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梦境依照着现实,那梦中的事情还仅仅存在于梦中吗?
这是一个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
人类的记忆往往不可靠,是真是假都无从考证。
许拥问出神思考的明珛:“既然我们都有名额了,还要夜探酒店吗?”
明珛摇头:“不用。”
他们原来的计划就是正常办理入住,因为主题体验的名额一直是满的,所以有夜探酒店的想法。
但现在不同,现在是有名额。
并且明珛还做了那样一个梦的情况下,甚至这个梦还是在踏入这座主题酒店之后做的。
这很不对劲。
所以夜探的计划可以暂且搁置,先走程序。
只是,明珛记得,好像在梦里他也没能成功夜探,而是睡了过去。
*
一只火把丢进中心的草堆中,将空气燎热,人群围着,虔诚的双手合十往下拜。
远处是巍峨庄严的雪山,顶峰连着高天,不可言说的肃穆与高远。
好像有钟声,古老而厚重,伴着缓而慢的节拍,像是曾经听过的乐声。
明珛抬起眼,恍惚见到熊熊火中,有一道身影在起舞。
意识逐渐昏沉,他闭上了眼。轻风带走烟尘气,携来澄净纯粹的冰雪气息,他会做一个美梦。
明珛再一次睁开眼是在木床上,炉子里的火烧得旺,室内的空气温暖而干燥。
他将叠在床头的外袍抖开穿上,又把彩色腰带系了一个漂亮的节,只是动作有些生疏,他系了几次都不太满意。
脖子上挂了只小巧精致的吊坠,卷着边的羽毛,和几颗形状各异的彩石。
地面铺了动物皮毛作毯,赤脚踩上去也不觉得凉,他走了几步,来到镜子前。
一面圆镜,虽然裂了几条缝,不影响使用,清晰照出青年温和秀美的脸。
镜子下面钉了一排钉子,挂了几个布袋。
他从旁边的木桶舀一瓢水,另一只手勾起两个布袋,抖抖开口,一个将绳子在腰带打了个活结,另一个将里面东西倒出。
几个瓶瓶罐罐。
他很熟练的从腰间拿出笔,蘸了水,又去染上罐子里的颜色。
青色,白色还有金色,在青年的皮肤上绘出一张符文画,冲破那分温和,转成一种纯然的天真。
画笔勾勒过的地方有些红,似乎是为了上色太过用力了。
发尾长到肩颈勾着白皙脖颈,被他用手随意理顺,腕间也戴着几串彩石。
他走下环绕向下的楼梯,来到一楼,有些空,不过他已经看习惯了。
推开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白日晴光,连屋炊烟。
镇上的人跟他打招呼,穿着打扮与他相似,面庞也绘有类似符文画,他一一回应,熟稔且自然。
一开始他总觉得平日里说来说去的话有些拗口,不过片刻,这种感觉消失了。
明珛走到镇口,他今天……腰被人从后面搂住了。
来人亲昵的蹭蹭他的颈窝,将他根本没理顺的头发弄得更乱。
他偏过头,与来人抬眼看他的视线撞上,红色与金色交织的符文画将他的眉眼托得更富攻击性,眼眸是一如既往的静谧之蓝。
思绪转到这里,突然卡住。
镇上的居民自出生起就用符文画遮面,他哪里见过须侑阑完整的脸。
明珛觉得好笑,轻轻抖了抖肩膀,示意须侑阑移开他的脑袋。
他听话的松开怀抱,只是退了半步,两人的袖子还是挨着的。
明珛突然觉得新奇,明明只是隔了一晚没见。
好像他从前没见过须侑阑这幅长发到腰,丝线串着彩石卷着一缕头发垂到胸前的样子。
“要去苦苦花海吗?”须侑阑问。
他的作势是明珛去哪都要跟着了。
明珛没有这个打算,但大脑自动解读他话语中的名词。
苦苦花是一种球状花,像是细密的绒毛团在一起,大体是纯白色,只最尖端的那部分飘着很淡的蓝,花茎是灰色。
苦苦花从不单独生长,只要冒出芽必然连成片,轻风一吹,就像海。
镇子附近有一片苦苦花海,落在雪山脚下。
“不去。”明珛摇头,“再过半个月就是祭祀了。”
“镇长说不要靠近雪山。”
须侑阑在明珛说话的时候冲他笑,听到祭祀和镇长的时候有些不屑。
“我们不就在雪山脚下吗?”
明珛有些好笑:“不用这么较真,随便应付几下好了。”
“祭祀很快就会过去的。”
须侑阑立刻说:“我和你去苦苦花海。”
等到祭祀结束,我和你去苦苦花海。
我们结婚。
明珛抬手去捏他的脸颊,“怪不得张口就是苦苦花海呢!”
