:“别忘了,不然到时修为散尽了可别跟我哭啊。”
时舒尘笑不出来,忧心忡忡的样子。
“可是,我不想前辈有事。”时舒尘憋着嘴,闷哼一句。
水霜简无奈的摇摇头,帮她整理了下衣服,腰间的束带系的更紧了:“身为一宗之主,在外情绪怎可外露。”
更遑论现在聚集了这么多宗门。
时舒尘立马调整面部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不少,她故意低沉着声音:“前辈,可是这样?”
水霜简微微一笑,嗯了一声。
在外面站的久了,水霜简感觉腿有些酸痛。体内灵力亏空的厉害,她也不想管了。
她回到帐篷内坐着闭目凝神,思绪一点点的飘远,这几日她不仅在思考这边的事,还分出神回忆灭灵阵法前后发生的事情。
很多人都知晓水霜简身份高贵,精通医术,却很少有人知道,她有推演过去未来的能力。
这几日,体内灵力越来越多,脑海中不时会出现些不完整的碎片。
在那些记忆碎片里,她捕捉到了一个人的身影,很模糊,但凭借多年来的直觉,她不会认错。
她半眯着眼,看向了不远处坐在她身旁的时舒尘,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也抬起了头,笑吟吟的勾起了唇。
水霜简沉默着,但这人体内的经脉的确堵塞很久了,而且,她也不可能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她的视线落在了时舒尘的腰间,自己的玉佩被她挂在那,没有丝毫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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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