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柔软的时光 第8章 第 8 章

直到现在，我还会想起初见你时，你躲在你爸爸身后悄悄打探我的目光，小心翼翼却又调皮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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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思岚昨晚接到奶奶的电话，得知她休息，老人家非要做她最喜欢的木瓜煮鸡给她吃，实在不好辜负老人家的一番心意，只好答应了。听见奶奶乐呵呵地挂了电话，嘴角也跟着弯了弯。其实之前冯思岚去看过奶奶几次，第一次是故意挑了个避开冯永臻的日子去的，去了才知道，他好久以前就搬出去自己住了，怕奶奶一个人孤单又给了请了个保姆。冯思岚不愿去问他单独搬出去的理由，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脸庞，冷笑一声，感到恶心。

第二天冯思岚一早就到了奶奶家，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可是现在，她对这个家的感情变得很复杂。那个她以为可以一生停靠的港湾，忽然有一天被惊涛骇浪所袭击，被摧毁得面目全非，无情的巨浪又把她和她的妈妈卷到了远方，无依无靠。

开门的是小绿，看见冯思岚很热情，“是姐姐啊，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昨天说好今天陪奶奶一起去买菜的。”

小绿急忙让冯思岚进屋，又对着奶奶的卧室嚷了一声：“奶奶，姐姐来了。”

屋子里没反应，冯思岚有几分差异，“奶奶还在睡吗？”

小绿摇摇头，“早早就起了的，应该是没听见吧。”又上下打量了冯思岚一番，脸上微微泛红，扭捏地说：“姐姐，你今天的裙子真好看。”

冯思岚摸摸她的头，她今天不过是穿了条素色的连衣裙，只觉得合身很舒服，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却也真诚地笑道：“谢谢。”

这时奶奶从屋里出来，板着一张脸，对着小绿毫不留情地说：“中规中矩的，什么都好看，你看看你，虽然天气热，这露胳膊不算还要露肩，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腿上有几根毛，能好看么？”

小绿年纪还小，被人数落得一塌糊涂当然不愿意，不满地呶呶嘴抱怨：“奶奶你懂什么呀？我是年轻才这么穿，现在年轻人都这么穿！”

奶奶不服输地走到她身边，高傲地挑起眼角仿佛是在耀武扬威，“我家岚岚也年轻，也没像你这么穿啊？你看看她，这才叫好看，你懂吗？”

“那是因为姐姐的风格和我的不一样。”

“你的什么风格啊？像叫花子一样没衣服穿吗？”

“叫花子哪有我穿的这么好看啊？”

冯思岚被两人的斗嘴逗乐，“行了行了，一大早就这么热闹啊。”

奶奶面无表情地边换鞋边撇嘴，“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们这些老掉渣怎么会懂呢？走吧，思岚，先去买菜。”

冯思岚挽起奶奶的胳膊，对屋子里脸都被气绿的小绿挥挥手，然后拉上了门。

没想到刚出门奶奶就开始抱怨：“你说这小绿，穿得那么少她不会觉得不自在么？说了几次都不听，人家电视上的人穿得都比她多呢。”

“小绿今年多大了？”边搀着奶奶下楼，边问。

“19了吧。”冯思岚笑了笑，19岁，不正好是一个叛逆的青春期阶段么？

“你说说她，穿这么少，万一在街上被哪个色徒子盯上，发生什么不测，那还不是我的责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个责任我怎么负得起啊？你回来跟她说说，反正我的话她是听不进去，还老嫌我烦。”

“我的话她也不一定会听啊。”

“这个很难说，我觉得她挺喜欢你的。现在的女孩子怎么了？穿那么少，没事就成天拿着个手机玩，有什么可玩的，小绿这个手机几乎24小时不离身。”

“小绿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谁知道呢？她又不愿意跟我交心，不过还真没准，有时候就盯着手机傻笑，跟在和谁说话一样。”

冯思岚笑笑，没回答。

正好到了三楼，奶奶弓着腰说：“先休息一下，脚不好。”

“还是很疼吗？”冯思岚弯下身子看见老人的表情有些吃力，不禁有些心疼，轻声叮嘱道：“以后买菜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小绿吧，来来回回爬四楼，我怕你禁不住。”

奶奶却失笑：“嫌奶奶老了啊？”

“当然不是。”

“整天让我呆在家里我会憋出病的，多走走，也不是什么坏事，况且今天孙女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陪我买菜，我高兴啊。”

冯思岚一听，一时语塞。这么多年来，她因为父母离异的事疏远了很多人，自己筑起了一座高高的围墙，不论是善意的关怀，还是虚假的寒暄，她都统统拒之门外，其中包括这个从小就视她为掌上明珠的老人，胸口忽然袭来一阵愧疚感，声音变得很低，“对不起。”

“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对不起你们母女，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能回来看看我，已经很好了。”

冯思岚看着奶奶慈祥的笑容，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慌忙地扭过头，不想让奶奶看见她的难过，目光却正巧落在那道熟悉的门上，过了半天才问：“顾伯伯一家还住在这么？”

