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千语 第27章 杀不死的理想

“你今天回来了。”戚霜惊喜道，千语一脚跨入43号轻“嗯”一声后，看到戚霜这幅要走的架势，又问道：“去医院？”

“嗯，蒋医生说小希没有生命危险了。”

千语沉沉点头后准备往里去，戚霜一把抓住千语的胳膊，“她想见你，今天去看看她吗？”

或许她不应该表现地这么冷血，她应该去看看那个已经没有妈妈可以依赖的孩子，

但，千语深吸一口气，带着愧疚的口吻道：“我晚上还有事。”

这个人一向很忙总是很忙，她脸上的疲态肉眼可见，戚霜没有多说别的，柔声道：“不要太累。”

灯光昏暗，寻着梯子勾着身体往二楼走，将田大小姐给她的钱全部放好后，千语拿着一个手灯又出门去了。

半个小时后陵园，一个人和一微弱的灯突兀出现。要是这会有个人在，指定得惊吓过度……除了千语这样的。

她盯着墓碑上的字一个一个看过去，终于在不知道第几个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任侧青。

并不是每个死去的罪人都在能这里拥有一块墓碑的，有些人死了，就像一株无名花的凋谢，落入土里，连骨头都留不下半根。

将整个陵园全部走上一遍，这样熟悉的名字她一共见到7个，也就是那份名单上的人除千语外，至少死了7个。

如果只是他们为了杀人保密，在样以荒谬行事的罪人笼不是说不通，可7个人里，有人已经死了10年。

千语摇摇头，无奈苦笑，果然啊，陆开骗了她。

那这份名单到底是什么呢？想必她再去问陆开得到的也不是实话，她只能自己慢慢查。

风一吹，加上陵园本来就阴森寒冷，千语打了个寒战。还是快回去吧，总不能等那些逝去的人出来告诉她答案吧。

走着，就见不远处一缕光缓缓靠近，千语连忙关闭手电筒，夜游陵园的癖好还真不止千语一个人有。

不过这人不同，他不是像千语这样来墓地找人的，这段光源有目的地停在一墓碑前，放下什么东西后一动不动足足站了三分钟。

“敌”不动我动！千语开始慢慢移动，倒不仅仅是怕惊扰到他，她也担心自己被当成恶鬼挨一顿无妄之灾。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来这的人居然还是位熟人。

墓碑前摆放着一束鲜花，地上烧着纸钱，李言层一言不发地看着，就这样呆了10分钟后才缓步离开。

等人彻底走远后，千语才小心翼翼地走近，只见那墓碑上没有照片，没有年龄，只有孤零零两个字“浣溪”。这兴许是她的名字。

千语眉头一皱，留下一句“一路好走”便也离开了。

次日清晨，千语从床上坐起，太阳透过玻璃柔和地洒在她的脸上，那样真切又有点不真实的暖意都在诠释一个词——太阳日。

此刻她心里只有一句话：太阳日默认放假。于是被子利索一盖，千语又躺回被窝，翻来覆去几下后，又艰难地从床上爬起，回笼觉是睡不成哦。

与上面不同，她的假期就是靠罪人雨和这个太阳日。错过这次太阳，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这么多空闲的时间。

这次太阳日没有丰盛的早餐。苏绮恋去世，她的女儿病重，种种事件只隔了一个太阳日。

千语漫步在路道，她并不着急，自从来到罪人笼，她很少这样放松自己。她的眼睛从一个路人身上移到另一个，她在想，会不会巧合地再次遇到吴廉，不过她没有那么幸运，直到她走到医院，路人也没有碰到一个熟人。

“姐姐……”虚弱的苏祈希见到千语微微抬手，千语立马握住。这孩子手心的温度跟她母亲那时候差不多，都是冷冰冰的，都是让人心里感到悲伤的温度。

千语另一只手扯着被子再往上一点，轻声问：“最近怎么样啦？”

“我想你，姐姐。”苏祈希吊着针的那只手指向自己的心口，“它碎掉了，分成两半，一个有时候想你，有时候想妈妈，一个总是问你什么时候来，也总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千语低声，“我来了，你要快点好起来。”

“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千语陷入沉默，将苏祈希的手藏入被子里，抽手离开房间，但没有离开，跟王铎礼一起站在门外靠着墙。

“小四跟戚霜回去弄东西吃了。”王铎礼忽然道。

“嗯。”千语应道。

良久后，千语从口袋拿出一份名单问：“你认识这些人吗？”

王铎礼接过一个一个看起来，看着看着他的眉头不禁皱起，这时候戚霜和小四提着东西过来了。

戚霜凑来看了一眼，“吃东西。”

“嗯。”王铎礼轻声回应。

见两个人没有动的意思，她将目光落回名单，可王铎礼手一抽，她没看到什么。

王铎礼，“你们先吃。”

等戚霜和小四进去后，他才缓缓开口对着千语道：“最后一个认识。以前住你的房间，他死了后你就住进来了。”

最后一个是编号16的关一满。

“他也死了……”千语嘀咕一句。

“对，怎么了？”

“怎么死的？”

“……”王铎礼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对上千语的眼睛，他吸了口气道，“自杀，就在你住的那个地方，上吊了。”

