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千语 第14章 我不属于这里

千语跑进43号就跟许连眼睛对上，他目睹全过程，不过他也就看一眼继续干自己的事去了，千语在心里祈祷，希望他不是一个大嘴巴。

下午千语在房间好好休息一番后，又翻看一会手语书，这些日子好像一直在忙，这本书拿到手后她都没时间仔细学习。

罪人雨过后，天气都不错，傍晚的时候千语甚至能够通过窗户看到晚霞，红橙黄色交织，美丽但短暂。看着看着，就见两个人在这幅画面中越走越近，是小四跟王铎礼，千语放下书从二楼下去。

“你今天去哪了，小四在工地找你几圈也没找到人。”王铎礼看见二楼下来的人诧异。

“干不习惯吧，她中午就回来了。”许连道。

千语瞥了眼许连，倒不是个乱说话的人，随后笑着向小四解释，「感觉有点不舒服，早点回来休息了。」

小四点点头表示理解，「好好休息，过两天工作也行。」

“还休息，她都白吃白喝多少天了。”王铎礼一边上楼一边毫不避讳地吐槽。

说起钱，俞文景还没告诉她工资怎么算，今天头晕也给忘。千语也跟着上楼，“我们这个钱怎么摊？”

“随你喽，没钱还能要你命吗？”

“该给的还是要给。”千语没继续跟着往三楼走，转而去房里拿出三张钱，这些都还是她父母给的，到了这都在连累他们啊。看到这些钱的瞬间一颗柠檬在她的心上心挤出酸水，这股酸味，一直涌上鼻尖，千语耸耸鼻子若无其事地上三楼，将这三张钱递给王铎礼。

“哟，大款呐。”

“我父母给的。”千语这时候懒得回复阴阳怪气，转去厨房给小四打下手。

等到弄好饭菜的时候，迟迟不见戚霜回来，其他人倒是不急，许连先动筷子，“吃吧，她一准又忘了时间。”

“你今天怎么没有陪她去画画？”千语随口问。

“她乐意到处跑，我又不乐意，天天画这些东西又没什么用。”许连往自己碗里夹块肉，他催促道，“吃吧，别等了。”

千语给几人分好筷子，低着头思考，她想起昨天无意听到的话，戚霜固执又倔强的跟许连说，说她不属于这里，这句话谁说都没错，谁都不属于这里，只是在她身上，这句话还有点别的意味。

“她自己不去工作，天天拿着那么几个钱到处画画，这有什么用呢，如果都不能在这里活下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都是祸害吗？”许连一个人絮絮叨叨，这些好像都是他积攒已久的怨气。

“什么祸害？”千语不大明白。

“她的画笔，她所谓的天赋。”

她22岁当大学老师，她该精彩的人生……

千语没有再说话，默默吃完后默默下楼，正好撞见戚霜背着她的画回来。

千语默默侧身给她让路，“快去吧，饭还热。”

“谢谢。”戚霜打开自己房门进入，因为她马上要出来的缘故，她的大门敞开着，因此，千语窥见她房间的全貌。

满屋子的画和一些杂乱无章的书。

正对着千语的那幅画，以黑白为主，看见那些熟悉的建筑，她明白戚霜画的正是罪人笼。简单勾勒的百栋建筑，一排断翅哀哭的黑鸟，没有彩色的画，一如他们没有彩色的罪人世界，压抑的生活跃然纸上。

戚霜顺着千语的目光看向画，眼神里的落寞投在画上，“我以前很喜欢画画，现在不如以前了。”

“这样一幅画得卖上万吧。”千语不懂行情，但她是真诚的感慨。

戚霜几秒欣喜，也就几秒欣喜悄然不见，自嘲自笑道：“一文不值。”

“我很喜欢这些，我能买一幅吗？”

戚霜看着画，低头犹豫，“你进来吧，你看有你喜欢的吗？”

侧面墙上挂满了戚霜的天马行空，游鱼跃水、乡间田野、星空作画……

千语一见这些画便懂了戚霜4年也能说这里不属于她，她的美好一间逼仄的房间哪里能挂的下。

“啧啧，”千语不禁感慨，她正色道，“请问，怎么卖呢？”

“画笔画材十块。”戚霜抬眸，“你不要钱。”

“谢谢啦。”千语没有跟她客气，毕竟她现在是个穷光蛋，要是戚霜真开价上万，她还得负债。千语指着那幅星月道：“这个行吗？。”

戚霜毫不犹豫取下，递给千语。

千语拿着画，“这里出生的小朋友根本没有见过星星月亮，也没有见过大城市的灯火，乡间的麦子……”

戚霜笑，“我也快忘了……”