这扇门她曾经来来回回经过过很多次，但每一次都是迅速上楼，从未停留过半刻，因为她害怕门忽然打开，走出一个她没法面对的人。

奶奶看见冯思岚复杂的目光停留在那道安静的门上，微微叹了口气，又开始下楼，冯思岚回过神急忙搀住她的胳膊，只听奶奶的声音缓缓传来：“还在。但璟川搬出去了。”

“搬出去了？”

“我听你顾伯母说这里离他上班的地方太远了。话说璟川这孩子真有能耐，有个好工作，自己买了房。心地也很好，回来的时候还会来看看我。”

冯思岚的心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话说回来，你们现在还联系吗？你以前总粘着他，分也分不开，我当时还跟璟川的妈妈开玩笑说，我们楼上楼下将来要做亲家呢。”

冯思岚沉默了片刻，“不联系了。”

“我就知道，你走的时候璟川还向我打听过你的消息呢，可那会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和你妈的联系方式，你们都换号码了，问了你爸，他也什么都不知道。我那时还以为我孙女不要她的奶奶了呢。”

“奶奶，不会的。我从小是你带大的，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奶奶却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很认真，“岚岚，搬回来和奶奶一起住吧。奶奶岁数大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会越来越少的。”

冯思岚拍拍奶奶的手背，有些冰凉，生长出来的皱纹让皮肤失去了光泽和饱和度，实在不忍直接拒绝，那太伤人，“我再想想。”

“是不是担心永臻回来看我？你还是不肯原谅他么？你都回来昆城这么久了，却一次面也不肯和他见，他毕竟是你爸爸呀。老实说他这几年过得也不好。”

“我和我妈也过得不好。”

见冯思岚的语气突然变得生硬，奶奶不得不就此打住，“岚岚...”

“奶奶，我需要点时间。”

“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和当初的态度一样。岚岚，你是在逃避。”

逃避？冯思岚在心里默念了这两个字，又避开奶奶专注的目光，再次选择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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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又陪奶奶看了会电视，见天色已晚，冯思岚这才起身离开。她有些害怕经过三楼，刻意加快了步伐，但现实往往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在她冲到二楼拐角的时候，遇到了顾璟川的妈妈，姜云。

冯思岚看着瞪着她一眼不眨的姜云，暗自在心里骂了自己一百遍人品差。

“思岚？”姜云瞪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冯思岚，表情里有惊，也有喜。还没等冯思岚回答，又接着说：“我前几天还听你奶奶说你回来了呢，还想找个时间约你吃饭，没想到今天倒是撞上了。”

冯思岚尴尬地笑着，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姜云泛着潮红的双颊，半天才找到思绪，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伯母刚刚去锻炼了？”

姜云也被她无厘头的问句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点点头，又说：“到我家坐坐吧。”

“不了，伯母，改天吧。”

“你有急事吗？”冯思岚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明天是周日也不用上班，这么多年没见，陪我说说话，好吗？”

冯思岚想了想，反正顾璟川已经搬出去住了，应该也不会在家，点点头，“好吧。”

姜云一听，喜出望外，拉起冯思岚的手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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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妈最近好吧？”

“还行。”接过姜云递过来的水杯捧在手心，答道。

“那你这次回来要呆多久？”姜云边问边拿出手机，编辑好短息，发出。过了几秒，收到回复，很简短的两个字：不了。

“还不知道，看情况吧。”冯思岚纳闷地看着对面认真发短信的姜云，这待客的态度未免也太敷衍了吧，刚才明明那么热情地邀她上来。

又编辑好一条短信发了出去，这才抬起头，笑容不减地问：“既然回来了，就留在这里吧，毕竟这里才是你的家。对了，找到工作了么？”

“找到了，华莱药业的保健品公司。”

姜云一听，“这不是和璟川一个公司吗？那你也是在城郊上班？”

冯思岚摇摇头，“不是，在华莱药业的老厂。”

姜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看了眼手机刚发过来的短信，三个字：我过来。满意得笑了笑，问：“你回来这么久了，和璟川见过面吗？”

冯思岚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还是老实说道：“见过。”

姜云看着她纠结的小脸，笑了笑，自顾自地说：“难怪我觉得那小子最近有点反常。”

“什么？”冯思岚没听清，又见姜云的表情有些神秘，只好开口问道。

“没什么，我是说你伯父怎么还不回来？”

“伯父去哪了？”

“和朋友去散步了，散步完了可能还会打麻将。”

“伯母不跟伯父一起吗？”

“才不跟他一起呢，他老嫌我走得慢，那索性各走各的，每次我都比他早回来，到底谁慢？”姜云边说边露出小女孩的表情，这种表情是女人受宠才会有的样子，冯思岚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她有多久没见过她露出这样好看的笑容，即使是笑，总摆脱不掉那种失意的悲伤。

姜云和以前一样，很健谈，时间在这种时候总是过得很快，不经意间，半个小时过去了，冯思岚看看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正想找个借口离开，门却打开了。本以为是顾伯父回来了，没想到开门而入的人竟然是顾璟川。四目相撞，冯思岚只能目若呆鸡地坐着，看着那个高挺的身影缓缓走近。

补一下顾氏母子刚刚的短信内容。

顾母：今晚回来吗？

璟川：不了。

顾母：思岚现在在我们家。

过了一会儿。

璟川：我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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