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千语 第22章 生命的意义

俞文景和陆开有一点都非常不错，就是办事效率高，次日千语就从俞文景哪里拿到了自己要的东西。

这是专门服务听障人士的高科技产品，产品分为两个部位，体内机与体外机，与人工耳蜗的手术相同，通过微创手术将体内机植入，不同的是机外体，及外体多了一个类似束带的东西，“束带”能够模拟人声，简而言之，就是它能够帮人发声，更好的帮助听障人士听见与回答。

一拿到东西千语已经迫不及待拿给小四，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苏绮恋现在还在医院，正是用钱之际。

千语原是没有想到这个人竟怎么大方，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对待俞文景的态度一下恭敬许多，“多谢俞长官。”

俞文景也算见过千语瞬息万变的态度，习以为常，平静道：“我过些日子会上去，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上去”二字点着千语，想起上次俞文景给她“贴心”带来的照片。

“俞长官，你给我父母带两张照片吧。”俞文景还没答应，千语一溜出了办公室，“我现在就去换件衣服。”

为了不使她父母过于担心，千语这下承认那几件衣服确实有点用处。

千语随意挑了衣服，简单打理后返回，坐在俞文景对面，千语撩撩头发，比出剪刀手，脸上挂出假笑，千语的假笑俞文景看了不少，不过对象不同，哪怕都是只是假笑，现在的千语较往常都灿烂温和不少。

“长官，拍呀。”

俞文景拿出手机，随意按下按钮给千语定格下这幅画面。

“我看看。”

俞文景将手机递去，没几秒，千语又递回来，哀怨，“俞长官，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吗？”

俞文景不解，千语“啧”了一声，“再来一张吧，你这拍的，我爸妈会把你当骗子的。”

千语继续露出剪刀手，“咔咔咔”，俞文景索性拍了好几张。

俞文景自己看着觉得挺满意的，可千语翻着照片，越往后翻，脸越黑。

“行了。”见状，俞文景抽回手机，“我叫小田给你P。”

“好好好。”见眼前人不耐烦起来，千语识趣起身，“那多谢俞长官啦。”

说完潇洒离开。

鬼迷心窍吧，俞文景按下快门多拍了一张，反应过来，也没有删，干脆留着了。

拿到这个东西时候的千语整日都是开心的，不过好像世界就是爱折磨人，但凡你开心些的时候，就会有苦恼找上门，而且那份苦恼会掩盖那份快乐。

因为这些日子不忙，千语依旧每天回43号休息。

小四沉着脸道：「今天姐姐回来了，姐姐要见你，我们去75号吧。」

王铎礼一行人从二区回了一区，不是苏绮恋治好了，而是放弃。与钱无关，是无法用钱救回来的命，是被逼无奈后选择的束手就擒……

千语忙的这段时间几乎没有去医院看过苏绮恋，但无论是小四还是戚霜都无有意无意告诉她，苏绮恋无法治好了。

千语是不愿意信的，每次听到这样的言语就告诉自己，明天再努力一些，明天努力就好了。

听到消息的那刻起，她忽而觉得身体发冷，一块寒冰就这么不由分说地将她包裹。她看到一个大浪朝着她打了过来，无法躲避，无能为力，自己要眼睁睁巨浪将自己裹挟。

是无力，是无奈，是恐惧，是愧疚……

千语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那天她被判为罪人的那刻，她也是这么坐着的。

苏绮恋早有预料，所以她自己来了，她进门朝着千语笑，第一句话是：“你回来了。”

苏绮恋的状态比上次见面看起来好了许多，不是苍白的面色，千语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间她开始质疑自己，难道是自己弄错了什么。

苏绮恋轻轻拉起她的手，她的手也不是那样冷，她的温度好像在特意告诉千语，眼前人一切都好。

苏绮恋用自己枯瘦的手触摸千语的脸颊，眼里满是疼爱与怜惜，“千语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千语确实瘦了，没日没夜工作只为早点给俞文景交出那些鬼东西，还时不时陪无良老板到处喝酒应酬。

可千语下意识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她摇头是什么意思，大概是否认吧，大概是说，我挺好。

“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凡事都可以慢慢来，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此时的苏绮恋如同千语的大姐姐，她用自己作为前车之鉴，以命诠释劝告。

千语点头，露出难得的乖巧，“我知道了。”

“你做的已经那么好了，我们都在说，千语来了，天都变了。”苏绮恋打趣，“戚霜有好的工作、小希有学上、你还莫名其妙搞到了那么多钱……”

这些事在他们任何一个人眼里都是了不起的，只有千语，她知道自己有多无力。

“千语，”苏绮恋拉着千语要往外走，走的时候温和地拉了一把另一个木头，“今天我弄了很多好吃的，就等着你，难得我们大家聚在一起好好吃饭。”

一路上，千语什么也说不出反而苏绮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千语，你不知道，戚霜真的很厉害，小希学会了好多东西。一天小希给我看了一幅画，是她自己画的，画得很漂亮，画上面有我，有你，有小四，有赵奶奶……在她的画上面有我们所有人。”

“千语，你怎么可以瘦那么多呢？我看戚霜倒是很顺心，她似乎是胖了。”

“千语，天气要转凉了，你自己要给自己多添几件保暖的衣服，现在的天气舒服些，可罪人笼的冬天是很冷的，知道吗？

在医院的时候我正好无聊，便弄了几件衣服，给你也弄了一件，我在上面缝织了一个小太阳，这样你这个冬天都不会冷了。等下你就拿回去啊。”

……

说着说着苏绮恋不禁感伤，抬头看了眼天，“千语，我起初也很难过，我担心哪天我离开了，她那么小的孩子，该如何……可是，可是，我现在放心了。”

“你不要跟我说那么多。”千语一点也不想听到这些东西。

她也不想知道死亡到底是什么意思。

千语没有经历过。

闻声，苏绮恋不说了，只挽着千语的手带着她往75号走，如第一次那样。

这天，不知道谁弄来了相机，这天，大家坐在一起，拍了第一次照片。

照片里所有人都笑容满面。

风吹叶落，大人常说，这是秋天来了，秋天才来不久，苏绮恋把自己停留在了初秋，大概是因为凉快吧，陈爷爷笑着说，她选了个好日子。

小希哭闹过很久，身边人都任她哭闹了，三岁的孩子不必急着明白生与死是什么意思，她会长大，也会明白。

苏绮恋说她不希望小希记得她，想了想又说，她不希望小希忘记，她说，这是生命的意义，这话大抵是戚霜告诉她的。

小希，“为什么风会把叶子吹下来。”

戚霜想说，因为风给了叶子一个力，可什么是力呢，故此戚霜改口，“因为离开是生命的意义……”

小希，“戚老师，为什么春天的时候叶子又会回到树上呢？”

戚霜，“因为重逢也是生命的意义。”

小希眨着水汪汪的眼睛似懂非懂，看了眼自己那没有妈妈的房间，问：“所以我还会跟妈妈见面吗？”

戚霜一顿，作为合格的老师，戚霜应该说，不会。

作为戚霜她自己，她道：“只要你想就可能会。”

坐在一旁的千语摸出口袋里那几张被看了无数次的照片，默默念了句：只要你想就可能会。

那段时间，陆开十分通情达理的给千语申请了小长假，俞文景也十分通情达理的同意了。

那段时间，小四跟着千语在外面走了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