“……”怪不得他犹犹豫豫，合着千语住的地方有点故事。

“没事。”王铎礼安慰似的拍拍千语的肩，“他是个好人。”

说完王铎礼把名单还给千语后转身进门，“吃东西吧。”

千语将名单折好放口袋，脑子一直重复“自杀”两个字。她越来越想不明白这份名单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等吃了些东西后，千语又跑去75号找了趟陈爷爷，很遗憾，他一个人也不认识，一个人名也没听过。

如果真的能搞到整个一区的人员信息就好了。千语揉了揉头发，看着人来人往，她采取了一个笨办法。

“大哥，你好，这里有您的熟人吗？”

“没有。”

“爷爷你好，这里有你认识的人吗？”

“不认识。”

“姐姐，你好，这里的人有你认识的吗？”

“我不认识。”

……

如此忙活一上午，办法是笨了些，但不至于一无所获，她问到其中两个人的信息，11号荣连朴和14号丁诠。和关一满的自杀不同，11号是得罪了上面的大人物，给拉到广场枪毙的，时间为6年前，而14号准确来说，不是死了，而是失踪，某天离开再也没有回来过，时间为5年前。

在罪人笼失踪在平常人眼里约等于死了，在千语这里倒是还有另一种可能，他出去了，思忖片刻，这个猜想被否定——CY计划成功才可以出去，假设他出去了，可CY计划还在，两者相悖。

通过时间来推测，千语猜想陆开的那句话或许要把“拟选”字换成“参与”，变成“CY计划参与人员”。

没有完成这项计划的人都被杀害灭口？

无论是陆开还是俞文景都没有跟她说明这个，千语能理解为什么闭口不谈，但前面16个人居然都没有成功。

不对，千语的手摩擦着自己脸，推断到这里好像名单就是这么个事了，但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那天她差点要了陆开的命，陆开不仅没有没要她的命以作报复，甚至连小麻烦都没有。是任务太重要他必须等千语彻底完成后再动手，还是他笃定千语一定会失败，他根本无需动手？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陆开为什么要小希死……

千语感到头痛起来，他们那些人嘴里没几句实话。

她现在正坐在远离居民区的小山坡上，这里没有人来人往的繁杂，还有树木花草，很适合放松自己。抬眼远眺，几秒后，千语眼睛微眯，吴廉！

她以最快的速度往坡下跑。

一道身影窜到吴廉面前，看清人后惊奇出声：“诶，怎么是你？”

千语摸着自己的衣服口袋，摸不出一张，要命的，早上拿的钱竟全交给王铎礼了。

“他是冯定，我的朋友。”吴廉介绍起他身边的朋友。

“这是千语。”吴廉又对他朋友道。

“你好。”冯定看着千语露出一抹笑，惊喜道，“我知道你诶。”

“？”

“千语美丽至极，是我痴心妄想。”他完完整整念出一段令人尴尬的话。

笑笑算了，千语对着冯定露出点无语的笑，这时眼睛不由自主瞥向冯定手中的那几张纸。

见状，吴廉立即用手肘向冯定戳了下，冯定会意，立马伸手朝着千语递出一张，“你可以——”

他话没说完，吴廉直接空中截走，咬牙切齿道：“天爷，我是喊你收起来啊！”

“没事，我看看吧。”千语记得自己死活不要的样子，大概是这样吓到吴廉了……

吴廉感觉诧异，但他的好兄弟手快，已经重新递出一张，且振振有词道：“这是我们太阳协会写的宣传，我觉得吧，罪人笼里的绝大部分罪人，根本不算罪人，这本来就是无稽之谈嘛……”

冯定叽叽呱呱一大堆，千语没听，她专心浏览纸上的文字，清秀的字写道：

我们不是罪人，我们有血有肉；

我们不是罪人，我们捍卫人人平等的权利，向荒谬的世界发出抗议；

我们不是罪人，连同世间的草木一起，才构成世间的奇迹。

抵制罪人牢，我们向全人类呼吁最初的自由与正义。——太阳协会

这样的文字，她确实见过，她的桌子上，被她揉成一团扔掉了。

“你们这是反动？”

“不是啊。”冯定停下他那些话，一本正经道，“我们倡议大家团结起来，为自己争取自由，平等，公正，纯洁……”

“那时候广场上那边枪毙的人是不是就是你们的人。”千语又问，她记得她第一次提到这个的时候吴廉沉默了，不过这时候吴廉点头。

冯定将手搭在吴廉肩上，豪言壮语，“那又怎样？我们难道就要停滞不前吗？他们可以杀完我们所有人，但是杀不死我们的理想的。”

说完又微微歪头看向千语，“你也在渴求，对吗？所以你根本不会说出去，对吧。”

千语将纸还给冯定，“但我也不会加入你们。”

冯定放佛被人拒绝上百次，现在被拒绝也只粲然一笑。

千语看向吴廉回归正题，“有个人托我找你，她有东西给你，但我今天没带，你把地址给我吧。”

“谁？”很明显，他很意外。

“田双夏。”

吴廉默默念一遍这个名字，脸上疑惑不减反增，千语怎么都没想到，吴廉连田双夏都不认识。

“431号。”吴廉道。

“怎么远？！”千语指43号到431号的距离，要把钱给他，千语的腿都得走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