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千语 第43章 第 43 章

阔别已久的思念在身体能够拥抱那刻化为夺眶而出的眼泪。

“戚霜，”千语哽咽道，“我，活下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好好的，我知道因为你坚强地活下来，我们都得以活着。”戚霜用手给千语擦拭眼泪，尽管自己的眼睛也模糊不清了，“不止我，小希也好好的。”

千语抱着戚霜痛哭，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曾经无数次，她听过无数次他们还活着的话，可她一次都没见过，在她心心念念要死的时候，又不敢，她怕自己死了，他们又真的不能再活着。

今天见面两人相拥的那刻，那场近十年的梦终于醒了，千语看着眼前的人，反复确认，虽然与记忆里的人有出入，可她就是戚霜，是真真切切的戚霜。

好久不见啊，我的好朋友。

“没事啦，没事啦，我们都没事了。”戚霜温柔安抚千语。

遁着这样的夜色，戚霜带着那位长官连同千语一起回了她而今住的地方——597号。

“我在一区做老师，有时候也会去二区上课，”戚霜从给两人都倒了一杯水，“就是这位长官给我安排的工作。”

刚刚千语并没有仔细看这位年轻的长官。

在白色的灯光下，他看起来只有23岁左右，那张脸很精致，额前碎发不长不短，脑后的头发倒是长些，还被他扎了个小辫子。

他同样注视着千语，在他的眼睛里，只是为什么有悲伤。他缓缓伸出自己的手，“你好。”

他大抵是个好长官，不然戚霜也不会理他。于是千语反常的礼貌，她伸出手与他握了握，莫名其妙的，千语居然觉得他有些发抖。

“千语，你觉不觉得他有些眼熟？”戚霜问道。

闻声，千语又仔细看了几眼，然后尴尬的笑笑，“我可能忘了，在二区治病的时候，我忘了很多事与人。”

“不，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长官道，“我姓迟。”

“迟长官管一二区的医院和学校。”戚霜喝了口水，“我还以为你们会在医院见过。”

迟声，“现在见也很好。”

千语点点头，“小希呢？她在哪里，王铎礼呢？”

来到597号到现在，千语居然没有再见到其他人。

“小希是个很努力的孩子，成了一二区的流动生，这些天在二区寄宿上学，下个礼拜就回来了，王铎礼，”戚霜顿了顿，“在那天就死了……”

“他……”千语竟不知说什么。

“逃跑的时候，他把小希交给我。”戚霜补充，“我和小希亲眼看着……”

出于对故友的怀念，出于对小孩的同情。眼泪在几人眼中悬而未落。

“小希，一直期待见到你，她很想你，她一直记得你。”戚霜揉了揉眼睛，“我们都终于等到你回来了，你活着，真的——”

太好了。

千语以手掩面，泪又在脸上划了两竖。曾经说滴泪不流的人而今快把眼睛哭瞎去，去他妈的苦难啊。

“我先回去了，我们明天见吧。”这样的气氛让人生出逃避的念头，或许，再给点时间，接受生离死别不会算为痛苦的事。

“我也走了。”迟声起身，跟戚霜道别后，跟着千语一起出了门。

好心的迟长官一直将千语送到3111号的楼下，两人路上几乎没有说什么话。在楼上，千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次日一大早，千语就又跑到597号找戚霜，她走了差不多半个上午。毕竟戚霜有工作，她不能一直陪着千语，所以千语问戚霜拿了些钱，下午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看到超市后，她才握着钱往超市里走。

当初的超市肯定不如而今的，现在的物品比以前多了许多，千语踩着楼梯去到二楼，穿过闸机，二楼的货架上摆了许多图书，这些图书皆不外卖与外借，这是CS海报上特意为这次参选人准备的书籍，交少许钱，来者便可以在里面待上几个小时。

多年没有动过书的人，过些天考试想拿第一名，千语看着二楼坐满的人，自己先笑了笑，然后看了一整天书。

她很庆幸，当初的罪人雨并没有弄坏她唯一能用的脑子，这些东西看起来虽然吃力，但不至于是天书。

等到天黑下去，这里的人才渐渐离开。

一连如此几日。

晚上千语还是会选择回3111号吃，但今天刚出超市，千语被人飞来抱住。

“姐姐！”女孩亲昵喊着千语，手揽紧紧着千语的腰。

千语无措的手落在空中，直到她看到一旁的戚霜，她才恍然大悟，这个孩子是小希。

“姐姐，你还认得我吗？”苏祈希松开手抬头看千语，激动到。

这个女孩刚好到千语下巴，千语摸了摸她的头，“我当然认得你。”

