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我才刚刚来了军队之中,便在阴沟里翻了船。
西融深夜来袭,负责探查的哨兵还未来得及发现便被杀死。
本来众将士已经奋力杀出了一条血路,奈何我手中的伤员伤的太重,无法迁移,而我不愿如此轻易放弃他,便耽误了一些时辰,而后一抬头便发现自己陷入了西融的包围圈中。
自古战争成王败寇,这次纯属我自己阴沟里翻了船,被俘虏了就是被俘虏了,没什么好说的,于是我便没怎么挣扎,识相的跟着西融的士兵们走了。
对面负责此次战役的将军听闻那些俘虏喊我“郡主”,加上我的容貌确实算是出众,没敢随意地像处置其他俘虏一样处置我,于是转头将我送给了那位传说中的三皇子。
我低着头,任由那些西融的士兵们将我押送到主帅营,心想着终归不过一死,只是如果对方想要折辱我再杀我,那我就先咬舌自尽。
“你说这是大宣的郡主?”上头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一定是我太想陆衡珏了,所以在临死之前才会把那个三皇子的声音听成陆衡珏的。
“抬起头我看看。”清清冷冷的声音宛若初融的雪水,我被一旁的士兵强硬着捏起了下巴。
只一眼,我的瞳孔便骤然一缩。此人五官分明,剑眉之下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像是无时无刻含着一块化不开的寒冰,平添了许多疏离。
像,实在是太像了。
他一如当年一般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眼中无波无澜。
“就把她安置在主帅营吧,锁好了,大宣的永乐郡主还是有些价值的。”
我听见他说。
我被那些士兵强硬地带了下去,他们粗暴地塞给我一件薄如蝉翼的衣裳逼迫我换上。
我抓起那一团团起来还没我手掌大的衣裳,一边暗自惊叹他们从哪里找来的这什么也遮不住的衣裳,一边慢吞吞地换上。
我亲眼见到那两守着我的小士兵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碍于军令,他们对我做不了什么。
我再次被押回了主帅营,他们拿了一根粗壮如儿臂的锁链将我锁在了这儿。
陆衡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我被冻得瑟瑟发抖地锁在主帅营的景象。
“怎么换上了这样的衣裳?”我第一次见陆衡珏皱了眉。
离开了大宣,这么久不见,他倒是沾染了些许的凡尘味。
“听说所有的大宣女性俘虏都是这么件衣服。”我的牙齿打着颤,“好,好巧,恭喜啊,你还活着。”
兜头被一件大氅盖住,我的视线一下子黑了下来,我哆哆嗦嗦地拿下那件大氅,毫不嫌弃地用它将自己罩住。
总算是暖和些了。
“怎么来了这里?”陆衡珏轻声问着,他的手想要伸出,却看见了自己手上隐约的血迹,又重新收了回去,握成了拳。
“这不是很正常吗?我是大宣的子民,为了大宣而战。你呢?你怎么成了西融的三皇子?”我上下打量了陆衡珏,他穿了一身银色的铠甲,帅气极了。
“我本就是西融皇帝流落在外的血脉,只是恰巧被老国师收养。本想老老实实在大宣当国师,奈何大宣内患已久,急需破而后立。”
“那日回了皇宫述职之后,回府路上被世家伏击,我便假死趁机回了西融。”
“嗯,挺好的。”我想破了脑袋,也只想到了这句。
而后便是无尽的沉默。
没办法,立场不同,分属于两个不同阵营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最近还好吗?”
还是陆衡珏率先打破了沉默问我。
我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不太好,你假死之后,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便听到了萧以阙重伤,长宁远嫁的消息。”
“跟我回西融吧。”
“什么?”我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等战争结束后和我回西融吧。”
“陆衡珏。”这是我第一次喊他的全名,“不可能的陆衡珏,我生是大宣的臣,死是大宣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