“所以这些东西哪里是免费能拿下的。”

戚霜，“仅此一次。”

再对视，千语和戚霜都笑了，笑着戚霜眼睛便红润了。

“戚霜，我有个朋友，她家有个五岁的孩子，想请你当家教，你觉得怎么样？”

“啊？我……”戚霜有些犹豫，她并不是个能够很好适应工地的人，娇弱的她向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她期待的正是这样一份工作，可机会来了又担心是假的，毕竟在罪人笼，戚霜被告诫无数次，不要幻想。

“有时间吗？”千语又问。

“有。”

“30一天哦。”

“好。”戚霜用手摩擦眼睛，这次她也是真诚的，她道，“谢谢你。”

说完泪水便止不住，她就是怎么都接受不了罪人笼的生活，她就是想得到一些认可，她就是不甘心，怎么都不甘心，就是无能为力……

“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戚霜带着哭腔支支吾吾道，“千语，谢谢你，你喜欢我这些乱七八糟的画，还给我找工作，真的谢谢……”

“别哭，饭要冷了。”千语拍拍戚霜的肩，她现在没空安慰人，明天白天还要工作，她得现在去一趟75号，她有些事要跟苏绮恋聊。

千语拿着刚得来的画，叫上小四，又拿了两个手灯往一齐往75号去，一路上两个人没有交流，但莫名其妙的，千语感觉小四有什么想跟她说。

“你们怎么来了。”赵奶奶依旧热情，一见人立即放下手上的东西，拉着千语，“吃饭没有？”

千语答，“我们都吃过了，奶奶。”

苏绮恋闻声立马从二楼下来，笑嘻嘻道：“我说今儿天气那么好。”

无论是遇见无情的旧人，还是没办法给小希入学的事，她的脸上一点也看不见伤心的迹象。

“当然有好事。”千语弯腰掐了下小希粉红的脸，“我给小希找到老师了。”

几人的目光一齐看来，千语简单介绍道：“戚霜，在上面的时候也是位老师，画画也好。”

“那好呀，去不去学校终归是没关系的。”赵奶奶一下子笑起来，抱着小希道，“好孩子，以后要好好学习哦。”

小希默默点头，可能她并不太清楚，这些个大人在高兴什么，不过也跟着笑了笑。

“小希，来，姐姐给你看月亮。”千语蹲下，将小四拿着的画放到小希面前。

“哇！”小希直愣愣看着这幅画，“好漂亮，姐姐画的吗？”

“戚老师画的，她送给你的礼物，以后你就跟着戚老师学习，是不是很棒。”千语将画递给小希。

“太好了。”小希现在切实地知道大人们在开心什么，现在她也很开心，她拿着画对着周围人展示一圈。

不远处的陈爷爷将目光落在这幅画上许久，最后沉沉点点头，继续看他的报纸去了。

苏绮恋带着小希去房间放画，千语没有跟着上去，她坐在陈爷爷对面，目光不由自主落到报纸上。

他手上的报纸明显泛黄发旧，千语定眼一看，时间落款竟是6年前。

等他们再下楼聊一会，千语跟小四便准备回去了。

“就到这边休息好了。”赵奶奶一手拉着小四，一手拉着千语。

千语本想拒绝，有些事又正好想跟苏绮恋好好聊聊，索性留下，千语对着小四比划，「奶奶让我们到这边休息。」

小四点头答应下来。

和上次一样，千语跟苏绮恋睡。

那副画被苏绮恋挂在窗户上头，白天透过窗户看太阳，晚上抬头看月亮。千语扫了眼桌面，上次的那几瓶药已经被苏绮恋收起来了。

“上次小希淋雨了？”千语故意说假话。

“上次？”苏绮恋反应几秒，“哦哦，没什么事，她症状没有你严重。”

赵奶奶和苏绮恋都在撒谎，甚至没有串通好。

“感觉你最近脸色不好，比起以前差多了，怎么了？”她试探性问。

“没什么事啊。”苏绮恋没有迟疑，流畅接过话，但为了避免千语继续询问，她换了个话题，“戚老师什么时候能来上课，我要不要先去给小希买点书，或者——”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哎呀，没有，你想多了，我脸色不好可能是因为最近太累了。”

“你生病了，为什么骗我？”千语直接问。

“去过医院了。”终于，苏绮恋承认，“我不想让你们太担心而已。”

苏绮恋拉着千语的袖子，“别生气，我真的没事。”

千语松口气，又深深吸了口，“我想跟你谈谈别的事。”

“谈谈”这两个字在苏绮恋眼里看来太正了，不由得她还紧张起来，“你说。”

“你能跟我讲讲，你跟王铎礼的事吗？”