须侑阑吃痛,但没躲,他总是迫切的,固执的与明珛建立联系。
他的瞳色干净,神情认真。
“明珛,”他抬手捧起明珛的脸,与他额头相抵,“苦苦花是神的花,我们在苦苦海许愿永远不分开,神会听见的。”
明珛也抚上他的脸颊,轻声说:“我愿意和你永远不分开。”
“我的誓言只需要你听见。”
雪山无法做我的见证,神无法聆听我的祈愿。
那么我的誓言只说给你听。
“咳咳!咳!”
“你们两个要亲热回屋里亲热去,少在外面丢人现眼。”
桑布舞着手臂,要把他们赶离开村口。
“不是快要祭祀了吗?”须侑阑歪着头,下巴垫在明珛的肩膀上,“怎么还会有外乡人来?”
明珛因为他的头发蹭着脖颈有些痒,偏头躲了躲,他一躲,须侑阑又贴上去。
两人人又开始黏黏糊糊。
桑布的驱逐意味更重了:“都是想要财宝的人……”
他顿了顿,粗粗的眉毛拧在一起,好像在斟酌该不该说。
最后他还是只说:“这是村长的意思,你们管不着。”
这句话的语气委实不太好,所以须侑阑又不高兴,他本来就不喜欢村长这下就上升为讨厌了。
他也不想留在这里浪费大好时光,所以他握住明珛的手腕,拉着他就要离开这里。
没想到的是,手连接的地方传来阻力,须侑阑回头看明珛,他的神色有些莫名,雾蓝眼瞳在这个角度和光线下显得又纯又漂亮。
明珛受不了似的移开视线。
他语气很轻,像是在同对方撒娇:“我想看看那些外乡人。”
须侑阑从来不会拒绝明珛,所以他点点头,安安分分的站在明珛后边,大半个身体与明珛的背相贴。
让明珛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热量,表面上不如一开始那样蹭蹭搂抱来得亲密,其实因为视线受阻,存在感更加强烈。
因为他们看上去变得正常了一点,桑布也就不再挥手赶着他们走。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
真闹掰了谁都不好过。
不一会儿,明珛感觉到有人在靠近,不止一个人。
他微微眯起眼睛,去看从一片白茫茫世界走出来的几个人。
粗略看过去还不少,都是外乡人的打扮,没有用符画遮面,也没有将头发留长。
明珛看着这样的一群人,觉得他们既特别,又熟悉。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无法形容出来,和他刚才看到须侑阑的感觉很相似。
难道是因为太久没有来外乡人了,所以才会这样?
“明珛?明珛!”
须侑阑叫他的名字。
“嗯,”他先是回应了他,然后问,“怎么啦?”
须侑阑摇头示意没什么,他小声的说:“你今天一直在走神,是晚上没睡好吗?”
他这么一问,明珛倒是想不起来晚上是怎么睡的。
至于睡得好不好,他又想起那个梦。
“……火。”
他呢喃出声。
须侑阑显然捕捉到了这个词,他立刻殷勤的对明珛说:“你一定是晚上壁炉烧的不够旺,睡觉觉得冷才没有睡好。”
“我先去给你再铺一床被子……”
他说着说着就冲明珛挥挥手,急匆匆的离开了。
明珛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须侑阑的背影消失到看不见,明珛才抑制不住的弯弯嘴角。
他再转头去看桑布那边,发现他已经把人都安排好了。
也是这个时候,明珛才注意到人群中有个人一直在看自己。
是一个眼睛藏在镜片后面的男人,看着很年轻和须侑阑差不多大。
但是看着他的目光好像很复杂?
隔着人群,明珛看得不太清楚。
所以他向桑布走过去,桑布是个双开门壮汉,他转头看见明珛下意识往旁边瞟。
“诶?那家伙回去啦?”
明珛说:“突然有点事。”
桑布闻言,脸都皱起来了:“突然有点事……他能有什么事,他每天跑来跑去不都是你的事!”
这话说的,明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他现在想破脑袋也没办法举一个具体的事例来说须侑阑做了什么事。
“不过!”桑布拍拍明珛的肩膀,“那家伙不在,我刚好使唤你做事。”
明珛还是笑,他就是等着桑布说出这句话。
“这次来的人好多,帮我带一部分人去丁柔河旁边那里。”
丁柔河旁边是几座石屋,基本没有人住,会把外乡人安置在那里也不奇怪,每次死了人,也能顺手都进丁柔河里,祈祷神将他们送回故乡。
去那几座石屋的路不远,明珛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他冲桑布随意一点头,朝桑布分出来的一群人招了招手。
“跟我来。”
值得一提的是,刚才一直看着他的那个男人也在队伍里面。
去往石屋的路上,莫名的安静,没有任何人说话。
只有一次,明珛和路过看见他们的人打招呼时,依稀听见了一句——
“好真啊……”
很轻,当时已经靠近丁柔河,能听见流水的声音,这句话差点滚进河水中,再也找不到踪迹。
[摆手]嘿嘿,贴贴爱好者
还是给许拥加油,没想到你的队友失忆了还不认识你还觉得你可疑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