她越长大越像她的妈妈，仔细看她，那双眼睛那鼻子那耳朵和记忆里的人如出一辙。

“千语姐姐，我们今天去我们那边吃饭吧。”小希还背着一个小书包，似乎是刚刚从学校回来，手拉着千语，一蹦一跳的往597去。

“我那边的舍友她可能在等我吃饭。”

“没事的，姐姐，我们可以给她打电话。”

——

597号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道菜。

小希将书包搭在一张桌子上，随后又跑下楼。千语则没客气地扯了张凳子坐下，问戚霜，“你做的吗？”

戚霜往厨房去，回道：“这么好的菜，我还是做不了。”

戚霜去厨房的时间，小希拿着一个通讯仪从楼梯上爬上来，人还没到，就喊道：“姐姐，你告诉我你的住址。”

“3111。”

“这么远嘛。”小希嘴巴自顾自嘀咕，边走边拨，等坐到凳子上时，那边正好接通，“喂，您好。”

声音那头，“您好。”

“姐姐好！千语姐姐今天在我这里吃饭，您一个人在家吗？”

“嗯。”

“姐姐要来跟我们一起吃吗？我住在597号。”

“597！”电话那头的人也被距离惊到，声音随后回复正常，想来怕是也不愿意来，于是婉拒了。

“好的，姐姐一个人也好好吃，开开心心吃饭。”

说完，小希就对着千语比了一个OK的手势，这时候戚霜端着一碗菜从厨房出来，在她身后，是迟声。

小希高兴喊到：“小声哥哥。”

迟声对着小希柔和笑笑，在千语身边坐下后才问：“在学校怎么样？”

“还行。”小希给几人都盛好饭。

千语看着，是在不明白一个长官怎么和一群罪人玩得这么好，难道真的变天了？

她默默吃着自己的饭，她向来吃的不多，吃三俩口后就筷子又不怎么动了。

“不喜欢吃吗？”迟声问。

小希直接站起来给千语夹菜，“小声哥哥做的菜比小霜姐姐弄得好吃，姐姐多尝尝。”

“谢谢。”不可否认这位长官弄得菜确实比阮奉铃的手艺好许多，可千语确实吃不太多，“迟长官弄得很好吃，可我吃的差不多了。”

“最近有好好吃药吗？”迟声问。

“嗯？”千语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自己要吃药的事，但想想他们这样大人物就爱随便调查人，于是迟了几秒点头。

迟声，“你要参加CS考核吗？”

千语侧头看了眼身边人，诧异，“你怎么知道？”

“姐姐，CS考核在一区二很热火的，”吃得香的小希停下筷子解释，“你天天去超市的话，能猜到的。”

“哦哦。”千语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是多少受到了影响。

迟声，“祝你成功。”

成不成功的，害，千语默默叹了口气。

见此，戚霜突然来了句，“他也管这个。”

千语余光打了眼迟声，收回看向戚霜，”然后呢？”

小希眼疾手快给迟声夹了块肉，“然后像我这样贿赂他！”

迟声看她时，她就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嘿嘿，借花献佛。”

“你跟谁学的，”迟声打量她几眼，“不会你二区学到是这些吧。”

小希左手将左眼皮往下扯，对着迟声扯出一个鬼脸来，这可给迟声看笑了，态度柔和许多，“你都跟谁学的。 ”

正此时千语连忙给迟声夹了个菜，等他看来时，千语立即道：“借花献佛。”

这招似乎奏效，迟声并没说教小希一样说教千语，只道：“再看。”

随后小希对着千语得意挑眉。

吃完饭，小希主动收碗去洗，迟声由于公事，吃完就匆匆离开了。

“要不要去看看我的新作品。”戚霜问。

“什么作品？”

戚霜拉起千语，带着她去到楼下的房间，开着一间牌子上并没有刻字的房间，“这边暂时还没有人住进来，我用它来放画了。”

话落，门被打开了，戚霜伸手按开灯，一幅幅画出现在眼前，千语已然不记得戚霜会画画了，也不记得她画得如此精妙。

“很漂亮。”千语看着画出神。

“嗯，起初，我还没有学校这份工作的时候，就是这些画养着我和小希。”戚霜一副用白布盖着的画，“这幅就是别人订的。”

这是一个人像画，说是画，但千语更觉得这是一张巨大的照片，画上人栩栩如生，似乎就含着笑站在面前。

“曾经，有一个人，在罪人笼给我开出上万的价格，让我画一副画。”

“这么多。”

“嗯，确实很多，当时我都被吓到了，我根本不敢接，那时候太乱了，我担心我画完，我也就死了。”戚霜看着眼前的画，淡淡道。

“之后呢？他能开出怎么高的价格，身份一定不一般。”

”对，左思右想，等到我看到他给我的要求的时候，我还是画了。”戚霜故作玄虚的问，“你猜他提了什么要求？”

“什么？”

“他让我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